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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刚过了正月,京城下了一场大雪,把整个紫荆城都染白了,像是我此时的心,没有半点色彩。我虽面色淡然的站在康熙一侧,心里却乱成了麻。刚有秘折来报,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精忠离京之后并没有各自回到自己的辖地,而是去了云南,这不是明摆着去与平西王吴三桂汇合吗。康熙闭着眼睛,紧锁眉头,手指有节律的敲着御案。此时的御书房里一片寂静,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伴着呼呼的风声,零星还有雪花飘落下来。
一阵急促切有些慌乱的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嘎然止住与门前。皇上此时也听见了这慌乱的脚步,不免心中厌烦,大早上的一份秘折已经够恼人的了,谁又跑来添乱?
所谓做贼者心虚,我站在一边听见脚步声心里也犯嘀咕,这实时辰,正是皇上温书的时间,没有急事一般不会来打搅他,难道是小德子……一想到小德子我不免抖了一下,如果昨夜出了什么差错,他没有死,那么……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不死,便是我死!
正想着,张公公悄悄的推门进来把手中的浮尘往肩膀上一搭,弓着身子道:“皇上,海达大人有要事启奏,现正在殿外候着呢。”
康熙停住了敲打御案手指,并没有睁开眼睛:“传。”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海达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因为走的太急,或者因为慌张,额头上渗出汗水。他走到殿中,来不及擦拭汗水跪倒在地:“启奏皇上,臣…臣有要事禀报。”
康熙还在想尚可喜和耿精忠去云南的事,手指又开始敲击御案,听海达如此慌张,眉皱的更深了,不耐烦的说:“亏你还是朕身边的大将,日后还要委以重任,何事如此慌张?”
海达努力压着自己的情绪,可声音依然略微抖栗:“启奏皇上,孙德忠—死了”
“啪”的一声,康熙手击御案,声音并不大,却惊的御书房内所有的人都一个激灵。
他浓眉一耸,豁的睁开眼睛,眼睛里闪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夹杂着愤怒和惊讶:“细讲!”
“今早在钟粹宫偏门有下夜的太监发现的,身上已经蒙了巴掌厚的雪,怕是已经死了多时了。”
钟粹宫是董鄂住的地方,董鄂氏死后顺治帝极为伤心,为了怀念爱妃便把钟粹宫闲置了下来,不久之后顺治帝也仙去了。后宫的妃嫔们都视钟粹宫为不祥之地,所以鲜有人去,到现在还是空闲着的。小德子死在钟粹宫偏门,显然是有人蓄意杀害的,不然的话没事儿的人是不会到那地方去的。
康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眉毛几乎拧成了一条线:“查出凶手了吗?”
“微臣正在查。”
“尸首现在在什么地方。”
“已经送到刑部。”
康熙叹了口气:“厚葬吧。”
“扎。”
康熙停住脚步:“看来这宫中不太平了,传朕的旨意,宫中八旗侍卫加一倍,各宫各殿加强守卫。”
“臣领旨。”
康熙叹了口气道:“祸起萧墙,难以控防,你们先下去吧。”
我站在一边,身体不争气的抖起来,海达等人退下后,康熙回身看到全身颤抖的我,眼神里是关切的询问,我本来已经很紧张,被他一看更是渗出汗水。
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拉住我的手,尽可能的以一种平静的柔和的语气问:“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还在抖。”
我颤抖着声音说:“回,回皇上,奴,奴婢,没,没没事。”
“还说没事?刚才见你还是好好的,这会儿怎么了?”
他越是这样问我越是心虚,结巴的更加厉害:“没,没没事,我真的没事。”
他吩咐小太监搬来椅子,一手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一手轻轻的扶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自己却半蹲在椅子旁,看着我我的眼睛。
我忙起身,却被他按在椅子上:“别动,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说着轻抚这我的手:“朕又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呢,小德子跟随朕多年,如今他大业未成身先死……”
听他这样说我才稍稍平复了心,他是把我的紧张当成伤心和难过了,也难怪,为了一个春桃我都能大病一场,如今小德子的死我当然会难过之极了。
皇上站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笑容:“你看看,和你说这些干什么,走,随朕出去走走。”
张公公向身后的小太监道:“列一队卫士保护皇上左右。”
康熙收住的了笑意,蹙眉道:“慢着,朕在自己的家里走走还用一队侍卫护着!?退下去!”
张公公诺诺的躬身道:“奴才该死,奴才这就退下。”
“都退下!不用你们跟着!”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我还不习惯在这大内之中与他牵手并肩的走,轻轻把手向回抽,却被他握的更紧,我侧头仰视看着他的脸——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没有一点表情。
在那长长的甬路上,他牵着我的手缓缓的向前走,前方还有点点宫灯闪烁,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望前方迷茫不知尽头。
张公公悄悄追上我们,轻轻碰了碰我,我回头,他将一件明黄色的披风给我,自己就悄然退下,我抱着披风看了看康熙说:“皇上,下雪了,披上吧。”
他停住,我踮起脚好让自己能给他披上,他却接过了披风,我正在高兴:不用我动手岂不更好。他反手把披风披到我的肩上,我没有推辞,然凭他帮我把披肩系好,心里的紧张已经消尽了一半。
他回身看到还没走远的张公公摇了摇头:“这帮狗奴才,整天跟着,烦也被他们烦死了!”说完,拉着我想南斋走去。
一进南书房,宫女太监自侧身站与两旁,俯身跪倒施礼,康熙屏退了其他人,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他坐在御案前面,双手拄着额头,闷声说:“这风刮的人冷,关了窗子吧。”
我应了一声,轻轻的关上了所有的门窗,屋内顿时暗了许多,找来蜡烛点燃了一支,插在蜡台上,屋子里还是很暗。心里想:科技啊!落后啊!这要是有个电灯啥的,还至于费这劲?于是又点燃一支蜡烛,正要插在那鎏金盘龙的蜡台上,他无力的说:“别点,吹灭它”
我忙吹灭了一根说:“留一支蜡烛吧。”
“嗯”他闷哼道。
唉~人是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不喜欢光明啊?
老大,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咋明媚,咱俩一对郁闷人,就在这大眼瞪小眼吧。
寂静
还是寂静
继续寂静……
外面下着雪,刮着风,屋里的火龙烧的正旺,我抱膝坐在一边烤着火,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却开口说话了
“……,治天下难啊。”声音不大。
因为我刚才快要睡着了,前面说的什么没听见,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打起精神仔细的听,竖起耳朵,他又在自言自语了:“难道朕错了吗?赔上这些无辜的性命,恐怕一旦开战枉死的人还要更多。”
哦~他又开始怀疑自己了,也难怪,这么大的事,关系大清的江山社稷,换了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万一吴三桂胜了,他失败了呢?
唉~真想揪起他的耳朵告诉他:“别想了,打吧!你肯定能赢!”可我怎么解释呢?我怎么知道他能赢呢?算了,做人还是应该有所保留的。
哦,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治天下?这个问题比较高深,我不懂,所以保持沉默比较好。
“清颜。”
“?”
“清颜。”
“啊?”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名字叫阿尔布.清颜:“奴婢在。”
“说过多少次了,没有他人在不要这么拘谨。”
“哦。”
“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
“啊?嗯…听见了!”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皇上刚才说的‘治天下’的问题。”
他轻轻哼了一声,翘起嘴角略带轻蔑的笑了一下:“你还懂得如何治天下?”
“不懂啊,不过我想,人人都说‘天子治天下’可我想并不是那么回事。”
“哦?这听起来倒是新鲜,你倒说说看。”
啊?让我说?我刚才是为了敷衍你信口胡说的,怎么还当真了啊?没办法,硬着头皮往下编吧:“人常言‘天子治天下’实则不然,我倒认为是‘天子治于天下’。王公大臣受命于天子,而天子又受命于谁呢?”
他眼睛一亮:“继续说。”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以前看过的清宫剧台词,脑子里来了灵感:“天子则受命于百姓,古人云‘民为水,帝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凡事没有对错之分,只要是对百姓有利的便是对的,不利于百姓的便是错的。太宗爷入主中原,推翻明朝暴政,解民与水火,四位藩王立下汗马功劳,那是顺应民意。现在,天下已定,而三藩之用耗半与天下,要以辛劳之民养赋闲之兵,便是逆民意。”
康熙已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我。
我挑起眉毛心虚的看着他,心想:千万别再深入讨论这个问题了,我可再说不出什么高论了,刚才所说的也不过是背一下电视剧里的台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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