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朝露

　　春雨贵如油，昨天还晴空万里，可这天说变就变今天早上就稀稀拉拉开始下起雨来。林祯鑫戴着外套上的帽子双手插兜靠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湿漉漉的街道直嘬牙花子。
　　“什么鬼天气，昨天还好好的，太影响心情了。”
　　“树都发芽了，下点雨不好吗？”玉檀干净的声音从后座上传了过来。尹禟通过后视镜瞥见玉檀，她专注的看着车窗玻璃上的水雾，眉宇间淡淡的愁思晕不开来。
　　不知怎么的，这一次离故宫越近玉檀就觉得心里不太痛快，很憋闷。去故宫参观是她十分期待的，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到故宫里参观，她记着长长的街，两边都是红色的围墙，衬托的天空特别通透蔚蓝，故宫给她的感觉很熟悉，爷爷说因为他们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与紫禁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跟你们那的张晓约好了吗？咱们先去找石头，然后跟他一起进去。”
　　“跟她说好了，咱们在太和殿门口见。”林祯鑫低头看了看手机。
　　已经能看到故宫红色的城墙，由于风雨的侵蚀看上去已经不再那么鲜艳，玉檀支起身子透过玻璃向外看去。
　　后视镜里的玉檀有些异样，尹禟迟疑了一会，“玉檀，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恢复原先的坐姿。“今天天气有点冷，肚子有点不舒服。”
　　“闹肚子了？昨天的菜我可是洗的干干净净，我吃了也没事儿啊。”林祯鑫扭过身子盯着玉檀。
　　玉檀面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有搭理林祯鑫，林祯鑫关切地继续说道。”那一会儿到石头哥那里喝点热水吧，不舒服早说嘛，就让你在家休息了。”
　　尹禟抬手打开了空调的暖风，然后专心的看着前方道路不再做声。故宫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个旅游景点，可怎么今天心里感觉那么……空落落的，好像在等待着一些东西来填满那空缺的部分。林祯鑫好像也被某种气氛给感染了，萎靡不振的靠回副驾驶。
　　驶入内部停车场，叶石已经在停车场里等候了。
　　“石头哥。”林祯鑫率先跳下车。
　　尹禟走到后备箱拿了一件自己平日放来救急的衣服，“玉檀，注意保暖，不然会疼得更厉害。”
　　被戳中了心事，玉檀本来恢复平静的脸更红了。
　　递上衣服，“穿上吧。”微微一笑，这个害羞的玉檀可不像平日那个活泼的玉檀，可这个‘不像的’却跟脑海中的影子重合，尹禟皱了皱眉头。
　　“谢谢。”声音糯糯的。
　　跟着尹禟，玉檀见到了他们口中的叶石。叶石个子没有尹禟高，留着一个简单的圆寸，虽然林祯鑫一口一个哥叫着，长着娃娃脸的叶石却好像跟林祯鑫一样大小，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笑起来露出满口的白牙，透着股老实又有点天然呆的气质。
　　“石头，亦祥前几天还问起你，说你当了奶爸就不参加集体活动哪天要多灌你几杯。”
　　“算了吧，我老婆还不杀了我。”叶石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呢，一定是上辈子欠她们娘俩的，这辈子总是要还。”虽然是叹气，但是玉檀觉得这个叶石应该是很疼爱他老婆跟孩子的，被欺负得心甘情愿。
　　一搭叶石的肩膀，一脸笑意，“今天可是找你谋福利的，故宫好多殿都大修估计不对外开放，我们怕看不到，才找你的。”
　　“要是你不提前说，我还以为你改行成老师了，带学生跑来看古建，走吧。”
　　一行人跟着叶石从侧门进到故宫里面，今天下雨，故宫里的游客少的可怜，长街上显得冷冷清清的。到了这里连一向话语连珠的林祯鑫都一下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雨影响了心情。
　　“今天天气不好，游客少，要是赶上好天气简直是人山人海，好多外国游客。”叶石打着雨伞走在最前面。
　　“哥，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来过一样？”
　　林祯鑫的话打断了尹禟的思绪，尹禟一愣，“你三岁的时候带你来过一次，结果你一到这就开始哭闹，最后还没开始带着你参观就打道回府了，不过你三岁应该没什么记忆吧。”
　　“反正我感觉好像来过一样。”
　　“我也是，我觉得我好像很熟悉这里。”玉檀看着林祯鑫点了点头。
　　林祯鑫回看玉檀，“难道咱们上辈子在这里生活？”
　　“不是吧，你们别这么邪门好吗？大家好多都谣传故宫晚上闹鬼。”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不由打了个寒战，“我还要跟这里上班呢，你们别说这些行吗？”
　　“这有什么的，石头哥你还是这么胆小啊？上辈子跟这生活，有什么害怕的。”幽幽地凑近叶石，“你看到的我又不是鬼魂。”
　　“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先去找张晓姐姐她们吧。”正说着手机的铃声响了，玉檀接了电话。 “张晓姐姐说今天下雨有好几个人都不来了，让咱们直接去养心殿那边找她。”
　　“那咱们从乾清宫那边穿过去吧。”叶石改变了路线。
　　“石头哥，你到底是到故宫修缮古建？还是在故宫当导游的啊？”林祯鑫也跟着叶石一起改变了方向。
　　突然玉檀觉得小腹一阵抽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腻腻发不出去，一只手按在肚子上，另一只举着雨伞的手不受控制雨伞一下子斜了过来，雨水淋到玉檀身上，顿觉得身体一冷，肚子更加疼痛。
　　“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声音从身后传来，宽大的手裹上了冰冷的小手，帮她举起伞。
　　抬起头看他，他的脸上满是关切，黑白分明的眼睛溢出温柔，玉檀顿觉得周身一阵温暖脸上一红。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既然来了就多转一下，我真的觉得这里很熟悉。”轻轻的抽出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再看他的眼睛。“没关系，快追上他们吧。”
　　两个人共乘一把伞，一阵风划过，细密的雨水向伞内倾洒，玉檀不自觉得向后缩去，尹禟下意识揽住玉檀的腰往自己身边一带，手里的雨伞向前倾斜挡住雨水。
　　干燥温暖的气息撞破了周身的凉意，玉檀脑海中画面一闪，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画面里随即又不见了，抬头看向尹禟握住雨伞的手，白皙修长却又骨节分明、有力，仿佛就是刚才闪现的那双手。
　　一股茉莉的浅香再次灌入尹禟的鼻腔，莫名的情绪涌动，心中那空空的感觉像是开始一点点正被填满。
　　“哥、玉檀，你们俩快点。”林祯鑫回头朝俩人招了招手。
　　“来啦。”
　　尹禟皱紧眉头思索着什么，脚下却没停歇，扶着玉檀朝叶石跟林祯鑫走去。走过了乾清门一行人正朝着乾清宫走去，突然雨雾中一个人影急冲冲跑向大家，恍若无人般从四个人的中间撞了过去。
　　“张晓姐姐？”林祯鑫最先反应过来。
　　张晓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直跑到长街上四处张望。
　　“姐，你怎么了？”玉檀反身快走向张晓，尹禟为玉檀打着伞也跟着一起，张晓微微喘着粗气，眼睛红红的，雨水将她的头发打湿黏在脸上。
　　“玉檀，你们刚从这边走来的对吗？”
　　“是呀，姐，你怎么了？你不是在养心殿等着我们吗？”
　　“刚才有没有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从这过去？”
　　“没有啊，刚才迎面都没有人过来，只有我们四个。”说完看了一眼身侧的尹禟。
　　“是啊，只有我们四个。”
　　失望的神情出现在张晓的脸上，玉檀不敢断言张晓此刻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不是他吗？“张晓喃喃自语道。
　　“尹禟，这个是你们的朋友吗？”叶石跟林祯鑫也走回到长街之上。
　　“这个是林祯鑫跟玉檀的同事，张晓。”尹禟向叶石介绍。
　　张晓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周围的变化。“张晓姐姐你怎么不打伞啊？”林祯鑫伸手在张晓眼前晃了晃，见她没有反应突然提高了声音的分贝。“姐——”
　　张晓抬起头。“啊？”
　　“晓姐姐，你站在雨里都淋湿了。”
　　尹禟将原本自己打的伞递给张晓。“这把伞给你用吧。”
　　张晓下意识接住，“谢谢。”
　　“姐，你刚才是找什么人吗？”玉檀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张晓。
　　“没什么。”张晓打起伞来，擦干净自己的脸，又不是第一次了将别人认作是他，是因为在北京遇到玉檀，十四爷、九爷，还有十三爷他们吗？所以理所应当的那天在深圳博物馆里遇到的男人也确实应该是他。
　　“姐，怎么又发呆了，你没事吧。”玉檀关切地看着张晓。
　　“没事了，没事了。”此刻张晓才看到林祯鑫身侧的那个人。她全身战栗了一下，刚刚平复的心情再一次变得激动起来。
　　“晓姐姐，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石头哥，今天的半调子导游一枚。”林祯鑫将叶石隆重推出。
　　“你好，我是叶石。”叶石礼节性的朝张晓点了点头。
　　张晓颤抖着嘴角，半天挤出一丝笑容，“你好。”
　　开始是玉檀，然后是十四爷、九爷，之后又十三爷，现在又是十爷，老天爷你到底要怎么样啊？张晓苦笑。
　　努力整理好情绪，张晓才发觉尹禟与玉檀打了一把伞，玉檀还披了一件看样子是尹禟的衣服，两个人之间又怎么了？自己的事情还搞不好，现在看见这两个人张晓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马尔泰.若曦时期的记忆扑面而来，但是此情此景让她不禁怀疑，那些曾发生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那个清丽可人的女子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他，却换来了他的一句，“玉檀既然视我为主子，为主子牺牲也是死的其所。”若眼前的他们都是‘他们’，这一生他是不是可以补偿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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