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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往亭下
次日，水湛只觉得臂下身体极为烫人，不想在九亭多生事端，只好自己找了丸药，又服侍着绿云服下。卯时，一干侍从捧着洗漱用具渐次进来，水湛嘱咐轻声，万不可吵醒了绿云，穿戴好了让侍从服侍绿云用温水擦拭身子，给梳了头发，又增了床锦被。
辰时，夏侯满亲自领两千铁骑来与水湛禀告，问“何时动身？”
水湛道：“自然愈快愈好。”
夏侯满因着听闻了昨晚的刺客之事，咬牙调集两千铁骑，三千轻骑，步卒五千共万余人，以期震慑那些心思不正之人，确保此行无差池。水湛见了却是觉得太过，便削减至三百铁骑，八百轻骑，一千步卒，九亭与北寒之间相距不过几百余里，亦无像三台关那般的的多山，虽有几处险地，都是些狭长地带，万余人反倒容易被截断，首尾不得相顾，铁骑笨重，行动之间失之灵活，若与轻骑分开，极容易被单向屠杀，轻骑防御又低，离开铁骑则易被远攻的弓弩射杀，一旦两兵相接，步卒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三兵种若是配合相宜，应付数倍与几的对手亦是不成问题，因而水湛并不需要万余人。
夏侯满不好与小孩子争论，且，这般安排也是能够担得起护送的，自己所调集万余人不过是为了声势，既然二千人便能达到效果，自然也不便太过争论，便自己亲自率兵。
吩咐侍从多放了几床锦被于马车之中，与绿云一起乘了马车，又喂了他服了丸药。
辰时一刻，离关往北寒，约莫傍晚回到宁府，玉荷听得绿云病了，紧张的立刻请了李进菡来，李进菡正进晚餐，看他那急切的样子，差点以为是水湛出了事情，硬提了一口气，赶到才发现病的是绿云，且仅仅是风寒，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你那么急的请我只为了个风寒，还不是顺王染了风寒！
奈何顺王在一边看着，也没好直接抱怨，先开了药方，特意选了个苦味浓厚的，也不添甘草进去，玉荷极信这位太医院医正大人，也不曾看便递给银边去煎药。
次日，绿云的病几近好了，昨日里风寒，嘴巴尝不出味道尚好，今日里那药简直不能下口，想往日里水湛一向是李进菡给水湛开方子，水湛倒是辛苦的紧，便抬头同情的看了着水湛，水湛让他看得极莫名其妙，正想问他什么缘故，绿云却视死如归一样的一闭眼将那碗汤药饮了下去，玉荷连忙将蜜饯递给绿云。
水湛扔了本《六韬》给绿云，道：“今日别出去了，仔细给风吹了，好好看了这书，我回来可要考你。”
绿云点头道：“晓得了。那你今日要去哪里？这边吴家的控制力并不如何强劲，似乎朝中势力交叉的也厉害，你也别大意了。”
水湛拍了拍他的手道：“若是我估计不错的话，东山关也是各种交叉的厉害，章家对东山关的控制力虽较吴家之于北关要强的多，怕也不能确保不出任何岔子，你安心好了，此番定是针对于我，不过是为了分离章吴两家罢了，朝中任一势力都不会想章吴两家联合，值得怀疑的对象极多，哪里那么多心思去跟他们一个个计较，我自会注意些的，你安心将养着，别思虑太过。”
绿云点头，便将被子向上拉了拉，水湛起身与玉荷一起出了去。
今日也是不要出去，玉荷给找了件红底金色云龙纹曳撒，朱袜白靴，图了个便利，也没戴笠帽，正是无聊时节，便去逛逛宁旭的将军府，好歹也要住好些日子。
宁叶毕竟是个将军，没有文人骚客那般的闲情逸致，也没有那般的能力作画再耗费巨资运什么太湖石千里迢迢的运到边关叠山，北地花草又较南方稀少的多，无数树木皆在落叶，唯有松柏独秀，与玉荷看了一回，皆是惯常见过的花草，也没什么新种，只是府上种了许多的梅花，水湛兴致缺缺的爬到小丘的一六角亭少往亭上便不想再动了。
晌午里，玉荷令人将膳摆在了少往亭，水湛问玉荷道：“好好的亭子起了这么个名字，少往？也不知他要做什么，不来着亭子，啊是？”
玉荷道：“我也没听说过，大约应该什么典故吧，哥哥一直讲，修筑亭台楼榭皆讲究这些的，只是这个典故我没听说过罢了。”
水湛颔首，忽然有一侍从，上前作揖道：“回殿下，宁将军素日喜爱白乐天的诗，记得他的《无可奈何歌》里面又句‘少日往而老日催，生者不住兮死者不回’。少往亭应是出自这里吧！”
水湛夹了筷子鹿肉，问：“你叫什么名，哪监的人？”
那侍从道：“小人直殿监石青原。”
水湛转头向在布菜的玉荷道：“我记着直殿监应该是无人教习书籍的？”
玉荷道：“直殿监的谁会管他认字不认字，我们院里隶属直殿监的我是没听说几个是认字的。”
水湛让那石青原抬头，仔细看了一下，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较绿云高出好些，大约长时间做洒扫之类的事情，身材也壮实些，手也粗糙的紧，长相极为普通，倒是无可圈可点之处，勉强出彩的也不过是鼻子小巧可怜，估计是入宫时未曾贿赂有司，长相也不讨喜，才被分去直殿监都知监之类的脏累之处，便道：“调往惜薪司，升监工吧。”
石青原拜道：“谢殿下。”
玉荷听得水湛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石青原，道：“恭喜石监工。”
石青原道：“谢吴监丞。”
玉荷微微扯了嘴角，笑道：“可别负了殿下之意。”
用了饭，水湛不一会子便困了，便起身要回卧房去，玉荷先前吩咐人准备了步辇，此番正好回了去。
绿云正在外面院子里打太极拳，那拳是他那个先生李公公教的，水湛曾笑过他，年纪轻轻的学的竟是老头子的拳法，莫不是傻了，他也不恼，水湛原是想教他些功夫的，奈何他只不学，理由牵强无比，道自己虽是御马监，以后是掌管兵符的，水湛也是舍不得他真去打仗，亲上战场，学那武功做什么的，辛苦的紧。
水湛见他在院外，便道：“风寒可是好了，就在外面吹风，秋日里凉，再冻着可就晦气了。”
绿云道：“已经大好了，神清气爽的，也想起来了有人要换杨将军的那盆兰草的事了。”
水湛笑道：“我要午睡去了，此事漫谈，你既好了，就给那个石…石监工先安排下，我先进去啦。”
绿云转身看水湛往卧房跑去，连声道：“我一会子就给杨将军下个帖子，明日里请他过来。”
水湛权当没听见，自己褪了衣裳钻进被窝，玉荷后面跟着进来时，水湛已经躺好，于是只好将帐帘放下，与人退了下去。
到外面，绿云刚想起来水湛刚甩了一包袱给他，劈头盖脸便问：“那石监工是什么事儿？才出去一会子，就多了个监工，什么缘故。”
玉荷细细道了来，绿云道：“不知是巧合还是真才实学，只是偏在殿下跟前显露实在可恶，倒是他在我们那里那么久，素蝶也不知晓实在蹊跷，回去的时候可记得提醒我去锦衣卫那里着人查查这人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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