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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魅生
聂凡生的骆驼果然不负众望,两天后他们开始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湿气。
此刻不要说聂凡生了,就是再干净的人,在这几天风沙的浇灌下不洗澡洗头也能脏出味儿来。穆靖书平时顶爱干净的一个人,身上的白衣从来都是纤尘不染的,虽然不至于有洁癖,但是这么几天的邋遢生活也实在是他的极限了……
想到寂静和铁生,还有丐帮那一大帮子弟子平时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呀,简直令人发指!
聂凡生忍不住跳下骆驼,几个箭步窜上了沙丘向下一看激动得快昏过去了。
是绿洲!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聂凡生可以看见那充满了生命力的颜色,还有沙漠绿洲居民特有的房屋,人们忙碌的身影,就好像曾经盛极一时的楼兰古国又再次出现在眼前一样,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是海市蜃楼。直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那映着湛蓝天空和白云辉日的湖水的潮湿时,才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们找到绿洲了!——”她一把扯掉头巾,几天没打理的头发上头油都能炒鸡蛋了,脸上也是被风沙摧残得有些皲裂,但是即便如此狼狈的时刻,聂凡生依旧神采飞扬。穆靖书隔着几丈远,眯着眼看她,面巾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程柒柒也是无比激动,她一个姑娘家,从小也是娇生惯养,虽然没有抱怨过,但是玄渊见她这几天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少出汗,晚上也一定要将鞋袜脱下来,还把头发高高束起就知道其实她早就受不了了。
“在哪里?!”
“你看!就是那里!还有居民!我们可以好好洗个澡再大吃一顿!”聂凡生指着绿洲的方向,已经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程柒柒看了一眼立刻骑上骆驼催促道:“你在这里瞎激动什么啊!快上路啊!”
聂凡生一拍脑门:“诶对!我太激动都忘记了!”然后飞身窜上骆驼,两腿一夹,大吼一声:“烤全羊!我来啦!——”
穆靖书哼了一声无奈地笑了,这家伙到了这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居然还是吃。
遥远绿洲的居民们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很意外。一个年轻小伙子用咬字不清只能勉强听懂的中原话热情接待了他们。
“你萌嚎,窝四阿拉木汗,你萌是商人吗?”聂凡生憋着笑,这口音可比在苗疆听到的好玩多了,她也是坏心眼学着阿拉木汗的语调,瓮声瓮气地说:“不四!窝们四来呦万滴!”
阿拉木汗知道她在学自己的口音,脸一下就羞红了,赶紧摆着手说:“不不不,窝,窝中原话缩滴不嚎,但四,这里,很美。”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清晰,脸上的表情也很坚定,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对这片沙漠的热爱,对这片绿洲的热爱。穆靖书将还想逗阿拉木汗的聂凡生扯到一边,自己走上前,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聂凡生听起来根本不像这个世界的语言,阿拉木汗目露惊喜,看起来很激动。
程柒柒问玄渊:“穆公子说的是西域话?”
玄渊点点头,他虽然不会说,但是也听过一两句,看穆靖书的样子,不仅会说西域话,而且明显是十分熟练的。
聂凡生在一边听到了,心里居然有些忐忑和不痛快。认识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小白鸟有多少会的东西,多少不会的东西,她的一切都被小白鸟所掌握,可是小白鸟从来也不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即便是她有心提起他也从来不泄露分毫。聂凡生也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小白鸟不说,她就不问,但是总是发现一个自己视为很亲近的人有完全不了解的一面,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唔……小白鸟真的是我很亲近的人呢……柒柒当时说的别让他等太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聂凡生看着和阿拉木汗相谈甚欢的那抹身影,竟然有些出神,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生?”玄渊看了一眼傻乎乎盯着穆靖书的聂凡生,唤她,叫了两遍聂凡生才像做梦一样惊醒,眼神呆滞地“啊”了一声。
“走了,阿拉木汗说带我们去沐浴。”
“哦哦。”聂凡生这才跟上。穆靖书余光瞟了一眼情绪明显不对劲的聂凡生,若有所思。
阿拉木汗带他们来到一座高山脚下,这片绿洲中的湖水一路延伸至此,聂凡生抬头看了看,想来这片绿洲便是仰仗着这座高山的冰雪融水而形成的。
“他说让我们在这里沐浴就好,现在是夏季,化掉的雪水会净化湖水,所以我们沐浴也无妨。”穆靖书谢过阿拉木汗,充当起了翻译。
“我们去那边。”玄渊指了指离得远远的湖对岸,“你们就在这里,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会合。”
程柒柒十分自然地脱了衣裙迫不及待踏进水里,在水里憋了好长一口气酣畅淋漓浮出水面的时候才发现聂凡生还站在岸上。
“凡凡,你在做什么?快点下来啊!”
聂凡生两手交错低头抠了抠手指,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啊你先洗,洗完我再洗。”
程柒柒不能理解:“你在想什么呢!就半个时辰诶,身上那么脏洗的完吗!”
聂凡生继续抠手指:“洗的完洗的完我速度很快的!”
程柒柒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忽然说:“凡凡,你是不是害羞了?”
聂凡生的内心世界已经崩溃了,程柒柒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她面前那么自然淡定地脱光了赤条条跳进水里的啊啊啊啊啊啊!!!!!那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那小细腰,看得她都要喷鼻血了!!!!
“因为平时都有下人伺候的,早就被看光光啦,都是女子有什么好介意的?”程柒柒的语气顺理成章得让聂凡生无言以对。
“你真的不下来吗?等会如果洗不完他们回来了我可不帮你挡着哦!而且洗不干净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洗了哦!”
聂凡生皱着眉头挣扎了片刻,最后心一横,脱就脱谁怕谁啊!
程柒柒几乎是看到聂凡生瞬间脱了衣服窜进水里的,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闪过,聂凡生就已经在离她远远地地方了,只有个脑袋露在外面。
到底是哪里来的别扭劲……
程柒柒无奈地想,看着聂凡生的背影,在搓洗时偶尔露出来的略宽却十分圆润的肩膀,还有背后随着动作突出的肩胛骨。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这么猥,琐一个人,这种时候倒还纯情得很,也是个纸上谈兵的玩意!
聂凡生哪里知道程柒柒在想些什么,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沙都能给小孩子堆一座沙堡了,现在洗干净了感觉整个人都轻了许多。在下水的那一刻就觉得她的浑身都不是她的了,那清透的凉意渗透进每一寸肌肤,简直像人间天堂。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如果没有那种暴露在别人眼中的感觉就好了。
慢着——
聂凡生猛地睁开眼,敏锐地四下看了看,程柒柒注意到聂凡生爆发出了杀气,立刻游过来问道:“怎么了?”
“有人。”
程柒柒觉得自己很失败,聂凡生说有人,那么周围一定有人,而且还是她们完全不熟悉的人,可是她直到现在也完全感觉不到。这也不能怪程柒柒,聂凡生是因为她做了多年的刺客和盗贼,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进行的,她虚无缥缈的直觉和感官被磨练得实际上比她的五感来得更精准敏锐。
“什么人?!出来!——”
两人背靠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刻二人不着寸缕且敌在暗我在明,她们身无兵器,若来者武功高强的话,现下她们确实是占尽了劣势。
过了一会,就听的一声很诡异的笑声。
说这声音诡异,不是因为它难听,相反这声音酥酥的润润的,有男子的醇厚,也有女子的细腻,让人分不清性别,却也十分悦耳;诡异的是明明二人身边没有任何人,可是这声音却像此人附在耳边发出的,这感觉就像一条蛇的蛇信子在你脖子上舔了几下一样令人作呕又毛骨悚然。
那笑声出现了一瞬就没了,接着就是一抹绯红如鬼影飘过,向着河对岸的方向而去,程柒柒还没反应过来聂凡生已经隔空拿了衣服运起轻功追了过去。
河对岸,那是玄渊和穆靖书沐浴的地方,可是……
程柒柒看了看岸上一堆散落的衣物,又看了看早就跑得没影的聂凡生简直欲哭无泪。
凡凡你看清楚你拿的是外袍啊!!!你动作大一点里面就会被看光的外袍啊啊啊!!!!!
聂凡生哪里知道这么多,她紧跟着那绯红的颜色,只能确定的此人轻功不弱,其他的一概不知。
聂凡生自认为跟着这个人是游刃有余的,可是谁知突然之间那人停了下来,聂凡生正道“地狱无门你偏要闯”,那抹绯红就消失了。
对,是消失,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消失。
天下间能做到用速度在她面前消失的人,她可以确定没有。因为这必须是在速度上完全凌驾足以碾压她的实力才能让她视觉上完全捕捉不到这个人,而这种速度,是超出人类极限的。所以,此刻这个人的消失,只有一个可能——明教!
聂凡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想来即便不是敌人,也不会是友人。明教在中原的仇恨一直居高不下,被认为是魔教邪教,连带着红衣教这个分支也不为人所接受,即便它融入了中原的大量元素。聂凡生习惯性摸向腰间,突然发现自己穿的是一件外袍,根本没有千红刀!
她皱了皱眉头,弯腰在地上拾了几颗小石子,虽比不上千红刀,但是聊胜于无。
敌不动我不动,她没听到任何声音,无法判断对方在何处,说来也怪,这感觉就像突然之间这个人就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聂凡生等了片刻,渐渐有些焦躁,就在她按捺不住的时候,余光忽然看见右侧那块大石头的阴影上,多出来一块小小的阴影。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那里,果然,石头是光秃秃的,没道理无凭无据多出来一块。
呵,找到你了。
聂凡生陡然一块石子打出去,石子深深嵌进了石头里,迸出了细小的碎石,聂凡生眼尖,看到了那凹坑里透露出来的红色布料。
“躲得倒还挺快!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聂凡生冷哼一声说道,她干脆闭上了眼,完全凭着感官来判断那人的方位。
一旦掌握了主动权,聂凡生的优势就完全爆发了,她的感觉准到即便是墨炀看到了也要叫好,好几次对方声东击西的招数都对她完全没用。聂凡生此刻就像一条蛇,紧紧缠着那人,甩不开。手中十几颗石子一颗一颗打出去,聂凡生可以听到对方的闷哼,听声音是名男子。
最后一颗石子打出去的时候,聂凡生突然感觉那人瞬间跃至了她背后,这样的速度即便是她做起来也有难度,但是她来不及想只能在她感受到那寒冷刀锋贴近脖子之前蹲下,左手一记手刀劈下去逼退了那人几步,正在犯愁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一个不大不小坚定有力的声音:“破隐。”
然后一道指风擦着她的发直击她面前,那抹消失了的绯红登时又出现了,但是只是一瞬间就又像鬼魅一般飘远了。
聂凡生一回头,果然是穆靖书。
程柒柒湿漉着头发,还抱着聂凡生的衣物站在玄渊身边。
聂凡生一转身玄渊就咳了一声把头扭向了一边。聂凡生眨巴了几下眼睛,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穆靖书瞪着聂凡生打斗间松散开来隐约露出大长腿和小半洁白晶莹的胸膛的衣袍,脸上居然有了怒气。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聂凡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脸突然红得像熟透的虾子,程柒柒赶紧把衣服抛给她,聂凡生躲在石头后面用最快的速度换好,突然觉得无比尴尬。
她扭扭捏捏地走过去,低着头也不讲话。
玄渊和程柒柒知趣地走在前面说着方才那人,穆靖书和聂凡生走在后面气氛有些诡异。
“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见不得人吗?”
“啊是是是,宗主您太耀眼了我怕闪瞎了鄙人这对狗眼!”
穆靖书嗤笑一声:“你也会有觉得丢人的时候?!”
聂凡生咬牙切齿,忍住了没反驳。
“放心吧,本座什么也没看到。”聂凡生斜着眼看他,当她是傻子吗?还什么都没看到,脸皮是得多厚才能说这种话还面不改色。
穆靖书突然回头对她笑笑,“因为根本没得看!——”聂凡生已经磨牙霍霍了,穆靖书这时候又凑近,眼对眼鼻子对鼻子,两人距离近的只有一根手指。
“就算没得看我也不喜欢别人看,下次记住无论何时要穿严实了!除了在我面前——”
大漠的风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大了起来,聂凡生没有束发,纷飞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睛,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到穆靖书渐渐放大的脸。
唇上一软,聂凡生脑子一空。
“这是命令,不许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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