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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
医生见她醒了,有些不可思议,他还是第一次遇见醒得这么快的脑损伤患者。
看着他走过来,祝轻舟很茫然,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准确来说,脑子里除了一个叫江还岸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祝轻舟极不确定的斟酌开口:“江还岸?”
医生看了她两眼,没有说话。
“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祝轻舟摇摇头。
“你现在在哪儿?”
“医院?”祝轻舟眼珠子动了动,不太确定。
“能认出我是谁吗?”
“医生?”
“我说三样东西,请你重复,苹果,太阳,蓝色。”
“苹果,太阳,蓝色。”
“五分钟后再问你,不用刻意背。”
“记得怎么受伤的吗?”
祝轻舟垂眸摇摇头。
“从一百减七,连续减。”
“93……86……79?”
祝轻舟越说越虚,要减多少来着?
“请说一句完整的话。”
“我头很痛……脑子一片空白。”
“刚刚那三样东西是什么?”
“太阳……黄色?”
医生没有再问,提笔在本子上写下:患者苏醒但处于急性创伤后遗忘期,定向力零分,顺逆行记忆均缺失,注意力小于5秒,属正常现象。2到6周内逐步回填,3个月再评正式记忆商。
由于缺氧和高渗的双重打击,让祝轻舟直到第三周才从几近空白的记忆中想起来自己是谁,她望向旁边的塞伊德道:“我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
“真的吗?那我叫什么?”
“塞伊德,我不会再忘了。”
对面的女孩扬起嘴角,十分满意。
祝轻舟看着她,目光变得飘渺:“我想回国了。”
“你知道名字了,那我再帮你联系,说来奇怪,使馆都没有对比到你的指纹。”
“你知道吗?就这个把最致命的子弹咻一下卡住,不然医生说沙滩上的肯定是一具尸体。”
塞伊德指了指桌子上的平安扣。
“而且我爸本来还不想救你,我们以为要自己掏钱。但是我们家穷得就剩个渔船了,结果使馆竟然可以垫付。当初要不是我爸看见这个环环,他就真不救你了。”
“医生还说,再晚一点把你送过来,你说不定就成植物人了。”
“这个环环救了你两回,它长的也很好看,它有名字吗?”
塞伊德自顾自的说着,关于这个平安扣的故事,她已经跟自己说了好多次了。
祝轻舟望向那个平安扣,因为子弹的冲击圆环有些变形,向内凹着,却仍旧闪着金色的光。
她不记得她的来历,因为后续再次感染导致的发烧,她记忆恢复的进程一再推后。
“我不记得了,会不会她们认为我死了?”祝轻舟缓慢开口,视线从圆环挪到塞伊德身上,“沙滩上,你也认为我死了。”
塞伊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那把你名字写下来,我下午就去使馆。”
塞伊德看不懂中文,祝轻舟把名字写在一张纸上。
“这个怎么念啊?”
“祝轻舟。”
“你们华国的名字念起来好别扭。”塞伊德撇撇嘴,把纸收好,“那那个人是谁?”
塞伊德好奇的望着她,那个她发烧时嘴里不停念叨的另一个华国名字。
“我不记得了。”祝轻舟望着天花板,医生说如果有亲人,她的记忆会恢复的更快,可惜了。
“没事,你的腿就快好了,等我帮你确认身份,你马上就能回家了。”塞伊德看着她迷茫的样子,有些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帮你去。”
祝轻舟望着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感激的道谢。
三个星期以来,她时不时来和自己说话,帮她集中注意力,恢复运动功能,也让她不那么无聊。
当祝长风收到公安局打来的身份核实,他语无伦次,激动的快要哭出来。
去你的,祝轻舟,我墓地白买了。
电话铃声响起,祝星河接起,“怎么了,哥?”祝长风很少给她打电话,上一次电话联系是告诉她祝轻舟的死讯,搞得她现在接到他电话都有点儿心慌。
“一起去望国,快点,机票给你买好了。”
“我去那干什么?你有病吧。”
“你姐没死,快点。”
“什么?我特么的就知道。”祝星河声音瞬间拔高,从床上弹起来。
“等一下,我找个人就去机场。”想到江还岸,祝星河匆匆挂断电话。
驱车前往和协医院的路上,祝星河内心仍是止不住的激动,娘的,祝轻舟,骗老娘眼泪,你死定了。
等她步履匆匆走到江还岸的病房时,却发现床位空了,她随手抓住一个护士,赶忙开口:“请问这里的病人呢?”
“她父母给她转院了,说是离家近一点。”
祝星河扶额,真是要死。
看着时间,来不及再找人,她驱车前往首都机场。
等两人风风火火的冲到祝轻舟病房时,祝轻舟望着祝星河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江还岸吗?”
祝长风错愕的张大嘴,祝星河两眼一黑差点倒过去。
塞伊德在旁边帮她解释,“她失忆了,只记得这个人。”
两人对望一眼,叹了口气。
“你记得我吗?”祝长风迟疑的开口。
祝轻舟摇摇头。
“我叫祝长风,是你哥。”
“我哥?”
祝轻舟上上下下扫描他,把他装进大脑。
仔细思考着,抓住飞快闪过的零碎的记忆,犹豫道:“安安?”
祝星河激动的拽拽祝长风,祝长风笑道:“安安很想你,等你回去找她玩呢。”
“我是祝星河。”祝星河赶紧开口,随后眼珠子一转,鬼点子就冒上来,“我是你姐。”
祝长风看向她,瞪大双眼。
“祝星河?”
祝星河疯狂点头,“快叫姐姐。”
祝轻舟是忘了不是傻了,看着祝长风的表情便知道不对。
于是她眯起眼睛,玩味地看着她,“我姐?”
该死的血脉压制,祝星河尬笑两下,赶忙开口:“你是我姐,我唯一的姐,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祝轻舟闻言,思索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9分?”
祝星河无语了,物理考一次9分让人唠一辈子。
“这就是我在你这里印象最深刻的事吗?”祝星河磨磨牙齿,恶狠狠开口。
祝轻舟眨眨眼无辜点头,话锋猛地一转,“江还岸是谁?”
“你女朋友。”祝星河没好气的回答她,江还岸,江还岸,就记得江还岸,纯纯恋爱脑,没救了。
“她在哪?”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这个人,心跳就开始加快,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祝星河微拧眉头,“在北城,她……也受伤了。”
祝轻舟从床上坐起来,呼吸有些乱,“她还好吗?”
“已经没事了。”
“我想回去,”祝轻舟看向他们俩,眼里满是火急火燎的急切。
“我问一下医生,帮你把手续办好。”祝长风闻言立马说道。
“谢谢……哥。”
哥字讲出来,还有点别扭,像是被祝轻舟硬生生挤出来的。
别客气,回家了坟墓钱记得还我。
祝长风笑着,转身往外走。
祝星河在病房里陪她聊天,她本身就自来熟,塞伊德也是话多的性子,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聊的热火朝天。
祝轻舟没怎么说话,听她们聊天,祝星河和塞伊德讲着她们小时候的趣事,两人一问一答,一点一点让祝轻舟唤起记忆。
忽然想到了什么,祝轻舟说道:“你带钱了吗?可以先给她吗?”
祝星河这才反应过来,把身上换的所有现金塞到小女孩手里。
塞伊德受宠若惊的看向那些钱,取出两张,把剩下的还给祝星河,“我只给她花了这些。”
两张零碎的钱,是赛伊德喊人把祝轻舟拉到村里花的,其它用的全是红绳换来的钱。
“没事,给你买好吃的。”祝星河重新塞回她口袋。
正当塞伊德又要抽手拿出来,祝轻舟摁住她的手,“拿着吧,和爸爸好好生活,你不是说长大了想来华国旅游,我等你过来。”
小女孩眼角泛着泪,低声说着谢谢。
祝星河见状赶紧把话题全都引回来,等到祝长风回来,三人一齐望向他。
“明天就能走。”祝长风挑挑眉,开心的说道。
“医生说你现在除了记忆恢复的慢了点,其它的都没什么大碍。腿上的伤只要好好复健,两个月能跑,五个月就能重新上手术台了。”
比起之前的死亡讯息,这个消息可好太多了。
“上手术台?”
为什么好了还要上手术台,祝轻舟不解。
“你是医生啊,老姐。”祝星河不由得腹诽,她老姐这记忆应该能完全恢复吧。
祝轻舟闻言闭上眼睛回想,零零散散地捡起一些回忆。
第二天一早,塞伊德把红绳塞到祝轻舟手里,“我拿钱把它换回来了。”
“我想,虽然你不记得,但它肯定对你很重要。”
祝轻舟将红绳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重新把它系回手上。
“谢谢你。”
“没关系,你说以后我去华国,你会招待我的,你不要忘记就好。”
“不会的。”
祝星河揽着塞伊德大方说道:“等你来了,姐姐包了你一切费用。”
“来,叫声姐姐听听。”
“姐姐。”塞伊德笑着喊她,露出浅浅的酒窝。
三人拥抱着,互相告别。
坐上回国的飞机,祝轻舟思绪万千。她迫切的想要回去,只是因为一个她只知道名字的人。
明明关于祝星河和祝长风,她都能想起一些零碎的记忆,可是关于这个她记得最深的人,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祝轻舟闭着眼睡觉,当起落架与地面相撞时发出“砰”的声响,她条件反射的护住头张嘴。
随后睁开眼四顾周围,茫然不知所措。
下意识的反射是怎么产生的?
有记忆溜进来,祝轻舟再次伸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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