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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Chapter Fifty-eight——Loneliness And Plead
“什么……你说你父亲他……心脏病发……？！”
莱拉颤抖着重复迹部的话，面容煞白。
新年的第一天，她不能跟自己的爱人共同度过，并且身在异国的迹部绅人病危……景吾今天就会坐飞机飞去法国巴黎……
大脑一片混乱，心情也是揣揣不安。
就这样一直捱到了华灯初上，夜幕降临。高耸入云的东京塔城仍旧在城市的另一端耸立着，万家灯火呈现出一片节日里的热闹景象。细碎的雪花飞扬，逐渐迷乱了视线。
本是佳节，可她却独自形影相对。呼呼的风声更该静谧的屋子增添了一分悲凉。
忽然传来阵阵敲门声，莱拉的心一慌，半晌才走过去开门。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便愣住了——
那个墨蓝色头发的男人就这样一脸焦急的立在眼前，头顶肩膀全都是雪，呼吸出来的热气在冷风中凝固成团。
莱拉心中蓦然一暖，冲他嫣然一笑。
忍足侑士环视了房间，目光最后落在餐厅里的一桌丰盛菜肴上，长叹口气。
“是迹部告诉我的，他说马上要去法国，让我照顾你。”说着看了看怀着身孕的莱拉，眼底忽然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别担心，迹部伯伯是旧病复发，迹部也不会在那边呆太久。只是这个新年要留你一个人了啊！”
莱拉凝视着他，想挤出一丝笑，却始终没笑出来。
窗外瑞雪纷飞，屋里只是冷清与悲凉。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让莱拉不知所措，但是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安慰，却仍然让她觉得安心和温暖。不管过了多久，有些人留下来的感觉永远都不会变。她也永远可以在他面前安下心来。
忍足原本是要回大阪过年的，但因为留在医院实习，所以也放弃了回家的打算。而夏川真理忙于新戏的拍摄，两个人无暇团聚，并且他说，在莱拉这里过年也是个不错的享受，毕竟有美女陪伴是件乐事，一边说着还不忘上下打量着她，笑得邪邪的，弄得莱拉满脸通红，脸拿筷子的手都僵硬了。
……
夜已过半，马路上人渐稀少，家家仍灯火通明，不眠的人们在享受天伦之乐，无忧无愁，只等新年钟声划破宁静之夜。
忍足与莱拉肩并肩坐着，心不在焉的看电视，聊起了曾经的高中时代。
莱拉第一次告诉他当年是如何跟纱纪相遇的，听得忍足眼镜差点跌下来；又谈起了那时候帮岳人洗脱罪名的莱拉如何神勇，忍足说迹部就是从那件事上开始注意她的；以及初进入娱乐圈时的点点滴滴……往日如潮水般覆盖住他与她的人生，一切都恍若隔世。细细回想起来，对于莱拉来说，到东京后最纯真快乐的时光仅是高三那一年。虽然曾经有过无数不愿意提及的往事，但仍旧是最值得珍惜的。那时候有很多东西他们都不懂得，曾经认为应该去忘记的东西也没有被忘记。
莱拉突然凝神问道：“侑士，你喜欢东京吗？”
忍足一愣，笑道：“远远没有大阪好。樱花没有大阪的美，人也没有大阪的热情，而且，没有大阪的水产丰富。不过……住在这里也不错。”
莱拉抿嘴一笑：“说的没错，不过你还忘了一点，关东话怎么听都不如关西的方言顺耳！说到底，我们还是不折不扣的关西人，无论在关东呆多久。”
忍足笑笑未语。其实根本没想过，他们还有像现在这样轻松交谈的一天。
然而在电视剧中间临时插播的紧急新闻则使二人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忍足侑士当时并不知道这则新闻的内容，如果他有预知能力，那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莱拉看下去。
——
“今晚十点十分，由东京国际机场飞往法国巴黎的8056号航班在临近巴黎戴高乐机场时与同一时间起飞的法国航班发生飞行冲突，两机相撞，由我国飞往巴黎的8056号航班当场坠毁。事故现场已是一片火海。目前伤亡人数尚未确定，下面请看我国驻巴黎记者从现场发来的报道……”
……
忍足侑士倒抽一口凉气，脸色骤然惨白，紧接着从怔仲中猛然回神，现在不是他先崩溃的时候！
一边握了握莱拉的手，一边慌忙关上了电视——“莱拉，你先别看新闻！说不定迹部……”
突然语塞。
莱拉怔怔的坐在那里。
眼神空洞洞的望电视屏幕，没有任何焦距，最后一丝血色也从她的脸上褪去。大脑仿佛轰然炸开——是的，景吾一定没有坐那趟班机，他一定提前或者延后了去巴黎的时间！这趟班机里一定没有他！！
一滴清澈的泪水顺着她清秀的面庞滑下，那泪像一滴滚烫的蜡狠狠滴进忍足侑士的眼睛，只一瞬就灼伤了他的瞳孔。
他的心猛然抽痛，呼吸逐渐局促，慌忙拿出手机拨出了迹部的号码——
……
“对不起，您播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心像被车轮狠狠碾过，他手中的电话“啪”的一声滑落地面……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迹部景吾，凶多吉少……
莱拉心急如焚，双手抓住忍足的衣襟拼命摇晃，泪流满面：“侑士！你跟我说这不是真的！他没有坐那趟飞机去法国！他还在日本！他根本就没有出事！他的电话也没有打不通……你快说啊——！”
“你冷静一点！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他牢牢的握住她的手，心中焦躁不安，平时巧舌如簧的他竟然想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如今只有心中越积越厚的不安和痛苦之外没有其他感受。
“景吾……我要再给他打电话！”莱拉拼命抓起地上的手机，电光火石的刹那，她的双手猛然颤抖，钻心的疼痛从腹部向全身蔓延——！
她痛苦的倒在地上，浑身痉挛——！
“莱拉！你怎么了？！”忍足侑士颤抖着双臂抱起她——触目所及，她的脸竟骇人的苍白！冷汗只在几分钟的时间便湿透了衣襟！
有内科医生的直觉，他断定，莱拉她可能要……
“我……好痛……啊——！”她颤抖的抓着他的衣袖，泪水淌满脸颊。
“莱拉！坚持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忍足侑士抱着她跑下楼，自己的车就在楼下，一定能在发生危险时赶到医院！
她受不起这样严重的打击！她受不起突然失去迹部的打击！
大雪纷飞，路面上一片迷茫。
车子飞驰在公路上时，莱拉已经开始血流不止！离预产期还有将近一个月，如果现在就……
忍足侑士迫使自己定下慌乱的神志，他一定要在迹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保住莱拉跟孩子的生命！
……
抱着莱拉一路狂奔，鲜红刺眼的血洒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他身上名贵的西装被血迹浸染得不成样子。
世界中的一切都是漆黑的……
纵然心中千刀万剐，他却无法体会到莱拉此刻的痛苦，而自己袖子上的纽扣已经被她在痛苦中扯掉了一颗。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当莱拉被医生和护士推进手术室时无助的泪水和苍白的面容，在他心中的莱拉是倔强和坚强的，然而在得知爱人可能出事的消息后，她却成了全世界最脆弱的。
妇产科手术室的红灯亮着，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忍足侑士的心撕裂般疼痛，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身为医生，早已看惯病人的泪水和哭声，却在此刻如此恐惧。心揪的紧紧的，话语在此刻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重新拿出手机，一遍遍反复拨打迹部景吾的号码。
迹部，你没那么容易就离开的！你不是自诩为帝王吗？哪有一个帝王随随便便丢下自己的子民就死去的？！这种天方夜谭的故事他忍足侑士不相信！！
迹部景吾，如果你有一天做了对不起莱拉的事，我忍足侑士一定不会放过你！所以，你别想死太早！
电话一遍遍的拨出去，得到的却都是话服小姐机械性的回答。
从手术室里匆忙走出来的医生告诉他，产妇的情况很危险，不但早产，而且由于大量出血已经神智不清。再这样下去，胎儿很可能保不住！
忍足侑士第一次如此不顾形象的大吼：大人和孩子全都要给我保住！！
看着医生再次匆匆忙忙的跑回手术室，他脑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坚强也完全崩溃掉……
手机铃声就在这一刻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原本精神萎靡的他在一瞬间以为是错觉，直到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从另一边传来那华丽又张扬的声音——
“喂，忍足，你干什么打那么多遍本大爷的电话？啊嗯？”
悬着的心在这一秒终于缓缓落下，忍足长出口气。然而从手术室传来的尖利惨叫声使他又再度陷入不安。下意识地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他拼命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情绪波动：
“迹部，你现在在哪？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本大爷当然是在法国！”他语气一沉，“老爷子已经没事了，本大爷赶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忍足错愕：“你……你怎么去的巴黎？”
“当然是坐本大爷的专属直升机去的！”
忍足侑士的大脑一阵晕眩，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虚弱无力……
“喂！你别不说话！这么匆忙的打电话来到底找本大爷什么事？是不是莱拉出事了？！”
忍足神情一凛，向手术室望了一眼。与此同时，手术室的红灯突然熄灭，紧接着，象征“手术结束”的绿灯亮起！像一盏黑暗中的亮起的明灯，墨蓝色头发的男人眼前一亮，终于安然一笑，如释重负。紧接着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他明显的听见了电话另一头的高傲男人惊异的抽气声，“忍足，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忍足侑士莞尔一笑：“你当爸爸了。”话音刚落，一脸释然的医生满面笑容的从手术室中走出来，“恭喜你，母子平安。”
一瞬间，仿佛全世界的漆黑顷刻间烟消云散。
“你听到了吧！迹部，你的儿子跟老婆母子平安！”满意的感觉到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愣得说不出话，墨蓝色头发的男人奸诈一笑，“怎么感谢我啊，迹部？不过你还是好好给你儿子取个名字吧！哈哈哈！”说完，没等迹部景吾发表完华丽的演说，便自顾自的挂上了电话。
医生旁边的护士抿嘴一笑，医生轻咳一声，接着说：“孩子由于是早产儿，因此还需要进一步的留院观察，产妇现在非常虚弱，同样需要住院修养。”
话音刚落，从手术室里推出一辆滚动病床，忍足三两步跑了过去。医院走廊里白晃晃的灯光下，莱拉的脸苍白而憔悴，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和脖颈。看着她昏睡的脸，忍足侑士温柔一笑，转身问向身后的护士：“护士小姐，请问下面是否要去办理住院手续？”
年轻的护士一愣，机械的点点头。
当然，身在法国的迹部少爷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心的。在忍足去办住院手续的过程中，又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除了跟他描述清楚事实之外，他忍足侑士最关心是手续上“家属签字”那一栏里需要写的名字。
“你代替本大爷签上名字吧！对象是你的话，本大爷放心。”
这是向迹部询问后忍足得到的答案，蓝发男人会心一笑，没有丝毫犹豫的在家属栏里写上了“迹部景吾”。
……
天空苍茫高远，风烟般的云淡淡漂浮。周围寂静无声，下了一夜的雪也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停止。一切皆白茫。阳光在雪地打上树木稀疏的倩影。
莱拉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
浑身酸疼的厉害，唯一感觉到的是，身子似乎比以前轻了许多……而且……之前腹部的坠胀感也不见了。
她依稀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脸色骤然惨白！
“铃木小姐，您醒了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笑容温婉的护士小姐走了过来，轻声询问。
莱拉吃力的张开嘴，“我的孩子……我想看看孩子……”
“别担心，您的儿子很健康，现在在婴儿室，不过暂时您还不能见他，因为孩子刚刚出生，并且是早产儿，所以需要特别看护。不过请您放心，目前孩子的状况很好，虽然不足月份，不过体质要比其他早产的婴儿要好很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会把孩子给您抱过来。”
莱拉怔怔地听着她的话，心大力的跳着，泪水忽然间滑落脸颊，胸口一片火烫。
而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开了，那个墨蓝色头发的男人带着暖暖的笑容走了进来，手上还拿了一只DV摄像机。
护士小姐扶着莱拉坐起来，又在她背后垫了一只软软的枕头。
莱拉眼前一亮，欣喜的看着他。忍足侑士看到她的脸色有了好转，嘴角微微扬起，漆黑的瞳孔越发的温柔，“你醒的很是时候，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说着，将DV机放到一脸错愕的莱拉手中——
她突然怔住了——
DV画面中，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正安然的熟睡在保温箱中，小眼睛紧闭着，肌肤吹弹可破，那张娃娃般的小脸蛋儿看上去竟跟某个人有着惊人相似的轮廓！
“这……这是我的孩子吗？”莱拉美丽的脸上掀起异常激动的波澜，好像是不信，惊喜，又像是激动，安慰。她急切的在他的目光中探索，似乎在寻求某种保证。
忍足柔了柔她的头发，暖暖一笑：“你看这孩子连睡着了都这么可爱，不是你的孩子还是谁的？”
莱拉拿着DV的手有些颤抖，泪水无声滑过脸颊。
忍足侑士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只是一瞬间，莱拉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欣喜的目光逐渐变得焦急——
“侑士！你联系到景吾了吗？他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
“别担心，我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了。”他默默的看着她，嗓音低沉，“他没事，现在正在巴黎。”
“但是新闻上明明说……”
“哼，我们都低估他了。那个大少爷他怎么会坐客机去法国？那小子是坐私人直升机去的，所以现在安全的在法国照顾他父亲呢！而且迹部伯伯的病也脱离了危险，我也告诉他你已经顺利生产了。别担心。”
莱拉破涕一笑，再次望向忍足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男人的面色竟同样的苍白，眼中布满血丝，他一定为了自己的事忙得一夜不能休息。
而这时，忍足的手机突兀的响起，看了一眼来电人之后，忍足冲着莱拉调侃一笑。
“喂，大少爷有何指教？”
“……”
“好好好！我这就让她听！唉……”说完，把手机递给莱拉，然后十分识相地走出了病房。
站在玻璃窗外，他看到了莱拉幸福洋溢的笑脸，清澈透明的目光像春日暖阳下的湖水。美丽如她，这一次一定找到了真正的幸福了吧。虽然听迹部说由于法国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不能立即回国，但也会在三天之内尽快赶回来的。
凝视着她的侧脸，他突然想对莱拉说一句话：我不想再看到你流泪，除非那眼泪是为了幸福。
然而这句话他一辈子都没有说出口。
与此同时，他隐约听到了病房里传出的莱拉的笑声……
……
…………
“迹部咏希？……哇……好名字啊！”
“本大爷的美学什么时候不是闪闪发光的？嗯？”
“少臭屁了你！将来我要告诉儿子，不能跟他爸爸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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