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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九《一心人》(1)
「嘿、喝!哈!」
一掌一拳過招,一來一往間,約莫有數十下來。
神情仔細專注,秀麗女子出招迅速,拳腳隱隱透著分狠戾。她力氣不比清冷男子,動作卻俐落機靈,幾次都閃避過他出拳,趁勝回擊。
回身間,她看著男子腹部露出空檔破綻來,一下暗自竊喜,快速揮拳過去,卻沒想反被他抓住了手,反向壓制過來,令她又是動彈不得。
他手掌橫在她脖頸前打住,隨後便收了手,站回原地。
「出招須快且準,切莫過急,急則亂,亂則生破綻。」收氣站穩,李白神情認真地開口叮囑,十足像個給學生訓話的老師。
「哎喲,知道啦──」實在受不了嘮叨,孫可君立刻開口打斷了他話根,隨後是揚著燦爛笑臉賣乖起來,「可我今天過了你將近五十招啦,是不是進步很多?李師父──」抓著他胳膊玩鬧地撒嬌,她歪了歪腦袋,語尾拉得嬌甜。
他亦實在受不太住她的撒嬌,只得別過眼,默默咳了一聲,無奈道:「好了,快些去換衣服,等會用過午膳,可便要動身上路了。」胡亂伸手輕拍拍她腦袋,他點了點她額心,滿臉的無可奈何。
聞言,她倒挑了挑眉頭笑,「其實也不必換啊,你看我這樣,不是也挺帥氣麼。」兩手抓著馬尾,她神清氣爽地轉了一圈,雙手叉腰,揚著眉耍帥。
他只能淡淡扯著脣歎了口氣。望著她那副得瑟模樣,他是想開口唸個兩句,卻又奈何不得……「妳隨意便好吧。」萬般無奈地望著她開口,他說罷便旋身步回館子,卻幾不可見地微微勾起脣角。
「哎?我開玩笑麼,太白等我一會兒啊──」
春去秋來,時值孟秋,中秋佳節方過不久,王昌齡預備回江寧,而李白和孫可君則望東魯而去。
李白有幾個好友在徂徠山隱居,為怕那刺客再襲,他盤算著先帶她至東魯暫時避世……或是再讓王維來帶走她。這數月來,他經常看見他們信鴿來往關切,似乎不曾間斷。
她年也將至花信,是以差不多該尋個好人家了。
雖然……他其實真的不想放手的。
到房裡把衣服換下,孫可君細細梳了頭環髻,把面容打理得漂漂亮亮。女悅己者容麼,她對她的身材臉蛋可還算是自信的,至少來到這兒,她可還沒看過誰比她漂亮……當然,她堅持自己這是自信,不是自戀。
嫋嫋娉娉地背著包袱步出房門,才到桌前落坐,便見王昌齡笑意深遠地揚了揚眉,開口道:「哎,這孫姑娘可真是傾國傾城……是吧?太白。」毫不避諱地開口讚美她,他說罷,還不忘瞥了眼李白調笑。
被喚得忙收回目光,他輕咳了聲掩飾赧然。這些日子忙著習武練拳,她通常總是一身俐落整齊,已經許久未曾打扮……今日這麼看著,他卻不禁失了神。
「不回答,是太白嫌我難看了?」眉頭一挑,她盤腿落坐,耳際一對白玉水珠的耳環,淺淺哼了哼聲,似乎不大高興。
聞言,李白忙揮了揮手撇清,幾分慌張急切起來,「自然不是,沫澄……沫澄原來就十分漂亮的。」耳根有些紅,他這聲誇得不甚自在,卻是由衷之言。
孫可君聽見這話,立刻咧嘴笑了開來,還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拜謝,「多謝二位稱讚。」笑得燦爛,她輕揚柳眉,眼底幾分得逞的得意。
而見他們如此,王昌齡不禁亦撫掌大笑幾聲。哈哈哈哈,看來他這舟……推得也還不錯麼?
他給他們雇了輛馬車離開,別離前,孫可君望著那瀟灑自若的男子,心裡卻直覺……他們恐怕,不會再見。
她記得,史書上,王昌齡將死於安史戰亂──在返鄉途中,被叛敵的刺史殺害。
張脣欲言又止,她猶豫了許久。該說些話提醒他麼?可莫晨星那時說來,歷史改變,是得要付出極大代價的……
「再會,王公。」最終,她掙扎一陣,終究只含笑說了如此一句。
她不能改變歷史。即使王昌齡待她不薄,但……那是他的命運,是她不能輕易動搖的……
「少伯兄,後會有期。」一旁李白亦跟著作揖道別。
「太白,再會。」給好友笑笑作揖別離,王昌齡卻趁著李白不注意,偷偷塞了張紙給她,還給她低聲囑咐道:「待到東魯時再看便好,切忌給太白看見。」揚眉笑得神秘,他站穩身子,最後再再對兩人禮貌拱手,「那麼,二位,後會有期了。」
恍恍然坐上了馬車,孫可君還沒糾結完關於王昌齡的死期,手裡被硬塞進去的一方薄紙卻令她不解,立時便轉移了注意力。是什麼東西要這樣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還不能給李白看見?
不顧王昌齡臨別前的叮囑,好奇心驅使她想打開來看,卻聽得一旁李白困惑的出聲問:「沫澄,妳縮在那兒看什麼?」好奇她幹麼不坐好,偏要自閉似地窩在一方角落,他探望過去,卻見她立時坐正起來。
「沒……沒什麼,方才不小心撞了頭,有些疼罷了。」乾笑著摸了摸腦袋,她方才是忙將紙給胡亂塞進了包袱裡,眼底卻透著幾分藏不住的心虛。
好險,差點便要被他看見了──雖然她半眼也還未看見什麼。
他聞言,神色卻立時顯出了幾分擔心來,「撞了頭?是怎麼撞的,可是撞了哪裡?很疼麼?」憂心忡忡地望過去,他伸手想探看她是否哪裡撞腫了,卻被她幾分尷尬地擋下。
「沒事兒,我現在已經不疼了。」眨眨眼,她有些無措地笑,拚命盡量顯得自然無謂,隨後是扭了扭頭,證實自己確實並不感覺疼痛了。
心底雖有幾分狐疑,但見她如此,李白亦不好再多問,只好便信了她。
孫可君只得哀歎。唉,看來……她得等獨自一人時才能看了?
既是不能給太白看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王昌齡一直對於撮合她和李白不遺餘力,難不成又是什麼鬼主意?
呃,好吧,她似乎沒什麼資格說別人的。
出城時,她望見城外不遠立著一個小廟,看上去有些稀落,卻隱約可見那香爐上頭,倒挺是香火興盛。
一時興起,她想起這些日子,自過年以後,也已有許久未曾到廟裡拜拜……於是她側過頭看向他:「太白,咱去那廟裡拜拜,祈個平安,可好?」
她記得李白應是道教的信眾,喜好仙術也是由此而來……只是不知這唐時的道教風俗,是否和她現代認真有所差異?
「如此甚好。」聞言,李白微微愣了一愣,隨即便笑笑答應下來。
讓車夫把馬車停到廟宇旁待著,孫可君拉著裙擺跨過門檻,緩步踱入偏門。清點過香,她將之點燃,跪在土地公前,虔誠地拜過三次。
為什麼突然想來祈福?她也不甚清楚。只是腦海突然閃過那一絲想望,便突然想……如果將心願告訴神明,她的盼望,是不是便就真的能夠成真了?
她的心願,她的心願……
因還得趕路至村落入住,他們很快插好香,便雙雙出了廟門,匆匆上車離去。
「沫澄,妳向福德公求了什麼?」待是馬車繼續前行,李白回首瞥了眼逐漸遠去的土地廟,望向她,萬般好奇地開口問了句。
聞言,孫可君揚揚眉,撐著腮幫子笑起來,「你先問我的,自然你先說啊。」啟脣輕笑,她說得直接,頗有幾分耍賴味道。
「我祈求,這一路能夠順遂平安。」以及,盼望她此生幸福安好……後半句他只默默道在心中,卻仍對她彎了彎脣淺笑。「沫澄呢?」
他對福德公說,他只盼她此生幸福安康……即便不是他所給予,他也想她能夠無憂無慮,日日快樂開朗如同這樣。
如此,他便也就……能夠真正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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