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汪太太扶住了汪丙辰，“老爷可千万别生气，淑妍就是那样一个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一直宠着她，是我宠坏了她了。”
　　汪丙辰摆摆手说：“我快要不行了，我想我走之前把淑妍嫁出去吧……”
　　汪太太一边哭一边说：“全凭老爷做主。”
　　汪丙辰点点头，然后拉住汪淑贞说：“你这个姐姐淑妍，恐怕办事还不如你稳妥。眼下，我快要不行了，烨明是个好孩子，我自然不用担心他。只是淑妍，我是必定挂心的，她心里想是一直喜欢那杜若麟，我想……我想淑贞，你和那杜若晴都嫁给了许振宁，你去帮着说和说和，赶在……赶在我……我走之前，让那孩子……称心如愿，我……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汪淑贞一阵苦涩，想不到父亲依旧是有偏有疼，善待汪淑妍多了一点。然而汪淑贞还是点着头说：“父亲放心，淑妍的事，我会帮着大妈操办，一定让淑妍风风光光地嫁进杜府，不让她受我这般委屈。”
　　汪丙辰点点头，紧紧握住汪淑贞的手说：“我对不住你……”
　　不一会汪丙辰睡下了，汪淑贞扶着汪太太出了里间然后来着堂屋，汪淑贞给汪太太拿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大妈，大小姐的婚事，我看还是得烨明哥哥出个面。那杜若麟从小就和大小姐走得近，两个人想是也有情的，只是需要个人去说和。我私信想着，这话到底我去跟那杜若晴说了，只怕还是要烨明哥个和那杜若麟好生谈一谈这样才妥当。”
　　汪太太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只有点头称是。当天晚上汪淑贞就回到了许宅，把这一席话跟杜若晴说了。杜若晴本来就知道那汪淑妍喜欢杜若麟已非几日，只是若是真把汪淑贞和汪淑妍比较一番，她心里自然是更加不喜欢那汪淑妍，只是因为那汪淑妍嚣张跋扈大小姐脾气太甚，然而平时听杜若麟提起汪淑妍，那表情里好像又自有一种喜爱。当下杜若晴也并不答允，只是笑着说：“这事恐怕还是得问过若鳞，妹妹也知道，虽然这汪府的大小姐是极好的，只是婚姻这种事还是要两情相悦的。”
　　第二天汪淑贞找到汪烨明说：“烨明哥哥可是一会去找杜若麟吗？我昨天看杜若晴的神态，想是那杜若麟也不见得是不属意于大小姐的，只是我觉得还是得这么问比较好。”汪淑贞附在汪烨明的耳边说了一下，汪烨明拍手叫好：“还是淑贞妹妹聪明，这件事我就是去这么问。”
　　汪烨明果然中午的时候找到了杜若麟，两人在一个酒馆坐下吃饭，汪烨明忽然心事重重地说道：“我父亲可能是快要不行了，你可知道？”
　　杜若麟担忧地说：“可是呢，听母亲提起了一回，想是姐姐应该知道，可是我最近也没有见到姐姐。不想那淑妍又要怎么哭呢，她从小娇生惯养的……”
　　汪烨明心下高兴，可是脸上还是忧伤着说道：“提到汪淑妍，我父亲的意思是要在去世之前赶紧把汪淑妍嫁出去，一来免得以后成亲无人主事，二来也是怕淑妍那个性格自己找不到一个好人家。”
　　杜若麟心下一颤，忙问道：“汪老爷可是给淑妍定好了人家了？”
　　汪烨明故作轻松地说：“可不是吗，说是定下了。据说是那城南银号江家的公子。”
　　杜若麟心中一紧忙问道：“说的可是江唤之吗？”
　　汪烨明吃了口菜说：“看来若麟兄也知道这个江唤之了！”
　　“这个江唤之最是个纨绔子弟，若是把淑妍妹妹嫁给了他，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杜若麟嘴里念念有词道。
　　汪烨明撇着嘴说：“也比说那江唤之是个纨绔子弟，之前我们还不看好许振宁呢，可是你看他父亲去世之后许振宁可是吧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杜若麟叹了一口气说：“烨明兄怎知道那许振宁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看他年纪轻轻就又三房姨太太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总不至于说让淑妍以后嫁到江家跟我姐姐一样受委屈吧？淑妍那种个性，你还不知道吗？”
　　汪烨明看杜若麟着急得很，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倒是看上了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愿意不愿意。”
　　杜若麟赶紧问：“是谁？我来帮你鉴定鉴定。”
　　汪烨明笑道：“若麟兄你我本来就是同学，我这妹妹虽然毛病多了点，可是心地却不坏，她一直喜欢你，只是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
　　杜若麟这才恍然大悟知道汪烨明的心思，果然第二天杜府的杜夫人就来到了汪家，见到汪夫人问了一下汪老爷的病，然后才落座说：“其实啊，我今天来有两件事，一件是看望汪老爷的病，另一件是想为我的儿子杜若麟提个亲，只是不知道汪家的大小姐肯还是不肯。”
　　汪太太闻言大喜，看了汪淑贞一眼慌忙说道：“若是我们两家能结成亲家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淑贞在许府里和杜若晴是姐妹，现在淑妍又嫁到了你们杜家，真是亲上加亲了。”
　　因着汪老爷的病，两家里商量了一下打算尽快成婚。汪淑妍自然是高兴地心花怒放，每天试着新娘的衣服在汪府里跑来跑去，这日她又来到汪丙辰的房间里让父亲看她穿的衣服好看不好看，汪丙辰点点头说好看，就摆摆手让汪淑妍出去，把汪淑贞叫到近侧来。
　　“淑贞啊，我……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我怕我说晚了就……”汪丙辰又是一顿咳嗽。
　　汪淑贞点头说：“父亲有话便告诉淑贞，淑贞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汪丙辰说：“我这一辈子对不起你和烨磊，我想我死了之后，这家业自然是有烨明的一份，烨磊的那一份我自然是……”忽然汪丙辰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时间好像喘不上气似的，汪淑贞慌忙叫景桓说：“快去请大夫，父亲又不舒服了。”
　　汪淑贞退出里间让大夫诊治，汪太太走到汪淑贞面前说：“淑贞，淑妍的婚事如果办的顺利，我自然是要感激你的。”
　　汪淑贞行了一礼说：“大妈说的是哪里话，我和大小姐本来就是姐妹，为这个家办事是我的分内之事，何况您是我的长辈，谈不上感激的话。”
　　汪太太满含深意地看向汪淑贞说：“我最喜欢你心思宽容这点，也喜欢你做事的手段，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你，可是不得不承认你比淑妍在心智上确实成熟了不少。可能与你从小的经历有关系吧，不过，淑贞，有一句话，大妈还是必须要告诉你。”汪淑贞听着汪太太的话，这事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称呼她自己为大妈，汪太太说道：“我只要活着一天必当是为我的儿女做打算的，属于汪淑妍和汪烨明的东西，我一丝一毫都不会放手。你可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汪淑贞当下并不明白，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刚才汪丙辰在房间里与她的谈话，汪太太都一五一十地听进了耳朵里。汪太太的想法是，这个家业必然是汪烨明的，那个汪烨磊对她而言从来不比汪淑贞高贵写，何以这个家业竟然还要分给那汪烨磊一半了。
　　汪淑贞只好点头称是，汪太太拉住汪淑贞的手拍着说道：“我知道你嫁进了许家是多有委屈的，也知道你心里并不喜欢那个许振宁。只是往事如烟，不管当时你如何嫁进去的，你在许府的处境我也多少得知了一些。至少你现在还是外界传言的受宠的姨太太，许振宁待你也不错。换句话说如果以后你有了一子半女，你在许家还是有地位的，我不求你感激我，但求你不要心智单一的恨我……”
　　汪淑贞换上一脸冷静的表情，她静静地看向汪太太并且打断她的话说：“汪太太说的极是，我现在有的也都是您给的，我自然不会很您。只是说道为淑妍操心婚事，她从小就把我当下人责骂，我心里对她并没有什么姐妹情分，至少不过是父亲嘱咐我便遵命罢了。至于太太说的什么烨明哥哥的东西，我并不知道太太的意思，如果是怕以后分家引来的纠纷，那么我只能说一句，我是女儿家，没有我什么事便罢了。可是烨磊的那一份，我和汪太太的心思是一样的，一丝一毫也不会放手。”
　　汪太太后退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汪淑贞，心里却冷笑几声，看来小雁子也长成大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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