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外

　　一大早，也不知道何荆哪里不顺心，指指戳戳给年轻演员挑刺。他昨晚在网上犄角旮旯一个地方，翻出张梁写林和年轻演员的路透，两人贴得很近在对词。

　　昨晚何荆就睡不好，到现在心里一直拧巴着。

　　“台词不行，这情绪也不对，早知道我演这个多好…”他一边找茬一边怄气，来回扣手指头。

　　教授的角色剧本里原是位中年女性，因为何荆的缘故硬生生做了改编。

　　为此陈予蔓还和季柏峥争论不下三五次，谢恒莪反过来安慰她：“他要这个角色，给他就是了。我们需要流量和知名度大的年轻人参演，让何荆来，利大于弊。”

　　梁写林身上盖着厚外套，把剧本扣在脸上，仰头靠在躺椅里面。他昨晚收工之后偷偷溜去了Blush，这间gay bar凌晨过后，便会有不许录像的表演。回到酒店已过两点，这会儿听何荆念叨，简直昏昏欲睡。

　　“孔老头都没说什么，能差到哪儿去，你别忘了，吴教授可是你自己选的。”梁写林声音闷在纸里，他搓一把脸从躺椅里站起来。

　　“你干嘛去？”何荆问。

　　“卫生间…”梁写林见他也站起来，回头道，“你别老跟着我。”

　　何荆拍拍屁股：“就跟着！”

　　梁写林裹紧外套压低声音：“你看着我尿不出来。”

　　“都一起睡过那么久，你现在跟我生分？！”

　　梁写林提着领口把脸捂得严严实实：“闭嘴吧你！”

　　在小说和剧本里，宋翩经人介绍在地下酒吧跳艳舞基本是一笔带过。

　　梁写林私下找孔奔，孔奔犹犹豫豫去问谢恒莪，谢恒莪笑着告诉季柏峥，问题兜上一大圈又回到梁写林这里。

　　“一小段就可以，我保证不耽误主线剧情，也不落下进度。”梁写林做好恶战一顿的准备，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再不行就上手段耍赖皮。

　　季柏峥盯着他：“所以去健身？”

　　“不能没看头…”

　　“还去看表演？”

　　“我想学么…”

　　何荆的话给了梁写林启示，想要预告里有得剪，就得有引人的噱头，而这噱头，也该他自己来。

　　“既然你决定了，我听你的。”季柏峥说。

　　梁写林一愣，扳起季柏峥的脸上下左右仔细瞧。

　　季柏峥眼神闪烁，不与他对视。

　　“你别躲，我看得出你不高兴。”

　　季柏峥闻言看向他。

　　“明明很不高兴很不愿意，为什么要答应？”梁写林问。

　　“你是为了我，我知道。”

　　“就因为…这个？”梁写林狐疑地挑眉。

　　季柏峥拽下梁写林的手，去吻他额头。梁写林不急不躁地等着，季柏峥吻过几下，开口道：“我有时候，心底会有股邪恶的冲动，想把你禁锢在视线里，不让别人看，不让人觊觎你。”

　　梁写林压制住心中惊诧，面上波澜不惊轻轻回抱他。

　　季柏峥见怀里人无甚表示，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但我不能像季复海，高高在上只顾自己的感受。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更怕别人说我像他。”

　　季柏峥温和地笑笑：“写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一个成年人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何必阻拦你，让你不高兴让我们生嫌隙，无论后期有什么影响，我都会给你兜底。我应该是你的底气。”

　　“片子说到底是要人来看的，”梁写林抱紧他，“这一次，就听我的。”

　　隔天一大早，苗喜就把衣服送过来，何荆看到那几件衣服，好大不乐意全写在脸上。

　　“这啥啊？！这光一打，没穿一样！”他捏着衣服一角，满脸嫌弃小声嘟哝，“这谁挑的，姓季的也不管管。”

　　说完就要去找服装组理论。

　　梁写林一把拽住他：“我。”

　　决心是早就下好的，场景也在脑子里预演过无数遍，但梁写林就是演不出来孔奔想要的那股骚劲儿，急得老头子现场教学。

　　“你看我，这样…欸…这个样子。”

　　但他胖墩墩一个啤酒桶，扭起来没什么美感，还透着一股滑稽。

　　周围人憋着笑，梁写林不认可地摇头，宋翩可以邪性，但绝不能这幅德性。

　　磨了一天毫无进展，梁写林回到酒店埋进被子里来回翻腾。闹过一阵还是不解气，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知道孔奔说我什么吗？说我像个野泳的单车，扭起来没滋没味的。”

　　季柏峥托着脸瞧他：“要我帮忙吗？”

　　梁写林斜眼看去：“怎么帮？”

　　两人在床榻间翻来覆去讨论，直到把每一处动作都吃尽吃透…

　　季柏峥懒懒散散，用唇去磨蹭梁写林喉结：“这感觉记得住吗？”

　　“看见你就能记住，看不见就忘了…”梁写林厌厌的，化水一样。

　　季柏峥佯装为难：“那可怎么办呢。”

　　“再练一次…”梁写林痴痴笑着又去勾他。

　　季柏峥刚压过来，就听见一连串的“咚咚咚”。

　　敲门声不依不饶，才作罢又听见有人唱起来：“开门啊！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梁写林瞬间不敢出声，立马又去捂季柏峥的嘴，见他要起身，拉着他手腕急道：“别去…”

　　季柏峥随意披一件浴衣：“我早该见见他。”

　　门外头，何荆敲得手都酸了，也不见有人来应，灵机一动哇哇唱起歌。

　　门锁“咔哒”一声，何荆脑袋就往门里挤，看清迎面是谁，他脑中警铃大作，拔萝卜一样拔出脑袋，撒开腿要跑。

　　“进来。”

　　何荆嘴角抽动讪笑道：“我…我来找人…”

　　季柏峥客气地让开：“他在里面。”

　　何荆脑袋空空机械地迈进去，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没人来应门。

　　因为他闻到一股………

　　炮味儿………

　　季柏峥指着床边沙发：“坐吧，喝点什么？”

　　何荆双膝并拢，手放在膝盖上，后背挺直摇了摇头。梁写林勉强披着件睡衣，蜷着腿遮住裆。

　　两人一个端坐在沙发，一个歪在床中央，都僵着身子，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梁写林哑着嗓子：“找我什么事？”

　　“我忘了…”何荆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人。

　　他觉得，梁写林不正常。

　　不该这幅模样，不对劲，哪哪儿都透着不对劲。可就是这幅从没见过的怪样子，又勾着他抓心挠肺忍不住要偷瞧。

　　何荆悄悄撩起眼皮，瞧见梁写林扯着衣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双脚从被子里探出来，想要下床却找不到鞋子。

　　他一激灵跳起来，趴到床下去拿，一低头就看到底下藏着两条内裤…

　　何荆撅着屁股又定住了。

　　一双脚，停在他眼前。季柏峥踩着地毯，从他身旁抱起梁写林，径直走向卫生间。何荆呆呆昂着头，盯着卫生间的门，喉结发紧心脏狂跳…

　　“放我下来，”梁写林贴在他耳边，“我不是想…”

　　“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不能见他，非要现在…”梁写林又急又臊，他坐在冰凉凉的洗手台上，见季柏峥不住轻笑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练吗？”

　　“练什么？”

　　不等梁写林反应，季柏峥撩开他睡袍下摆，半跪下来…

　　直到累得七荤八素，浑身疲热，梁写林才跳下台面，光着脚往外走。手刚触上门把，脑中轰鸣，惊雷乍响！

　　“你怎么不关门啊？！”

　　季柏峥揩一把嘴角，漫不经心道：“男德教育。”

　　只过了一晚，孔奔就对梁写林刮目相看了。

　　纱衣配着暗红色灯光，衬得梁写林脸和脖颈冷白冷白的。他跪在台上解开几道扣子，塌下眼不去看旁人，只一心想着昨晚，渐渐的颊上就染上点艳色。

　　宾客隐在台下的阴影里，一束光在人群里穿梭牵引。梁写林眼神撩过去，看到光束下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是别人，是他的小诚。

　　季柏峥带着半截面具，把手轻轻抬起，梁写林便受了蛊惑，顷身探去，只缠着他尽情施展。

　　一片水雾弥漫过来，打湿了他半边衣衫，薄薄的沙都乖顺下来，暧昧地贴在身上。

　　他变成一颗挂着露珠红透的果子，不停散发出成熟的滋味，却只盼人欣赏，不愿人摘取…

　　梁写林换完衣服出来，就觉得剧组里气氛怪怪的。孔奔晃着脚坐在监视器后面，正独自看回放。

　　看过不知道几遍，他轻快地拍拍膝盖，窃笑着招呼副导。

　　收工后，梁写林低头检查外套，确定没什么不妥。熟悉的片场，突然就一刻也不想待，拉着季柏峥匆匆离开。

　　一整天都在做高强度的动作，梁写林肚子早就饿了，他指着路边一个小店：“好热闹，应该会很好吃。”

　　店门口零星拍着队，屋内座位几乎坐满，玻璃窗上笼罩着一层热腾腾的雾气。

　　梁写林点了卤肉饭和酱鸭腿，季柏峥要了牛腩面和芥末虾，店家又赠送一碟清炒豆芽，两份糯米酒酿。

　　梁写林啃着鸭腿又垂涎牛腩面，尝过两口，垂头道：“你在外面有没有这种以色侍人的情况？”

　　季柏峥只顾吃面偷笑，就是不搭话。

　　“如果没有，谢老师干嘛要写这一段？”

　　季柏峥在面里加醋，提着小壶顺手要往对面的碗里添。

　　梁写林眼疾手快护着碗口：“我不吃！”

　　“在外面困难的时候，做过私教和旅行顾问。不过就是把之前别人告诉我的，再复述一遍。虽然算不上专业，但好在脑子和皮相不错，所以不缺客源。”

　　“你都没带过我。”

　　季柏峥夹起一个虾球，喂到对面：“不是想看极光吗，等拍完了，住Hytte还是M??kki，你定，我来规划。”

　　“还有吗？”

　　季柏峥喉结滚动，小心道：“不知道，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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