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8，我为儿子做富婆

　　程少芬压下心中波澜，姿态放得更低，虚心求教：“愿闻其详，请高人赐教。”
　　杜平在单位常因观点“不合时宜”而倍感压抑，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倾听且似乎能听懂的人，他讲课的兴致被点燃了：
　　“自由市场里，哪怕是最小的企业，也要做计划——预测销量、安排采购、组织生产。所以，任何企业、任何国家，都有计划，无非是范围和形式不同。”
　　“但个体企业的计划具有盲目性，会追涨杀跌，最终导致生产过剩，引发经济危机。”
　　“再看资本主义国家，他们也并非没有计划。他们通过银行贷款利率、税收政策等‘柔性’、‘隐形’的手段来引导产业、调控经济。说资本主义完全没有计划，是片面的。”
　　“反观老大哥的计划经济，问题在于‘做过头了’。那完全是不尊重市场规律的，是一群官僚在办公室里闭门造车、只对上级负责的‘拍脑袋计划’。”
　　程少芬适时引导：“那依您之见，还是计划经济更好？”
　　杜平目光炯炯：“只有尊重市场的计划经济，才是最好的！”
　　“怎样才能算‘尊重市场’？”程少芬追问。
　　“深入调查研究，真正了解生产和需求的实际状况；运用数学和统筹方法，精确计算每一个经济变量；合理调度运力，优化资源配置。”杜平越说越流畅，仿佛在阐述毕生所学，“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有动态发展的眼光，要对未来进行预判。绝不能躺在过去的数据上刻舟求剑！”
　　她继续深入，抛出更具体的问题：“杜老师，您说的这些，以人力真的能够做到吗？比如，规划一个国家？”
　　杜平在餐桌摆上三个碗，一堆瓜子，一把花生，再在碗与瓜子花生之间摆上筷子。
　　他解释说：“我们用食物代表生产，碗代表需求，筷子代表物流运输通道。在建国早期，社会品种很少，物流渠道很少，百姓需求单一，用计划去规划，能避免浪费，物尽其用，实现国家快速发展。物资极端匮乏时候是可以规划一个国家的。这是苏联老大哥在只抓农业和重工业，却能成为超级大国的原因。”
　　他有堆上点心，放下几个碟子，再多放一些筷子，说：“当国家产品越来越多，人民群众物质需求日益多样化，运输手段更加丰富。指定计划的难度就是成指数级爆炸式增长。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竭尽人力都不可能算得清楚，固守计划经济就是对生产力的阻碍。按照马克思观点，阻碍生产力发展的生产制度一定会被淘汰。这正是苏联老大哥难以全面发展，最后必然走向失败根本原因。”
　　程少芬心中大惊，有上一世的记忆，她知道苏联会在1991年解体，这个小小的副科长尽然能提前四年预言苏联必然失败。
　　听到这里，程少芬心中已然笃定：此人，就是她要找的，能够引领“梧桐树”走向下一个阶段的“掌舵人”！
　　杜平叹了口气，现实感回归：“像中国这样的大国，经济千头万绪，发展日新月异，突发情况层出不穷。即便是国家计委，就算再扩充一百万一千万人，也不可能算准的。所以，当下学习西方的宏观调控，抓大放小，才是最优的解决方案。”
　　“如果经济发展了人力算不清楚，那共产主义是否只能在穷国才能实现？”程少芬的问题开始触及意识形态的深层。
　　“不！”杜平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理想主义者的执着，“今天算不清楚，不代表将来科技大发展后永远算不清楚！我作为一名党员，对此未来充满信心。今天共产主义遇到的困境实际上是计算手段不足，等到我们拥有足够强大的计算能力，能够处理海量数据、模拟复杂经济运行的那一天，共产主义就一定能够实现！我们这一代人或许看不到，但它必然会到来！而现在，我们需要尊重现实，利用宏观调控下的市场经济手段，先发展经济，积累科技实力。”
　　程少芬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规划一个国家、一个城市太难，那么，仅仅针对一家外贸企业，几条核心产品线，您觉得，人力是否有能力进行准确的市场预测和计划管理？”
　　杜平不假思索：“如果范围缩小到一个企业，这完全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国际上早有大量企业通过精准的市场调研和前瞻性布局取得成功的案例。”
　　说到这里，他忽然警觉起来，看向程少芬，“程工，你并非计委系统的人，为何对这些问题如此关心？”
　　程少芬知道摊牌的时机到了。她缓缓站起身，向杜平微微颔首，目光坦诚而锐利：
　　“杜科长，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子程少芬，除了是房产局的工程监理，还有一个身份——‘双河梧桐树外贸集团’董事长。”
　　她抬手指向楼下方向，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这国泰商场三楼，大半的家电、电子设备，都是从香港和珠三角，经由我的公司运进来的。”
　　“说到底，我是个搞‘市场经济’的买卖人。但我心里一直很清楚，野蛮生长的时代即将过去。我的企业，急需一位既懂市场规律、又精通宏观规划和数据统筹的‘老前辈’来掌舵带路。”
　　面对程少芬抛出的橄榄枝，杜平的第一反应是错愕与本能的距离感。他微微后仰，审视着眼前这位气场已然不同的女性，语气带着体制内人员固有的谨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
　　“程老板，你这是……想劝我下海？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弃市计委的铁饭碗和干部身份，去加入一个私人企业？”在1988年，这无异于一种离经叛道的冒险。
　　程少芬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她不慌不忙，伸出三根手指，条理清晰地陈述她的理由，每一句都像精准的手术刀，切入杜平内心的矛盾与痛点：
　　“杜老师，我有三个理由，您听听看是否在理。”
　　“第一，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您比我更清楚，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依靠人力、算盘和纸笔，根本不可能做出真正精
　　准有效的国家计划。您在计委日以继夜的辛苦筹算，面对混乱的物资调度和失控的市场，很多时候如同镜花水月，徒劳无功，这种无力感，您应该深有体会。”
　　“第二，个人价值的实现。您今年四十二岁，胸怀经世济民之才，精通数据统筹之道，却依然只是个副科长，在论资排辈的体系内郁郁不得志。您的才华，需要一个更广阔、更直接、更能看到成果的舞台来施展。”
　　“第三，道路与目标的统一。您刚才也阐述了，现阶段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发展经济，积累科技力量。而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发展经济靠什么？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要靠民营经济的活力！我程少芬在这里可以向您保证，我们挣到的钱，绝不会仅仅用于个人享乐，最终会投入到您所看重的科技产业之中！我相信，在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家与您这样的专业人才共同努力下，在我们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中国超越日本，追赶美国！”
　　这第三个理由，尤其是“志同道合”与“超日赶美”的宏伟目标，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杜平的心上。他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裂痕，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撼与悸动。他下意识地一拱手，语气复杂：“程老板野心之大，志向之远，杜某佩服。只我怕自己能力有限，跟不上您的步伐。”
　　程少芬看出他已心动，只是还需要最后一把推力。她上前一步，热情而诚恳地拉住他的手臂。
　　“杜老师，您先别急着拒绝下结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您不赶时间，我恳请您，务必到我的公司实地去看一看，看看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是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小打小闹。看看这个舞台，到底适不适合您！我的公司离这里不远，走路过去，都用不了十分钟。”
　　盛情难却，加之内心巨大的好奇已被勾起，杜平半推半就地跟着程少芬，来到了“双河梧桐树外贸集团”的总部。
　　当他踏入那个被程少芬称为“综合调度大厅”的房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怔在原地，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一个占地超过五十平米的巨大沙盘居于大厅中央，沙盘制作精细，呈现的是整个岭南地区的水系地形图，双河市居于中枢位置，上溯至省城宁城，下延至羊城、香港，主要航道、重要城镇一览无余。更令人惊叹的是，河道之上，精准地摆放着十二条货船的微缩模型。
　　环绕大厅的三面墙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数不清的黑板，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蓝色标记的黑板，清晰列明各条船只的实时装载货物、当前经纬度位置、预计抵达时间；
　　红色标记的黑板，动态更新着沿线各个合作商场的库存数量、销售数据；
　　白色标记的黑板，则罗列着所有待履行的运输合同细节与严格的时间节点。
　　整个调度中心的组织性、系统性和信息可视化程度，其专业与严密，竟然丝毫不亚于他所在的市计委综合指挥中心！这是一种将计划经济的管理逻辑，完美嫁接到民营企业的震撼景象。
　　程少芬走到沙盘前，拿起指示棒，沿着西江水道划过，声音清晰而充满力量：
　　“杜老师，您请看。在这里，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的目标是逐步整合、最终吃下濒临破产的双河水运公司，全面布局整个西江流域的货运网络，彻底打通香港、羊城、宁城、柳城以及沿岸几十个中小城市的物流命脉！我们以中药材出口和电器进口起家，未来更要深耕国产电子产品的内销渠道。”
　　她放下指示棒，目光灼灼地看向尚未从震撼中恢复的杜平，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杜老师，您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不缺启动资金，不缺广阔市场，也不缺运输能力。您以您专业的眼光看，我们最缺的是什么？”
　　杜平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是他专业本能的最直接体现：“调度！精确到极致的动态调度！你们需要一套科学、高效的体系，来确保在如此复杂庞大的运输网络中，每一艘船、每一批货都能实现成本最低、效率最高、利润最大化。如果还沿用过去水运公司那种粗放落后的管理模式，规模越大，死得越快！”
　　“英雄所见略同！”程少芬抚掌赞叹，眼中闪烁着找到知音的兴奋，“杜老师，我们又一次想到了一起！不瞒您说，我正在全力筹建集团的运营规划部，已经着手招聘一批优秀的大学生，担任精算师，未来就负责您所说的，对采购、销售、物流、仓储进行全链条的精确调度和规划。”
　　她走到杜平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最终、也是最诚挚的邀请，开出了在这个时代对于一名体制内干部而言无法拒绝的条件：
　　“杜老师，我希望您，能来担任这个部门的创建者和领导者。由您来搭建体系，制定规则，带领我们这支舰队，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请您放心，只要您肯来，您的收入，将会是您在计委的数倍乃至十数倍，足以让您和家人过上富足体面的生活。”
　　“而且，您在我们企业绝对不是一个雇员，我得老师就如得到了萧何、孔明。您是带着技术和智慧入股，我将直接赠与您公司股份，邀请您进入董事会，参与集团每一项重大战略的决策！”
　　杜平已经动心，但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让我回去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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