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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扬尘呆呆愣愣地看着决然转身而去的男子,心中有着几不可见的怯意。
她潜意识里总是以为那么一个人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回眸,相视一笑,就像是自远古而来相携相行的两个孤寂灵魂一般,没想到…他也有绝然相离的一天。
夏日明晃晃的阳光下,女子凤眸深深地望了片刻,亦毫不犹豫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苏望风,本宫不是没有心,只是乱了心而已……
回到成风殿,派去暗查情况的暗卫早已等在那了,扬尘扬了扬手,在矮塌上坐了下来:“温蓝玉的事可有消息了?”
声音冰冷带着上位者的凌厉之风,暗卫一听,心有戚戚焉,低着头紧张地捏着衣角:“启禀殿下,尚未发现任何线索。”
见对方良久无言,他抬起头来,打着商量结结巴巴道:“要不属下去苏少傅府中探查一番??”
扬尘这才回过神来,凤眸低垂扫了他一眼:“无需,本宫信得过退之。”
言罢,径直地来到桌案旁,素手一提刷刷地写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你照着这上面的去做,切记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还有——”
双目紧紧地盯着暗卫小伙,忽而一甩衣摆向着殿外而去:“待会看过之后务必销毁!”
耽搁了这许久的功夫,想必太医院中已有动静了。
果不其然,散步而行来到太医院时药材和补品刚刚赏赐出去,当值的又恰巧是最擅儿妇内产科的张太医。
鉴于上次把脉时闹出来的事儿,张太医顿时蔫儿了,公主殿下呀,这次别又是来询问俺你有无生育过的问题,俺真的把不出脉象来呀!
扬尘看着耷拉着脑袋,苦着一张脸的张太医,眼眸中隐隐含笑,径直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太医勿要紧张,今日本宫来只是有些事想要询问你一下而已。”
张太医一听不是要把脉,顿时像活过来了一样,急忙为她倒了一杯茶:“不知公主想要问些什么?”
“今日母后都赏赐了些什么给苏府?”
“那就多了,像人参,鹿茸,蛇胆,灵芝,冬虫夏草之类的”
扬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凤眸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太医应该清楚本宫想要知道些什么吧!”
张太医无端地打了个寒颤,心一狠,牙一咬抬起了头:“皇后娘娘还赐了幽冥花下去”
“何为幽冥花?”女子深邃的眼波中波澜微起,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古便有幽冥地狱之说,幽冥……
张太医叹了口气,粗略地解释了起来:“幽冥花,顾名思义,生于幽寒之地,终年不见阳光,为极阴之物,于常人身体损伤极大,正因为如此才极为稀有——”
看了一眼双唇紧抿的女子,张太医又继续道:“事物有两性,这幽冥花也不例外,虽说对常人损伤很大,却也是治疗先天之疾的一味灵药,只是药量十分难把握,是以纵使有人得了这味药,也不敢轻易使用。”
扬尘心中咯噔了一下,猛然站起了身子,双目幽深地看了张太医一眼,径直地走出了太医院。
幽冥花…他这是要做什么!
猛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半空中耀晃人眼的一片白茫茫,心神甫定,苏家公子才学扬名天下,却甚少有人知道,他亦深谙医理,乃是不可多得的杏林奇才。
半晌,女子长叹一声,罢了,他那般大的人了,胸中自有沟壑,又何须她来操心。
望居里
苏大才子呆呆地凝望着桌案之上散发着幽蓝之光的幽冥花,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起身来到内室。
床榻之上,苏小公子蜷缩着小身子睡得正香,一室静寂只有清晰的鼻息声传来,心中一痛,上床,将小家伙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一股股奶香味自怀间散发出来,苏望风心痛得无以复加,星眸黯然,垂首细细地看着吭吭唧唧的小如意。
那是他的儿子,他心爱的女人辛辛苦苦怀胎八个月为他所生,曾经,望山上的那些日子里,他们每一日都在期待着他的降生。
而今…,丝丝缕缕的疼痛自心间蔓延开来,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最大的创伤莫过于此,当时几乎摧垮了他。
若他能预料到后事,当初即使遭到她的埋怨,他也定会将孩子打掉。孩子,以后还可以有,而她却是他放在心上二十年的宝,从最初的亲情,到朦朦胧胧的爱意,到最后印刻在了心尖上。
临近产期,女子焦虑不安,夜半猛然惊醒搂着他絮絮低言:“望风,若是我和孩子同时遇到危险,你一定要先救孩儿。”
他心中一痛,将神情恍惚的女子抱坐在怀里,额头相抵,沙哑着声音安慰她没事儿,到时候一定会一帆风顺,母子平安。
当时他心中便隐隐担心,女子重伤落崖,虽说伤已痊愈,但到底是伤了元气,后来两人又……,微微懊恼,此后他便终日查看产科的典籍,以防发生意外情况。
果然,在距离预产期一个月的时候,女子生产了。
十月的天,望山山腰上已带了逼人的寒气,再冷的天却怎么也冷却不下他一颗浮躁难耐的心。
卧房里,女子痛苦地尖叫着,他满心心疼,强制静下心神才勉勉强强地将孩子接生下来,却没想到女子会发生产后大出血……
遥远的痛苦再一次袭来,苏望风闭目,两行冰凉的泪水流下,此生苍天待他不薄,给了他本以为难以企及的幸福,只是这幸福太过短暂。
低头亲了亲小如意有些苍白的脸颊,心中的伤痛才算抚平了些,他们的孩儿自是最好的。
小家伙似无所觉,呷了呷嘴继续睡起来,炯炯有神地小眼睛此时紧紧地闭着,眼角微微上挑,若说刚出生时一双眸子像他多些,现在长开了则更像扬尘。
“如意,你要记得,你娘亲名叫莫扬尘,无论将来她在不在你身边,她都像爹爹一样爱你。”
望着有些相似的眉目,苏望风低低而言,近乎喃喃自语。
本来安静的望居,却突然喧哗起来。
刚刚出了内室却见家丁带着一人已经进得院子里来了。
苏望风抬眸一看,微微惊讶:“顾公子今日怎有兴致来我苏府?”
顾洵摇起折扇,轻笑出声:“怎么,堂堂西凉第一才子难倒还要将我赶出去不可?”说着径直向着正屋而去。
苏望风紧随其后,脸色隐隐发暗,刚进正屋却见顾洵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一物。
“喏,不知这份礼够不够分量?”
苏大才子心中一惊,抬头惊异地看着顾洵,半天才开口询问:“滴血莲?”
红艳似血,乃是极阳之物,世间传闻,却甚少有人见过。
最初的惊讶过后,微微颦眉:“有什么条件?”
顾洵挑起眉梢,向前走了一步:“苏望风你以为这世间只有你一人是真心爱扬尘的么?我爱她不输于你,我知皇后已经将幽冥花赐予你了,现在——你正缺这株滴血莲!”
苏望风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垂首:“你说得没错,如意的病确实需要滴血莲。”
看着黯然神伤的男子,顾洵再多的嫉妒不满都化作了无形:“算了,就当是还你的知遇之恩吧”
倏忽折扇合上,伸出腿踢了苏望风一脚,有些不满道:“现在药材也给你拿过来了,至少得让我见一见扬尘的孩子吧!”
片刻之后,内室里,看着熟睡的小如意,顾洵感慨万千:“果真是她亲生的,虽然还很小,却隐隐约约有了些她的影子。”
苏望风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把从他怀里将小家伙抱了过来:“现在孩子也看过了,你也该死心了吧!”
顾洵瞥了他一眼,低低地笑了起来:“苏望风,要我放弃扬尘那是不可能的事,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有孩子只不过是她的过去而已,而我在意的仅仅是能陪在她身边!”
说完抬步向着室外而去,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顿,回过头来:“不介意再告诉你一件事,当年我和扬尘同游东凉之时,若我再狠点心,恐怕现在如意叫爹爹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了!”
苏望风身子一僵,抬头直直地看向顾洵,内室昏暗的光线下薄唇紧抿,额角分明:“顾洵,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与扬尘行夫妻之礼时,她本是处子!”
不期然地他再一次想到了不久前从清雅居出来后,他抱着她亲吻,想要要她,恍恍惚惚之中女子惊呼出声:“顾洵,你放开我——我不要和你——”
心中像是憋了什么似的,一团闷闷的。苏望风咬牙切齿,心里发了狠,莫扬尘你若不好好地守着你的身子,看我如何惩罚你!
往事如烟,被缕缕春风吹散,那些埋藏在时光深处的记忆曝于阳光下,微微带了些心酸,如今道来,有人遗憾,有人挂怀,有人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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