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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穿·2
“看着他们有情况报告!”
龙以傲抛出这句话掏出手机转身就跑出了门!魏远彬还没明白他看到了什么忙站到窗前——离近酒店有一片斑驳错落的高大树影,其间均布一排被遮掩的路灯杆子,而更远是陷入夜色的沙滩和不断扑涌的翻白海浪,海面除一条延伸进去的木质栈桥上有几点白灯微亮,其余都是黑乎乎一片?——要他看什么?
还没找到目标物手机已响,魏远彬接起,是龙以傲,还能听到他脚步跑动的声音,“正向朝窗左起三四根灯杆之间!”魏远彬忙投目定位——那,那微微动作的黑影!如果不动就根本不会被发现!几乎是和沙滩海面藏为一体的了!
不,或许是两个黑影!
除了左千金还有一个小孩子!
魏远彬来不及佩服龙以傲的视力能这么快发现沙滩上的人,忙实时回报:“他们在朝右,就是西向移动!”
.
浪潮一波波袭来,往复吞吐海岸线,卷噬下沙滩一层又一层的皮肉,像个不知餍足的巨口海怪,海风也乘势吹刮凶猛,煽风点火,摇旗呐喊,兴致高涨要在今夜趁人类困于暖室,神鬼不觉将此岸搬空捣毁,插旗霸占。
风与水的狂逆作奸在觉察岸上某一物时骇然消减。
他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左千金抱着胳膊说冷。
她怎么能不冷。
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小裤。屈膝坐在沙滩。
蹲在她身侧却不抱她的黑衣小鬼,闻声说你等等哦,转头看身后,只发现靠近酒店的远岸处有一排椰子树,别的什么都不可利用了。他嫩白的小肉手一伸,一片宽大完整的椰树叶飞了起来,也不管酒店窗户上会不会有人在看,叶子就这么凌空飞到了他的手上,瞬间变成了一张绿色的流苏毛毯。他站起身张开毛毯,绕到她身后将毯子披裹到她身上。
左千金捏毯两角在胸前紧紧,腿一盘,开始哭。
绕到正面看她的小鬼叹口气,伸手摸到她毯子上,顿时被绿毯包裹的空间内生一团热气。
而她好似穿一件流苏斗篷,只顶一个脑袋露在外,呆瓜呆脑的,此刻不用分心在冷这件事上了,就开始专心地哭。
又因为小鬼在,她哭得很大声,小脸皱巴巴,睫毛湿漉漉,眼泪鼻涕横流,口水也在唇舌牵线,似要把刚刚没哭够的找补回来,而这个点天又冷,海边没有别的人类会因为脑抽要出来吹得脑袋瓜生疼。
全都是她的场子,她可以尽情哭个够。
小鬼被她哭得心疼的同时,轻易就感知到这个人离自己近了。
离自己近了,就是离死亡近了。
每一次,她有事,她穿了墙,不是因为要惩罚她恐吓她而出现,而是因为,她的每一次穿墙都伤害了她这具毫无灵力、质地薄弱的凡身□□,让她作为“人”的气息更淡,成为“鬼”的气息更厚,离地府更近了。
将死之人人气淡寡,魂魄将离。
所以他才能感受到啊。
所以他才能及时出现。
所以他起初职责使然,该杀她,怎么可能杀她,只用灵力弱小的幼身来接近,确保她不暴露异能乱了人界秩序,也在等待她能力的消失……
又用他对穿墙术的浅远认知,告诫她不可带金属、在她可能和他一起穿时自行撤离——其实怎么不可以,带什么不可以!只要她愿意!但那太损耗法力!而法术不够精纯、意念模糊时还能带走的高密度金属,在后来却被严格拦挡,是因为她能力增长目标性更强,可以用主观意念有选择地带走东西!
而在那样一具弱体上还能增长的法力,却是源自一种最为伤身的噬主增长!左千金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承受那样突现而超凡的能力,这法术太大,随法术增强需要的控制力也越强,越损耗身体,越不可承受,越引发失控!
所以穿墙术越强,她的身体越弱,她没有足够的人气来保障自己活着并将穿墙术驾驭!
像一颗未被觉察的参天巨树的种子深埋在一颗孤独微小的星球——说孤独是因为适合这种子生长的土壤只剩这一颗星球!它于是积蓄酝酿破土冒头,不断伸根深扎、汲取着星球土壤里的养分以求自我壮大,星球却没有与之平衡的外来能量补充和本身土壤面积,于是大树盘踞在整棵星球将它勒紧包裹,最终只会让星球被掏空抽干而树身也再无可容身之所!
——等到小鬼由穿墙术的不消反长、左千金的频繁在鬼门关光顾,这样去比喻意识到,左千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而她身上从她出生以来的异样,恐怕就是因为穿墙术的存在而挤掉了她别的应有的正常。
所以即使他曾怀疑过是自己和她的频繁接触才导致她人气虚散,故意不再常近她身,又怀疑是自己为她收集来的镇魂之气,哪怕他已经找了最纯洁干净刚死不久的七岁以下小鬼身上残余的人气,仍带有阴损,在暂保她魂魄不散的同时仍要伤她的身体——
也还是,不可拖延见到她穿墙术消失的那天。
没等到。
他也,没有,非要救她不可啊。
起初本就是奢贪着她的觉醒,留有私心不动手,到如今,如今她处在魂飞魄散、人气消灭的边缘,而她身上的穿墙术已增长得足够强大,不可被他抹杀了。
只能是连人一块杀掉。
“你知不知道,我本来要赠你一世安稳荣华的。”小鬼眼中流有脉脉温情,站在左千金面前,以一种从头说起的口吻说。
“呜呜……!”回答他的是左千金不管不顾的呜呼哀嚎。
他于是浅笑,侧身面向大海,独自碎碎喃喃,无关背景里左千金伤感乱糟的哭声,自成一道平淡轻巧。
“结果你并不好,过得也不开心,既然不开心,我就还是收了你吧。”
“你说你怎么能这么伤心呢?元神俱灭了都要,那穿墙术消失了,你也会消失啊,你消失了要我怎么办。”
“我嫉妒。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骗得很好。”
“哎,哭吧,把所有的压力都释放出来,咱们轻轻松松去投胎。”
“他不能怪我,你现在穿墙术又极不稳定,我直接把你弄死带回地府,还能保留下这缕魂魄。他该感谢我。”
“你说人类为什么不供奉阎王,至少龙以傲该供我。”
……
小鬼逼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带走左千金,这总归还是值得高兴的事。
左千金不知是不是直坐得累了,又或者海风换向从她背后来,她扑身向前抱着小鬼哭。
这一次她离得这么近。
小鬼终于叹一口气,不抗拒了。
“别哭了。”
“我嫉妒呢千。”
他转过身用孩童小手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亲上去,亲她被风冷的脸颊,亲她咸湿的眼泪,亲她的眉眼亲她的鼻梁……那么深情那么专注,就是不肯亲她的嘴。而左千金搂着他,被他亲着,哭得断断续续抽抽啼啼,却也因为脸上人的动作不再哭得响亮嚎啕了。
“他,他,他也亲我!”左千金抽噎着说,含糊不清,是要表达她被一直信赖着喜欢着崇拜着的人欺负了,说不清楚,可小鬼听得懂。
“没事,我带你走好吗?”小鬼温柔笑说。
带她走?
左千金迷迷糊糊点头:“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模样十足像个赌气不回家吃饭的孩子。
小鬼也是受蛊惑啊。由她嘴里亲口说出不想活。
小鬼牵她站起来。
引着她往栈桥走。
一绿一黑两道身影走在没有围栏的栈桥木板上,左右只有无序间隔、装放在伸出栈桥面约高一米的木桩上的圆白珠灯,和绑在柱上的白色布条随风飘摆。
耳畔是跨入海面愈加汹涌澎湃不可预知的深海音浪,而眼前之路似是通向没有尽头没有形状的黑暗魔窟。
而因为那白灯白布,是白日里旁人海边婚礼未及撤下的布置,让两个于夜色中走在其间的大小之人,小的黑袍加身,牵引在前,大的墨发飞舞,绿毯赤足,像是正历一场诡异巫邪的纳命仪式。
“站住!”
龙以傲跑到栈桥口扔掉手机锁定背影,他的人在前面!
“你要带她去哪儿!左千金!你回来!”
小鬼停下脚步,回头看身后,不答话,只是又望向左千金。
左千金赤脚觉冷,左脚叠上右脚背,只觉停下不走又要多吹一会儿冷风,便一手捏紧毛毯领子,一手拉紧小鬼,先低头看小鬼——从他的动作视线里才发现有人在叫他们——再转身看龙以傲。
表情疏离陌生。
“千千别做傻事,先过来!”
龙以傲不及分辨她脸色,只朝她喊话,又一边看她生怕她消失、一边跑上栈桥,只想现在就抓住左千金,让她不能再向前走了!前面是大海是黑暗是冰冷!也许是!她掉下去他还能把她捞上来!但又不是!他直觉她身边的人要带她去的地方不是跳海这么简单!她这一走就不会回来!
他跑着向她,左千金看他跑来脸上却出现了慌乱、脚步也往后退走,小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头拉着左千金要走,龙以傲忙定住脚步:“千千别走!别怕!是我!我不动了!你也别往前走了!危险!没关系有什么事都没关系!你先回来!想想你左爸林妈,还有左千君!你哥哥!龙以豪白归黎元修齐都会为你担心的!你放心!我不说!你回来!我不告诉他们!”
龙以傲说得着急没有逻辑甚至仔细去听还内含矛盾,但他没有考虑是要怀柔还是威压,不敢去想她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只想她是不是讨厌他、怕他告状才倒退那几步!自己没有吸引力!但她应该会在乎别人!
但是左千金听完他的话,不知道听没听,只是看着他,仍没有表情。
龙以傲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不在左千金!他转变策略:“好我不过来!我们来谈判!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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