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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章
得了师尊的应允,陵越便觉得自己之前的种种担忧全都不是事。他满心欢喜地走回房间,眼角眉梢都扬着些畅快的笑意,然后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双手摊开躺倒在自己床榻上满脸生无可恋的师弟。
他扬了扬眉梢,有些不解,声音里却仍带着些难得的爽朗。
“屠苏,怎么了?”
百里屠苏抬了抬眼睫,懒洋洋地瞥看了陵越一眼,沉默着把脸扭到了一侧,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高兴的气息。
——这是,在和自己撒娇?
莫名被戳中了萌点的陵越舒展了眉眼,完全忘记了自己下山前的某些困扰,只觉得自家勉强也算是人高马大的师弟依旧还是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孩子。他晒然一笑,右手撑在百里屠苏的脸侧,倾身凑近,偏头去看他的脸。高高扎起的头发因着他的动作垂下,柔软又乖顺地贴着他的脸颊,柔和了陵越一贯有些冷硬的面容。
百里屠苏意志坚定,抵抗住师兄的亲近,紧紧闭上了眼睛。
陵越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随手将耷拉在肩膀上的头发拨到身后。
他摇了摇头,侧身坐在了百里屠苏身旁,伸出手搭在百里屠苏的额头,修长的手指顺着他披散下来的黑发。
“可是觉得委屈?”
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里饱含着关切,落在百里屠苏耳中,便像是每一个字都生出了毛绒绒的脚爪,软绵绵地执着地一下下扒拉着。
他索性伸出手,握住陵越的手腕,将他拨弄自己发丝的手掌拉下,牢牢压着覆盖在自己的眼睑上。
陵越抽了抽手,却被自家师弟死死拉住,他若是用的力气大一些,百里屠苏还会撅起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陵越被逗笑了,便不再动作,放松地手掌覆在百里屠苏的眼睛上,状似自言自语道。
“我那被师尊夸奖说性格坚定心中自有决断,难为外物左右的师弟,原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模样?怕是师尊见了,也会大吃一惊吧。”
“不会让师尊看见。”
百里屠苏心不在焉地随口答了句,满心只想着陵越的手掌——他的掌心干燥又温暖,生有细茧,却令人眷恋。
耳边又响了一阵低低的笑声,百里屠苏发现今天师兄的心情似乎很好。他拉下陵越的手,睁开眼睛仰望着他。
“什么事让师兄那么开心?”
陵越愣了一下,弯起眉眼笑了起来,这一笑,脸颊边浅浅的酒窝也显了出来。
他刚想要和师弟分享自己有个弟弟,而且自己很快就能找到弟弟的欢喜,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为何变了模样。
抽、、出手揉了揉百里屠苏的发顶,陵越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话题,不答反问。
“怎么?莫不是觉得师兄以往太过严肃?”
“……”
百里屠苏定定地看着陵越,有那么一瞬间,陵越几乎以为那极黑的眼瞳染上了凶戾的血色。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忽而一扬唇,露出一个腼腆的、乖顺的、贴心的浅笑。
“我知道,师兄很好,再好不过。”
这一下,反倒堵得陵越不知作何反应。
他默默扭过头,伸手捂脸,唇角抿起比以往更加冷硬的弧度,掌下却是一片绯红——我的师弟怎么能够这么可爱!?
等到心中狂乱的情绪平复下去,陵越放下手回头,就见之前死鱼一样摊在自己床上挺尸的百里屠苏已经坐起身,不知什么时候脱掉了外袍,只穿着雪白的亵衣,柔长的黑发披垂,上半、、身向着自己靠过来。
视线相对,百里屠苏眨了眨眼睛,显得茫然又无辜,慢吞吞地退回去了一点。心里为自己未能达成压到师兄背上从伸手环抱住他最后将下巴抵在他肩窝的亲密动作小小惋惜了下,百里屠苏退到床边,略略侧身,转头看陵越,撒娇一样地开口。
“师兄,帮我束发。”
“好。”
陵越心情极好地一口应下,伸手去拿床边桌上的梳子。
“屠苏师弟,今日怎么没有束发?”
“师兄不在,我不会梳。”
怀抱着我要让整个天墉城都知道百里屠苏的发型被大师兄承包了的美好愿望,百里屠苏异常坚定地直视面前铜镜,黄澄澄的镜面上显出的人影也是模模糊糊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专注。
陵越被他说的一愣,伸出的手顿了顿,才抓住桌上的木梳,扬了扬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还是,再等等吧。
他这么想着,按捺下心中的急切,将百里屠苏披垂下的黑发拢了拢后捧在掌心,专注又温柔地凝视了一会儿镜中乖乖坐好一动不动神情惬意的百里屠苏,这才低头小心地给他束发。
百里屠苏一眨不眨地看着镜中亲密无间的师兄弟,看着自己披散的头发渐渐被师兄梳成和他一样的发型。
不过到底寻弟心切,陵越再怎么被自家师弟温柔小意地各种挽留,也还是按捺不住,几个月后便又下了山。
陵越径直去往雾灵山。
这时已是秋天,满山的黄叶红枫,被风一吹便摇曳着落在山涧里,悬挂在山崖上的瀑布隆隆作响,天然形成的石穹中几只胖乎乎的野狸追逐打闹,时不时停下,从各种草丛旮旯里掏出一串野果。
一只小草怪怯生生地从陵越身边蹭过,掀起了他的衣摆。
陵越并没有看它,他已在雾灵山里找寻了数日,找到了山林深处隐藏的遗迹,找到了仍有人居住的村落,甚至还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当年自己和弟弟走过的那条路。
路面长满了野草,越往上走便越难以辨识,陵越不得不停下脚步。举目尽是陌生的景色,他慢慢往回走,心中鼓动的欢喜便如同山间薄雾一般,被山风慢慢吹散。
他记得弟弟叫做虎子,可正如他被师尊收入门下后便只做陵越一般,弟弟现在会叫什么名字?他记得幼时弟弟的模样,可男大十八变,弟弟现在会长成什么模样?他记得弟弟的右手胳膊上有个烫伤,可难道要他盯着每个看起来差不大的孩子的手腕看?
停下脚步,陵越站在山腰远目茫茫山脉,眼露茫然。他望了望不远处的大路,又回头看了看几乎被野草淹没的小径,竟是生出几分惶惶然的无措来。
远处依稀有声音传来。
“二姐,好二姐,松手快松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没有想要离家出走!”
“你这猴儿!这话都说了几遍了,又是第几次固态萌发了!?说!”
“疼疼疼,二姐我错了!二、二姐饶命,我真的真的再也不做了,我乖乖的、乖乖的!”
“哼!”
“QAQ,耳朵、耳朵要掉了!大姐救命啊!”
“呵呵。”
三人渐渐走近,最中间的是一个穿着蓝衣的小少年,身边一左一右走着或妍丽或飒爽的两位女子。
目光瞥过年纪稍轻的一位因为恶狠狠揪住少年耳朵而露出的手腕,陵越垂下眼,礼貌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后想起了什么,出声唤住了三人。
“请问,这附近可有什么城镇?”
三人停下了脚步,年纪稍长的女子踏前一步,微微一笑。
“雾灵山绵延百里,山下村镇不知凡几,若要停留休憩,不妨去龙泉、青田、琴川或是黄岩。”
“对啊对啊,我家就住在琴川,琴川可美了。对了,我大姐二姐总是说山上多精怪,危险得很,从来不许我一个人上山玩。你居然是一个人上山?你一定很厉害!”
小少年好奇地仔仔细细打量了陵越的模样,最后双眼放光地盯看向他腰间佩剑,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神色已经开始有些微妙的两位女子。
“哇,你还带着剑,我知道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大侠,你一定是书中写的大侠吧!”
年纪稍长的那位有些歉意地对陵越略略颔首,而后似笑非笑地眯眼看向小少年,年轻一些的则是神色尴尬地笑了笑,目露凶光地盯着小少年红通通的耳朵。
再看看毫无所觉,兀自说的高兴,看样子还想蹭过来上手摸一摸的蓝衣少年,陵越觉得这少年和自己天墉城中的哪一个师弟都不一样,十分天真烂漫。
他心生好感,对小少年笑了笑,却仍然只摇了摇头,算作回答。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之前女子提及的几个村镇,陵越对三人道了一声多谢。
“不是吗,那——”
蓝衣少年的注意力显然和其他人都有些不同,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年轻的女子忍无可忍瞥来的一眼打断,抖了抖,伸手捂住嘴,鹌鹑一样垂着头不吭声了,只一双眼睛还不老实地偷偷瞥向陵越,目光澄澈。
年长些的女子对陵越一拱手且做告别,姿态说不出的飒爽。
陵越回之一礼,四人相向而行,错肩而过。
刚走出几步,陵越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转身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个蓝衣小少年的背影上。他正被自己的姐姐拧起耳朵教训,惨叫着连连呼痛,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蓬勃的活力,在阳光中仿佛发着光。
陵越有些出神,脑海中有什么念头匆匆掠过,他回过神,自嘲一般地扬了扬唇角,摇摇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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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兰生:这位道长窝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知为何,一看见他就心儿扑通跳呢~(少女怀春状
方如沁:猴儿,作死呢!
方大姐:不知为何,我一见这位道长就觉得他会抢走我很重要的存在,唔,莫不是相公和他(大雾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