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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四姨娘
“砰!”房门被猛地撞开,木屑飞溅。
“四姨娘!”有人扑在她身上。
“啊啊呜呜呜……四姨娘……”有人哭。
“四姨娘!四姨娘!”有人抠开她的嘴巴。
李听莹已经吐出去一大半,馒头变质,味道难以下咽,她这这几日很少吃饭,胃里没油水,一咽到喉咙就全部呕出来了。
吐到酸水浸满喉咙,吐到神志模糊,吐到眼神迷离,只剩本能地张口干呕。
是她们……
李听莹虚脱得躺在夏晴怀里,灵芝和春絮各自握着她的手,发出低低的啜泣声,连夏晴都红了眼眶。
“四姨娘您何苦作践自个儿……呜……可吓死我了……”灵芝抽噎着,滚热的眼泪打在李听莹的手腕上。
“四姨娘,您心里苦就哭出来,别憋着。” 春絮虽不知她为何绝望,却跟着揪心地疼。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四姨娘 —— 在春絮印象里,四姨娘向来笑眯眯、平易近人,从不摆主子架子,不打罚下人,下人生病时还会亲自照料,毫无怨言。
这样赤诚温暖的人,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都吐出来了,还好……还好……”夏晴的手忍不住发抖。
“快!去请大夫!找喻主管来!”夏晴瞬间想到了什么,喊道。
真好……好累啊……
要回家了……对不起……
对不起……我要先回家了……
李听莹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睛弯弯,像一弯淡红色月牙,她无力地闭上眼,身体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瞬间松软。
灵芝和春絮握着她的手,立刻察觉出她的脱力,两人心里倏地一紧,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四姨娘!”春絮惊呼一声,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气息尚在。
“我马上去!”灵芝慌乱地爬起来,走得歪歪扭扭,半天打不开门,摸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找错方向了。
她晕头转向的,紧急转头打开门,几乎是贴着门出去。
灵芝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着,急得脑门生汗,脚步凌乱却飞快,只觉得满心都是害怕,忘了疲惫。
她连续穿过几道月门,终于赶到药房,一进门就嘶吼:“谁来救救我们家四姨娘!”
药房里人声鼎沸,今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灵芝的喊声像一滴凉水倒入沸水,丝毫不起作用。
她又急急忙忙地找大夫,偏偏这时候每一个大夫都不得空。
时气刚刚结束,按理来说,应当是空闲的时候——可那些好了的下人,稍有点头疼脑热就疑心是时气根子,都挤来看诊。
寻常大夫被这群“病号”缠住,反倒把灵芝这真着急的晾在了一边。
而四姨娘地位低,资历深的大夫她请不动,灵芝急得团团转,眼前的景象像陀螺一样旋转。
“你家喻主管呢?” 灵芝逮着一个小厮急忙问。
小厮蹙眉挣脱:“喻主管晌午出去就没回!” 说罢匆匆离去。
灵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心委屈,干脆挤到一个坐堂大夫跟前哀告:“求您行行好,先给我们四姨娘瞧瞧罢!四姨娘…… 四姨娘怕是不好了!”
被插队的一听是东厢房的,立时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有人站出来指桑骂槐:“呸!真丧气!还不是那屋招来的时气!我看那屋的也到头了,比前头三个都活得长,该知足了!”
人堆里,不知是哪个混说的。灵芝跳脚骂道:“呸!胡吣什么!烂舌根的!时气怎是我们招的!”
“这不是急着认账么?还不是你那屋头一个病的!我看,就是你那主子阴魂不散,晦气冲天,吓病了底下人,这才传开的!院里死了多少下人!撞上这等丧门星,真倒血霉了!”人堆里,不知谁又嘟囔一句。
“外头也闹时气,也死了老的小的,怎单是我们姨娘招的!我看你是失心疯!尽听这些混账话!”
人群立刻嗡嗡议论起来,话里话外都是东厢房的不是。灵芝委屈得眼泪在眶里打转。
“都静一静!还瞧不瞧病了!”大夫一拍桌子,勉强压住喧哗。
“你,”他指着灵芝,眉头拧着,“边上排队去!这院里上下,不止你四姨娘一个,都吊着命呢!”
“吵什么?都散了!”就在这时,余婉从二楼下来了。喻心罚她和张达明抄五遍医书,楼下的吵闹声实在扰得她静不下心。
“余姑娘!求姑娘救救四姨娘!”灵芝认得余婉,忙上前求告。
余婉的脸色倏地发白,连忙问:“她怎么了?”
“四姨娘吃了块馒头!幸好吐了,可人忽然昏死过去!求姑娘救救四姨娘!”灵芝哭着说。
馒头?难道……偏偏是馒头……
余婉眼前一黑,四姨娘莫非……知道了?
“走!”余婉摔了纸笔,赶紧收拾药箱。她下意识又揣上桐油、苦杏仁和羽毛,拿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二人急急赶往东厢房,余婉几乎是一路小跑,从没觉得这条路这般漫长。
要是四姨娘有个好歹,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怎就把糖粉和砒霜弄混了!怎就不能仔细些!
余婉头疼欲裂,和灵芝冲进东厢房。
房门大开,余婉风一样卷进去,直奔四姨娘卧房,看见一个女人像一片纸,躺在床上,她赶紧走近。
探脉,脉搏虽弱却平稳;翻眼皮,瞳仁未散;脸色虽白,却无中毒发紫之相;嘴里有些破皮,嗓子红肿,嘴角无血!
还好,她该是没咽下去多少,只是砒霜的微量残留灼伤了口腔,并不致命。
四姨娘只是嘴唇干裂,眼下青黑,整个鲜亮的人如同蒙了一层灰。
余婉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她只是郁气攻心导致昏迷 —— 丫鬟们该是已经给她漱过口,如今只剩手脚冰凉,情况比预想的好太多!
虽丫鬟们已料理过,余婉仍不放心,又用甘草水给她细细漱了口,再用羽毛蘸蜂蜜水,轻轻扫她喉咙,免得再吐伤了嗓子。
“把这包甘草桔梗汤煎了,喂四姨娘服下。”余婉一边揉着四姨娘腕子上的内关穴,一边吩咐夏晴。
春絮听见,立时接过去办。灵芝在边上愁眉苦脸地看着。
“你,去药房抓些酸枣仁、茯苓,回头给四姨娘熬水安神。”余婉指指灵芝说。灵芝忙不迭应了跑去。
“……你是不是已知馒头有砒霜?”待人走净,只剩夏晴时,余婉低声问。
夏晴没有正面回答,语气冰冷:“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若不是姑娘配错了药,生出这许多是非,牵连无辜,四姨娘何至于愧疚寻短见?”
余婉心里一阵苦涩 —— 夏晴猜得半点没错,这确实是她的过错,她连恼怒的理由都没有。
“是我的不是。”余婉低下头,声音发哽,“怪我太毛躁,闯下这等大祸。”她愧疚得抬不起头。
“既然如此,姑娘就好好照顾四姨娘,姑娘的道歉,还是等四姨娘醒来再说。”夏晴不疾不徐地回,她抬头,追问:“四姨娘情况如何?”
“放心,吐得干净,没伤到根本。”余婉轻轻为李听莹掖好被角,“只是她心结太重,醒了之后,还需要好好开解。”
听到这,夏晴紧绷的神经才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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