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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石门后是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两侧墙壁上的星辰图案比外面更加密集、复杂，有些甚至还在缓缓流转，散发出微弱的荧光，将通道映照得幽深而神秘。
姜元元走在离渊身侧，无锋已经收起，但全身肌肉紧绷，灵觉提升到极致。
手指上的同心星戒传来持续而清晰的悸动，提醒着危险就在前方。
姜洛跟在两人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比之前面对三首魔煞时更加令人心悸——
那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阴冷、诡谲、如同毒蛇在暗中窥视的感觉。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向下延伸。
越往下走，周围的温度就越低，墙壁上的星辰图案也开始发生变化——
那些原本柔和的光芒中，逐渐掺杂进了一丝丝不祥的暗紫色纹路，如同血管般在图案中蔓延。
“小心些。”离渊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通道中格外清晰，“这里的空间结构被某种力量扭曲过，神识探查会受到干扰。”
姜元元点头，她也感觉到了。
她的神识在延伸出十丈左右后，就像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感知到一些模糊的生命波动。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
阶梯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古老的观测大殿，穹顶高达数十丈，上面镶嵌着无数颗大小不一、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宝石，模拟着星辰的排列。
不过此刻，至少有一半的“星辰”已经黯淡或破碎，让整个穹顶显得残缺不全。
大殿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圆形平台，平台上刻着更加复杂精密的星图，一些节点处还悬浮着破碎的水晶残片，偶尔会闪过一抹流光。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正中央，背对他们站立的一道身影。
那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中，黑袍的材质很奇特，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让人看不清具体轮廓。
脸上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两个漆黑的孔洞作为眼窝，看起来诡异而惊悚。
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长弓，弓身如同某种生物的脊椎骨拼接而成，弓弦则是几缕缠绕在一起的灰黑色发丝——正是之前在浮岛偷袭时使用的那把弓。
“终于来了。”嘶哑、干涩，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比预计的慢了些。”
离渊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黑袍人身上：“看来你在此等候多时了。”
“等候？”黑袍人缓缓转过身，那张空白的面具“看”向三人，“不，是狩猎。”
他举起骨弓，没有搭箭，只是虚拉弓弦。
“嗡——”
弓弦震颤的瞬间，三支完全由阴影凝聚而成的箭矢凭空浮现，带着刺耳的尖啸，分别射向离渊、姜元元和姜洛！
箭矢速度极快，且飞行轨迹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阴影中。
离渊神色不变，抬手在身前轻轻一抹。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三支阴影箭矢在距离他还有三丈远时，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崩散成漫天黑雾。
姜元元的反应也不慢。
在箭矢射出的刹那，她已经将无锋横在身前，剑身之上混沌气流与星辰之力交织，形成一层灰蒙蒙的光盾。
“铛！”
阴影箭矢撞在光盾上，爆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姜元元只觉得手臂一麻，光盾剧烈波动，但终究挡下了这一击。
箭矢同样崩散，但散开的黑雾却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试图侵蚀她的护体罡气。
她冷哼一声，体内《万劫不灭体》运转，气血如烘炉般沸腾，那股阴寒气息瞬间被驱散。
最危险的是姜洛。
他修为最低，反应也慢了一拍，等看到箭矢射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姜洛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空间涟漪。
那支射向他的阴影箭矢正在涟漪中缓缓消融，如同冰雪遇到骄阳。
是离渊出手了。
“谢、谢谢前辈！”姜洛劫后余生，连忙道谢。
离渊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黑袍人身上：“幽冥影弓，蚀魂箭……你是‘影殿’的人。”
黑袍人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发出“嘎嘎”的怪笑：“魔尊好眼力。不过，知道又如何？今日，你们都要留在这里。”
他话音落下，手中骨弓连续拉动！
“咻咻咻咻——！”
数十支阴影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
这些箭矢不再是直线飞行，而是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有的甚至会在半途分裂，化作更多细小的箭矢，从四面八方覆盖而来！
更诡异的是，随着箭矢的射出，大殿地面、墙壁、甚至穹顶上的阴影，都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蠕动、拉伸，化作一条条漆黑的触手，配合箭矢一起发动攻击！
整个大殿，瞬间变成了阴影的囚笼！
“雕虫小技。”
离渊淡淡吐出四个字，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出，整个大殿的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些漫天飞舞的阴影箭矢、地面上蠕动的漆黑触手，全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半空。
紧接着，离渊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破。”
“啵——”
如同水泡破裂的轻响。
以他指尖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银色涟漪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阴影箭矢寸寸崩解，漆黑触手如遇骄阳的冰雪般消融，就连大殿中那些不正常的阴影，都被强行“抚平”，恢复了正常的光影分布。
一招，破万法！
黑袍人闷哼一声，倒退三步，手中骨弓上的灰黑色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显然，这一招让他吃了不小的亏。
“空间法则……果然名不虚传。”黑袍人嘶哑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凝重，“但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他猛地将骨弓插在地上，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晦涩难懂的咒语在大殿中回荡，穹顶上那些破碎的“星辰”宝石，忽然齐齐震动起来！
暗紫色的光芒从宝石中涌出，在空中汇聚、交织，逐渐形成一座庞大的、笼罩整个大殿的阵法虚影！
阵法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图案，与姜洛之前描述的袭击者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幽冥唤魔阵！”
离渊眼中首次闪过一丝凝重，“你竟敢在此地召唤幽冥魔物？不怕引火烧身？”
“嘎嘎嘎……烧身？”黑袍人狂笑，“只要能完成殿主的任务，这具身体又算得了什么？”
阵法光芒大盛！
漩涡图案疯狂旋转，大殿中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硫磺味和浓郁的死亡气息。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漩涡中心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撕裂空间壁垒，要从另一个世界挤过来！
姜元元脸色一变，她能感觉到，那漩涡后传来的气息，比之前的三首魔煞还要恐怖数倍！
如果真的让那东西降临，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她看向离渊。
离渊却摇了摇头：“来不及阻止了。阵法已成，强行打断只会引发更剧烈的空间崩塌。”
他看向黑袍人，眼神冰冷：“你倒是舍得下本钱。以自身为祭品，强行打开幽冥通道……影殿为了杀本座，连你这种级别的‘影使’都舍得牺牲？”
“能为殿主尽忠，是我的荣耀！”
黑袍人声音中带着狂热，“幽冥魔将即将降临！你们，都得死！”
漩涡旋转速度达到极致！
一只覆盖着漆黑骨甲、燃烧着绿色冥火的巨手，从漩涡中缓缓探出！
仅仅是一只手掌，就有三丈大小！上面布满狰狞的倒刺和扭曲的符文，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大殿都在颤抖！
姜洛已经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元元也是呼吸一滞，但她咬紧牙关，握紧了无锋——不能退缩！绝对不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离渊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你以为，本座会给你完成召唤的机会？”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座庞大的幽冥唤魔阵，轻轻一握。
“空间……剥离。”
“嗡——！！！”
整个大殿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以那座阵法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从原本的世界中“抠”了出来！
画面极其诡异——
那座阵法、漩涡、以及刚刚探出的幽冥巨手，连同周围的空间，如同镜面般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然后……整块“脱落”了！
就像一幅画被撕下了一块。
脱落的空间碎片迅速缩小、折叠，最终化作一个巴掌大小的、不断扭曲变幻的透明立方体，悬浮在离渊掌心。
立方体内部，还能看到那座缩小的阵法、停滞的漩涡、以及那只僵住的幽冥巨手，如同被封印在琥珀中的昆虫。
黑袍人呆住了。
他维持着结印的姿势，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离渊手中的空间立方体，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不……不可能……空间剥离……这是……这是真仙才能触及的领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
离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捏。
“噗。”
如同捏碎一个气泡。
那个空间立方体连同内部封印的一切，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召唤，被强行终止了。
反噬来得又快又猛。
黑袍人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的血液，血液落在地上，竟然腐蚀出一个个深坑，冒出刺鼻的白烟。
他身上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下面干瘦如骷髅般的身体，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紫色纹路。
最恐怖的是他的脸——那张惨白面具已经碎裂脱落，露出的是一张半人半鬼的面孔。
左半边还勉强能看出人形，右半边却完全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眼眶中跳动着两团幽绿的鬼火。
“啊——！！！”他发出非人的惨嚎，跪倒在地，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以自身为祭品发动召唤，却被强行打断，反噬直接作用于他的生命本源。
此刻的他，已经油尽灯枯，离死不远了。
离渊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可以说了。影殿为何要针对我们？你们在寻找什么？”
黑袍人抬起头，腐烂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嘎嘎……你、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殿主的伟大计划……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眼中幽绿鬼火疯狂跳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开始暴走！
“小心！他要自爆！”姜元元惊呼。
但离渊动作更快。
他伸出手指，在黑袍人眉心轻轻一点。
黑袍人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鬼火骤然熄灭，体内暴走的能量如同被掐灭的火苗般瞬间平息。
“搜魂。”
离渊淡淡吐出两个字，指尖亮起一点幽暗的光芒。
黑袍人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七窍中流出黑色的血液。
搜魂之术，强行读取记忆，被施术者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是修真界公认的禁术之一。
但此刻，离渊显然没有留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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