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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工(3)
记忆到此为止,绝望的灰色在心中蔓延,浓重的压抑感让人无法呼吸,贺兰莲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睁开疲倦的双眼。
当年,他还是一个学生时,对于美国东西铁路,他只知道那句“每一个枕木下都躺着一名罹难的华工,刻着中华民族的屈辱史”的名言,并不曾详细了解过这段历史,但,当他触碰时,他作为当事人时,他为与梅知行有着同样经历的华人默哀,我们中华民族的百姓太苦了,他们被奴役、被压迫、被朝代更迭波及,仿佛这世间的诸般苦难全都压到了这个民族身上。
几世轮回的记忆浮上心头,千千万万张凄楚愁闷的脸在脑中闪现,血色的沼泽里,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痛苦的、奋力的、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唯一站在岸上的他,想要让他救。
这一刻,他不再是神,他那从未泯灭的人性让他无法移动脚步。
贺兰莲扪心自问,自己真是他们的希望吗?“拯救”是他生命的意义吗?这些幻想是他给自己套上的枷锁吗?有老者爬上岸抓住了他的脚踝,越来越多人从沼泽中向他爬来,可他追寻的问题一直思考不出答案,脚踝上的手越来越多,心中发急,贺兰莲心神激荡,生生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幻想如潮水般从眼前褪去,贺兰莲知道他刚刚又陷入心魔劫了,活得越久思考的越多,例如:我是谁?我是如何来到这世间?我生命的意义何在?是谁在操控生命?宇宙的起源是什么.....种种如同一团乱麻让他无从下手,也越发激起他的探寻之心。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儿,附在身上的冰冷积雪将贺兰莲拉回现实,他粗鲁的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用神识扫视了一下现在的环境,发现隔着三百米才有人群后,他使用了法力来摆脱现处的恶劣环境。
正直午夜,铺设铁轨的华工们依然在劳作,贺兰莲想要找到一个能保暖的地方,只能盯上那些散落在外围的帐篷,看起来被牛皮覆盖、厚实些的就是监工所居住的,那里一定会更加温暖,也会有保存的食物。
贺兰莲踉跄着前行,饥寒交迫的身体动一动,后背便是一层虚汗,走到营地边上,他不得不停下来平复那又急又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拄着膝盖,待那阵虚弱劲儿恢复后,贺兰莲踮起脚尖飞奔向他早已选定的一个帐篷,那里没有灯,应该是属于今晚工作的监工的,至于为什么没有留守的人,他也无从得知。
贺兰莲如同夜猫一般轻灵,他快速而小心的翻动的杂物,找到一套冬衣、一盒火柴和三个火腿,便潇洒利落的转身而走。
他躲进为了防止轨道落雪而搭建的木屋里,裹上皮衣,就着一捧雪吃完了三个火腿,遥遥的看着出口方向的灯光出神。
他应该从哪一方面入手提高华工的待遇?从股东那里还是就在这...
没来得及想更多,就看到一个华工疲累的蹲下休息,一个凶神恶煞的监工提着棍子而来,二话不说的狠狠地击打在那名华工身上,企图用疼痛让他清醒,华工狼狈的在地上翻滚,周围的工人们纷纷停下工作,愤懑的将那监工围住,试图讲道理,眼看着形势不妙,监工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同伴,一场械斗似乎无法避免,直到一声枪响,强行镇压了骚动的人群。
刹那,贺兰莲有了选择,他想,即使要挟了一个股东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能控制得了所有心怀恶意的美国人吗?没有那么多时间供他爬到高处,异国他乡!孤立无援!他个人无法抵挡对于他种族的更猛烈的反扑。
怎样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求存?贺兰莲想到了养蛊--那就是比对方更凶恶,让别人听到你的名字都是一种震慑!这并不是妄想,被意大利政府打击得七零八落的黑手党重新在美国这片土地上滋生,开出罪恶的花朵。难道他没有这样的能力吗?!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腾起一种暴虐的情绪。
贺兰莲看不上美国的发家史,甚至是不屑的!从欧洲逃跑的罪犯来到北美洲的土地上,侵夺了印第安人的家园,将他们屠杀、驱逐,而后运来黑奴,到今天欺骗华工,他们的原始积累残忍而又血腥,渗透了无尽的罪孽,那群残忍的文明人在印第安的土地上利用黑奴在种植园攫取财富,而后,用华工构建的脊梁沟通南北,才将美国连成一个真正的国家,他们的经济才得以迅速发展。
他的心中,美国就是一个吸取他国气运的怪物。
每一个给予他们恩惠的种族都是他们的垫脚石。
何况,贺兰莲还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他历来为自已是中华民族的一员而自豪,怎么能忍受他人对这个民族的肆意侮辱和践踏?!
他快速的捻动着佛珠,来抚平脑海中用十八中酷刑来报复的冲动,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要尽量考虑的周全些,他还要想着不能冲突太大,控制死亡人数。
也许他可以成为另一个“山中老人”,创建另一个阿萨辛派。
……
清晨,太阳一露头就驱散了黑夜所带来的寒冷,一声哨响,也解放了这一时段赶工的华工们,人们三三两两的往住处走,昨晚那名凶狠的监工也和同伴说笑着。
“今晚可要好好放松一下了!”
想起酒店老板娘的好身材,同伴一阵猥琐的怪笑,“你小子真够好运的!”
路口,二人分开,同伴还在羡慕对方的艳福,殊不知那监工已经走在通往死亡的路上了。贺兰莲找来一把陈旧的锄头,用帽檐遮住脸庞,装作刚下班的工人,一路尾随在那监工身后,看到他走进酒店,自己才找到个隐蔽处躲藏起来。
他是一个已死之人的面孔,实在不方便大喇喇的到处闲逛,一边看着门口,一边吃着偷来的面包,贺兰莲一等就是四五个小时,他发现悄无声息的吊死那人还是挺棘手的,所有的时段、路口都有人,他打算带给众人的惊喜难以实现,且他睡觉时是白天的时候,事前的准备工作太醒目了……只能挑在人少的时候,堂而皇之的刺杀了。
日影西斜,监工心情放松,懒洋洋的走在回帐篷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缩头缩脑的华工,他并没在意,这样的人见多了,没想到,他们错身之时一把手枪抵在他的心口,砰地一声就结束了他的生命,监工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想要看到凶手的脸,但上帝显然不会再给他这次机会了。
一声突兀的枪响、一个倒地的尸体、一个快速奔逃的背影,接连的变化让大家难以反应,直到一个一声“快抓住他”的暴喝唤回了众人的神智。
一部分人追捕贺兰莲而去,更多的华工急急忙忙往自己的往自己的住处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想而知,追捕贺兰莲的注定会无功而返,但,如此结果并不能使总监工们满意。
他们既愤怒又有些惶惶,那些该死的“猪尾巴”们竟然学会反抗了!负责人快速的下达着命令,第一查找死得的哪一个监工,最近有什么冲突,他监管的是哪些人?第二查一查谁的枪支丢了,什么时候丢的?第三凶手是谁?长什么样。
监工们戴好枪支,拿好棍子,把华工们从帐篷里驱赶出来集中到一起,挨个点名,同时搜查他们的帐篷,华人都喜欢攒钱,所以搜查所得的“赃款”当然也要没收。
华工区一片愁云惨淡,负责人那里也不轻松,死者是一个普通的监工,平时对工人严厉了一些,值得人注意的是,前日里因为他的虐待发生了一些小冲突。
负责人把那名挨打的人,还有几个刺头儿叫来上刑询问,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更让人皱眉的是—武器库里少了一把枪和二十多颗子弹,搜查中也没发现!这意味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的无法得到保障。
“该死的!”负责人低咒一声,他焦躁的来回踱着步,眼尾扫到看管武器库的胖子,便恶狠狠地指着他说,“我死前一定会拉你下地狱!”说罢,他瞪了胖子一眼,“从今天开始,所有一起工作的监工们要装备好武器,早晚一起走,哼!另外管好你们的嘴。”
发生了这种事情本来应该通知公司的,但手枪、子弹丢失是胖子的责任,更是他的责任!这份工作薪水丰厚,负责人实在舍不得丢掉,他只能选择隐瞒了。
远远听壁脚的贺兰莲也松了一口气,想来忐忑另一只靴子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时候,他们也能不能再把华工们当成消耗品了,而他也能在这段时间发展出一些人手,一面监督工地,一面监督股东。
消灭全部监工也不会解决问题,提高华工的待遇还是要股东说了算,那里,他们所在的城市,中国城中也有几个外家功夫的高手,那也将会是他“阿萨辛派”的构架,势必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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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老人金庸笔下人物,是一真实的历史人物,本名哈桑·本·萨巴赫(Hasan bn Sabbah),波斯籍。他开创了著名的阿萨辛派,以严密的恐怖活动对付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