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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你好,请问有推荐的招牌饮品吗?”
“我们这儿的椰香拿铁很不错,销量第一,要试试吗?今天点餐会赠送免费的姜饼饼干。”
“真的吗?那我就给这个。”
“尾号9180,两杯冰美式好了吗?我手机上说已经出餐了。”
“稍等,我看看……”徐朗转头对符艳说:“你去外卖去看看,可能是放错位置了。023号和024号打包,你顺便拿出去。”
不等多说,又有人群涌进来。
“这个,这个,我要这个。”
“我的32号好了没?我急着上班呢!”
……
等八九点的早高峰过去,店里就冷清下来。这是刚才那一波人群的最后一杯。
“抱歉女士让您久等了,我们这边补偿您一张8折优惠券,您看可以吗?或者赠送你500会员积分?”
“不用不用,拿给我就行了。”女士提着手提袋匆匆离开,门铃叮咚一声。
“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肩膀酸死了。”符艳捶着背,手里拿着徐朗的手机,“哎,你换手机了?这是什么牌子啊,我看看,正好我也有点想换个手机。”
符艳面露诧异,“我趣,新款苹果。而且这价格……你不会去卖肾了吧?”
“你积点口德行不行。”徐朗真的想买个耳塞。刚来那会儿还以为符艳是个腼腆的小女生,结果一混熟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是个火爆朝天椒。
“干什么,我这是合理推测好吗?上周还有个新闻说一小伙为了买苹果x卖肾呢。不然你哪来的钱买?”
“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徐朗忙着收拾工作台,没注意到符艳看他的神色变了又变。
“哎,你小声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当那个啊?”徐朗一把推开她,颇感厌烦:“你有完没完,太闲了就把袋子里的咖啡豆装了。”
符艳提高了音量,“那你说说,之前开宾利过来接你的是谁呀?你们什么关系?怎么每次都大晚上来接?”
徐朗急得想捂她的嘴,只说是朋友关系,因为住在一起,所以顺便来接。
“行吧,你说是朋友就是朋友吧。对了,你下周要来团建吗?听店长说我们是和另一个分店的员工一起去。”
“我是兼职就不去了吧,你和他们玩得开心点。”
“哎呀,一起去嘛,店长说了你也要去。”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这次不是客人,是店长。
店长环视周围,感叹人好少。
“也就刚刚才闲下来,早高峰的时候人很多,我和符艳都忙不过来。”
“是啊是啊,刚才人都累麻了,现在肩膀还酸着呢,什么时候再招点人进来?”符艳问道。
“还招什么人?有你们两个就够了噻?”店长看了看表,“我点了两份烤鱼,等会一起吃啊。”转而对徐朗说:“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我想了一下。你也别找房子了,就住楼上的员工宿舍,符艳又不在那住,就你一个人住,又宽敞,又不收你钱,不比在外面重新找房子划得来?”
徐朗想了想,如果可以住这里真挺好。离武馆也近,也方便平时兼职,最重要的是,免费。他在青旅都快住不下去了。
外面小哥提来两个大袋子,他将烤鱼拿到外面庭院的桌子上。符艳带着些纸巾和一次性筷子出来。
“会喝酒吗?啤酒应该还可以吧?”店长开了两瓶,分别放在他和符艳的位置上。这时他手机又响了,他点开一看,是唐莘的来信。
问他下午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来一趟?叫司机过来接他。
“和谁聊天聊那么出神?交女朋友了?”
“不是,不是……”
徐朗接过桌上的啤酒和店长符艳举杯。吃了一会儿,符艳笑嘻嘻地又提起刚才的事。
“店长,你说说他,他不想去团建呢。”
店长立刻道:“干嘛不去呢?吃吃喝喝,又不叫你掏钱?”
“我是兼职的,大家比我更辛苦,我怎么好——”
店长挥了挥手打断他,“说这个算什么话,大家天南海北的,来到咱们B市,又那么有缘分能够一起共事。我们就是半个家人,家人间不说别的,相互认识认识,叫你去就去。到时候我可一定要瞅着你来了我们才开始。”
“看吧,店长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去吗?”符艳举起还剩半瓶的啤酒,“干杯。”
“干杯——”
下午2点,他跟店长说下午有事想请假。店长也很随和地让他离开,说就当是这个月的休假了。
大概四十几分钟,他就到了。站到了大门前,门自动识别人脸并开了锁。徐朗一进去率先看见的就是一地狼藉。
地板上到处都是猫粮,小猫饮水机也翻倒在一旁,水都蔓延到他脚边。事故中心,一人一猫相互对峙着,看起来谁也不让谁。
“你这是?”
唐莘见他像见了救星一般,“哎,我真的拿它没办法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唐莘这么没辙的时候。
小咪跳到他脚边,仰着头看他。徐朗摸着小咪的小脑袋,问唐莘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稍微一靠近,小咪就毛发直竖地哈气?
“呵,小白眼狼。”
唐莘说是因为上次不小心给它梳毛的时候把它抓疼了,所以就记恨他一辈子。一见到它就哈气,给它做饭也不吃,平时是李阿姨在照顾它。
“那李阿姨——?”
“她儿媳妇坐月子,回去帮忙照顾孩子去了,新来的阿姨要晚点才过来。”
徐朗注意到他腿上绷带又有点渗血。
“没事,可能需要换一下绷带了。你先帮它弄点猫粮,我去处理一下,马上过来。”
“你等等,药在哪里?我帮你拿。”虽然不是很精通护理吧,但徐朗还是想帮帮忙。至少比一个人处理好。
随着他扯下旧绷带,上面还能扯下新生的皮肤组织。看起来伤口很深,而且没有愈合迹象,之前听医生说,还好止血及时,不然肯定没命了。
“要不要再去医院一次?”
“别担心,家庭医生看过了,没有事。伤口愈合需要时间。”唐莘看起来比他这个没受伤的更从容镇定。“那你呢?新家住得还习惯吗?”
他哪有什么新家,一直住的是青旅。但他还是点头,说住得习惯。
“那你一个人方便吗?”
“为什么这么问?”唐莘弯腰凑近他,笑起来时的酒窝很可爱,“朗哥哥,你这么问会让我以为你想留下来照顾我。”
徐朗确实是这样想的,现在听唐莘这样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唐莘去了一楼阳台。他则去收拾地上的那一滩烂摊子。
“喵~喵~”他每走一步,小咪就跟在他腿边打转,他不得不把它抱在手里,再用另一只手去打扫。
“你说你小小一只,脾气怎么这么大呢?唐莘是你的——”
突然想起一阵门铃声。
“您好,请问是唐先生吗,您昨天订购了上门安装服务。这是我的工作牌,请问需要安装到哪里呢?”
门禁显示屏里出现一个身穿蓝马褂工作服的男人。他走出开了门,对方立刻拿着一个记名薄给他。
“您好您好,您是唐先生吗?麻烦在这里勾一下。”男人弯腰说道,眼里满是尊敬。
“你等一等,我去问问他。”
徐朗刚走到玻璃门外,就听到唐莘略带烦躁的声音,像是在和人争辩什么。
他不好打扰他,就站在门口等。没一会儿唐莘就挂断电话,走了出来。“是装鸟窝的来了吗?”看到他手里的记名册,“给我吧,其实你签也可以,不用等我。我的东西也是你的。”
那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玩笑话。徐朗闻言心里有点触动,不是他善感,只是这番话任谁听都让人心动。
这边男人爬上梯子,徐朗在下面扶住他。
“您看看这个位置可以吗?”
“再下来一点,不要太高了。”
男人按他的指示,将人造鸟窝放在最矮的一只树杈上。竹编鸟窝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号蘑菇,里面还贴心的放上保暖的干草。
只是放这么低会有鸟进去吗?他试了下,稍微垫垫脚就能够到。这个位置对鸟类来说可不太安全。
徐朗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养鸟了?
这时,刚才的那个男人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中号鸟笼,里面有三只白白的幼鸟,看起来才刚长毛不久。
“这是什么鸟?”他问,走近去看,鸟窝里两只幼鸟张着嘴巴嗷嗷待哺,没有鸟妈妈喂真的能长大?
就在这时他听见唐莘焦急的声音,
“小心!”
他条件反射的闪避,一个白色的炮仗唰地一下从眼前跃过,几朵白色绒毛飘飞。鸟窝里少了一只鸟。
“让我看看它有没有抓伤你。”唐莘托着他的脸仔细地看着,很是担心。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溅血的草地上,小咪叼着幼鸟躲进花园后面的小树林。
唐莘牵着他的手,带他进屋,“不要管它了,我们先吃饭吧,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
直到被拉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徐朗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那件事,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养鸟是为了捕鸟吗?还是为了满足小咪的喜好?
“沙茶酱菌基尾虾怎么样?再来点蛤蜊酿虾滑?饮料的话,柑橘味的夏默很配今天的天气。”
话音一顿, iPad被搁到他前面的茶几上。
“在想什么呢?是都不喜欢吗?”
“不,当然不是,我吃了饭再过来的,不用给我点了,你选自己喜欢吃的就好。”
“既然这样……”唐莘说着靠近了他,“我可以请求朗哥哥一件事吗?”
说着越靠越近,整个人都要压在他身上,他一避,身体越往后倒,手却不小心碰到一堆冰凉坚硬的东西,哗啦啦掉到地板上。
磁带盒,CD盘,还有一些文件散落一地,他蹲下去捡,却被握住手腕,“朗哥哥帮我做一份炸汤圆吧。”
“你说的请求是指这个?”
唐莘点头,推他去了厨房。
“别担心,这里我来收拾。”
“嗯……我没摔碎什么吧?”他刚才好像有听见清脆的类似玻璃掉落到声音。
“没有,不是玻璃材质,不会那么易碎。橱柜上面有新的围裙手套,不要烫到自己。”唐莘说着拉上厨房的玻璃门。
滚开的油锅中,几个圆嘟嘟的金黄色汤圆可爱,上下浮动。他看着差不多了,就将其捞出。最后再撒上一层糖粉就可以上桌了。
他正翻找着糖粉,一双手从背后拥住他。唐莘说着谢谢的话,黏糊糊地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做好了?”
“嗯,要吃吗?”
徐朗感觉对方的呼吸变得有点重,腰上的手也抱得更紧了。
“好甜。”
“你还没吃呢!”徐朗玩笑着说,可对方握着他手腕,把他抵在厨柜之间。
“我指的不是那个,朗哥哥。”
鼻尖相触,气息交融。他看见对方侧着脸,逐渐贴近他的唇。
而在这时——
“门铃好像一直在响,我去看看。”
徐朗打开门,眼前的人让他一瞬间的愣神,他见过她,在海报上。
在他愣神的时间里,对方也露出惊异的神色,似乎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个男人。
“你好,我来找我哥。”女生笑着说,姣容如花。
女生直接越过他走向屋内,“哥,你什么时候在B市买的房呀,也不告诉我。啊!哥,你的腿,啊!怎么伤成这样?严不严重呀?”
“唉,哥——”
唐莘直接把她被拽出去。一辆黑色的特斯拉正停在庭院外,司机站在车旁微微鞠躬,并打开了车门。
“哥哥,我们剧团要在B市演出,就让我过来住几天,就几天嘛!”
“我会帮你安排住的地方,你不能住这里。”
“哥哥我们都多少年没住在一起了?小时候住在一块儿天天都能见面,那时候我们多亲密呀,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哥,我只是想跟你亲近一点而已。”唐欣红了鼻子,可怜地看着唐莘。
“惠助理说你今天还有演出,你先回去好好排演,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哥——”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唐莘看了眼司机,司机会意,锁了车门:“唐小姐快走吧,别让惠助理等太久了。”
车缓缓启动了,冰冷的车窗中,徐朗看见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车开走了,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
“我和她的关系并不是她说的那么好。”
其实唐莘就算不解释也看得出来,只是兄妹之间为什么会处成这样子?这让他感到意外。
“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没有兄弟姐妹?那……难不成是继妹?豪门里面,兄弟姐妹之间关系不和也正常。不过,看刚才那样反而更像是唐莘单方面的厌恶。
***
西山庄园,湖水别墅区,一湾湖水澄澈透明,渐渐地,湖面的波光粼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幽幽蓝色的湖水中倒映出月与星的影子。
夜色宁静安详,不远处的一栋别墅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一晚上。
唐欣一胳膊扫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昂贵的化妆品如同垃圾一般掉在地上,碎成渣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吗?”
歇斯底里的声音显出遗传的疯病,她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于是终于冷静下来。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头哭,头发散乱。
吴阿姨听见里面终于平静了,打开门走了进来。地上已经乱的站不下脚,她踩着一地狼藉,坐到唐欣身旁。
“唐小姐,这是怎么了?今天不是去排演吗,难道惠助理说你什么了?”
唐欣摇头,蜷缩着身体靠在吴阿姨身上。“我今天没去排演,我去见我哥了。”
“他把我赶得出来,因为一个贱人。吴妈妈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难过,哥哥他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漠?明明小时候对我那么好,为什么长大了就变了?”
她想起站在哥哥身边的那个男人,肯定是因为他,是他抢走了她的哥哥。
吴阿姨闻言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急匆匆的说厨房还没收拾,要去收拾一下。但没走出两步就被唐欣拉出手,“吴妈妈,为什么我一提到哥哥的名字你就格外紧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唐小姐我要去收拾厨房了。”
“站住!”唐欣厉声喝道,转而又软下态度哀求,“吴妈妈,我从小在你的照顾下长大,您已经同我的亲妈一样了,究竟是什么,连我都不愿意告诉吗?”
“吴妈妈,求你告诉我吧,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了。”
吴阿姨转身看着唐欣,声音有些颤抖:“小姐啊,你,你还有个哥哥,他,他才是你真正的哥哥啊。”
唐欣闻言一愣。
“你说什么……?”她的身体如失去支撑般滑落。
吴阿姨赶紧扶住她的身体,将她抱在怀里,“小姐啊,您别这样。”吴阿姨擦泪,面露愧色。
“这不是真的,吴阿姨你在骗我对不对。”
“小姐。”吴阿姨悲痛地喊了一声,将唐欣扶到床上,自己则去了客厅。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直悬挂在客厅里的那幅画。吴阿姨扯下上面盖住的白布,一家人的肖像映入眼帘。
那个眼尾带泪痣的少年映在她的眼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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