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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失踪案
林苓心里存疑,脚步越发快了,一刻钟便到了大观园的东角门。只是门前竟没有小厮守着,只留两只小石狮子孤零零的立在风中。
她顾不上那么多,只念着找平儿弄清楚真相。正当她推门进园子时,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凛冽的劲风。一片粗麻衣角从偏门不远处的果木树后露出,很是诡异。
许是心里藏着事,林苓背脊发凉,强装镇静的往前直走。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待到分叉口时,她闪身拐进小路又绕回了东角门。
林苓躲在不远处的假石之后,从缝隙中窥见一丝端倪。只见一个身量不高的男子背身而站,微驼着背,头上的旧毡帽油垢发亮,身上的麻布棉衣洗的薄薄一片,一副落魄样子。
正面而立的丫鬟穿着淡碧色的棉袄,此人林苓倒是认的,正是邢夫人手下的大丫鬟娇红。
两人的声音细若蚊蚋,听不真切。只隐约看见她的唇齿动了动,那粗汉比划了一下,接着从衣襟里掏出什么物件塞给她。随后警惕的朝四周张望一番,从偏门溜走了。
娇红也没多留,谨慎的离开了。
等了片刻,林苓才从假石后走出来,若有所思的抄小路跟上。没料到竟然碰上了那位留着八字胡的守门小厮。
她也不急着追上娇红,伸手拦住了他,假意慌张道:“你怎的在这儿,东角门那处没人守着,我回来时正巧碰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大门旁溜达。”
八字胡小厮听了,大惊道:“刚不久大太太使人来唤,我便急急去了。这不听了差便回来了。不行,我得快些去瞧瞧。”说罢便急急忙忙的往东角门赶。
“又是邢夫人,她到底要做什么?这段日子频频往东院调丫鬟必有蹊跷。”林苓忖度道。
这会儿子她也不去追娇红,脚步一转,往药房方向去了。
厘儿正坐在药房里挑拣药材,她顺手将混在甘草里的木屑扔进碳盆里,故而碳盆中时不时飞泄出一点火星子,冒起一缕缕白烟。
林苓取出一个竹筛子在她身旁坐下,分了许多未挑拣的在自己跟前,边挑边问道:“好厘儿,你知道大太太有什么落魄亲戚吗?或者是娇红的也成。”
厘儿嘟了嘟嘴:“晌午你急匆匆走了,我在后头喊,你都不理,现在又叫我好厘儿。”她也不是生气,熟络后就是想使些小性子。
林苓赶紧放下手里的竹筛子,走到厘儿身后捏着她的肩膀笑道:“那会儿事急没顾上,为了赔罪明儿我给你当班,你休息成不成?”
厘儿嘟囔道:“我才不要呢,除非你下回出去给我带食为天家的烧鹅。”
林苓一拍手:“没问题。”
厘儿垂头思考片刻,迟疑道:“娇红姐是大太太陪嫁丫鬟我不大清楚,只是这些年来我瞧着也没和外头的什么亲戚来往。”
“那就只有邢夫人了,我记得邢岫烟就是家境紧迫才租庙里的房子。”林苓暗自想道。
“哦!对了,大太太的兄弟家好像不宽裕。”厘儿一拍脑袋。
林苓赶紧凑过去:“怎么说?”
厘儿神秘兮兮的道:“我还在四处打杂的时候,有一回正巧碰见娇红姐给人塞银子。我还以为她与人私会呢,赶紧噤声躲着。”
“然后呢?”林苓仔细听着。
“然后我就想着赶紧溜呗,听墙角可要被雷劈的。”厘儿紧张兮兮的说。
林苓:“……”
厘儿挠挠头,嘿嘿一笑,赶忙说重点:“哪知他俩竟无意间把我的路堵住了,我只能杵着扫帚被迫偷听了。大概就大太太给的银子,而且说没有下次了。”她将被迫二字咬的很重。
而后她又八卦道:“待那人转身,我一瞧,模样很是埋汰。我料娇红姐也瞧不上他。”
“照你这样说,大太太经常接济她兄弟家。”林苓没就着那人的模样深聊,抓着重点道。
厘儿一耸肩:“常不常的我不知,不过我瞧那钱袋子鼓鼓囊囊的,怕是装了不少。”
林苓点点头,心里想着事,边挑拣木屑边出神。
厘儿用肩膀碰了碰她:“喂,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话本子里可说了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说完还做了个歪脖吐舌头的动作。
林苓笑道:“那你还到处打听八卦?”
“你又说怪话!八卦是什么?”厘儿歪头控诉。
林苓附在她耳边恐吓道:“八卦就是府内秘辛。”
“你、你可别胡说。我哪里知道什么秘辛,我只是个打杂的小丫鬟。”厘儿吓得舌头打结。
林苓不再逗她,低声的将迷药与东角门所遇之事细细的说与她听。
而后又斟酌着说出自己的猜想:“大太太房里总是缺人,她又频繁取用柏子仁,是不是……”
她点到为止,又提了另一茬儿:“原以为是大老爷搞鬼,没想到是大太太使手段牟利。”
厘儿听的入神,不自觉的停下手里的动作。待听懂了来龙去脉后,她杏眼陡然睁大,嘴唇下意识地张开,讷讷道:“还有这样的腌臜事。”
林苓见她呆住了,温声道:“都是我的猜测,许是碰巧呢。”
厘儿蹦起来:“哪有这样凑巧的事!”
林苓扯着她坐下,苦恼道:“无依无据的也拿不到把柄,只能先按下不表,回头我去东院瞧瞧。何况我猜上头也并非都不知情。”
厘儿不由的背脊发凉,喃喃道:“还有这样黑心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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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东院。
临窗大炕上铺着深青绒毡毯,邢夫人侧躺在上面,身上盖着秋香色绣菊锦褥。只见她眼下乌青,神色倦怠,一副忧思过重的模样。
一个丫鬟快步从镂空紫檀隔断外绕进来,她轻手轻脚的将邢夫人扶着坐起,而后又在其腰下塞了一个月白杭绸的靠枕。
邢夫人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懒懒道:“他的事可解决干净了,东西要回来没?”
娇红抿抿唇,纠结道:“全舅老爷并未与奴婢多说什么,只叫我将这个带与您。”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她。
邢夫人原以为帮衬着将此事了结,邢德全会将东西还与她,哪知匣子里竟然又装着两张赌坊欠条。
她气恼的往被褥上捶了捶,骂道:“他算哪门子舅姥爷,别个兄弟哪个不帮衬着自家姊妹,他倒反着来了,竟还不知悔改,又拿着票子去赌。若非我要拿那个物件,必不会再理他。”
娇红赶紧倒了杯温茶递到她的手边,温声道:“太太您小声些,仔细被有心的听去,岂不闹开了。”
邢夫人正怒火中烧,无处发泄,听她这话只觉心火更甚。只见她抬手将茶杯挥开,怒道:“连你也教育起我来了。”
吓得娇红赶忙俯跪在地,连称不敢。屋外的丫头听见屋里的动静,也赶忙噤声,垂头忙活手里的事。
众人只觉得奇怪,平日里邢夫人虽不算多慈善,但也不常发火。自从生了一场病后,性子变得越发古怪,动辄便打骂下人。
前几个在房里伺候的丫鬟没的没,撵的撵。这小半旬来,院子里做活的下人越来越少,留下的人活重,人人叫苦不迭。
邢夫人靠在炕上,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她抚着心口缓了缓,待气息平缓后才开口道:“起来吧,我知你是为我着想,方才实在气极了。”
娇红哪里敢承接她的道歉,连称不敢,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邢夫人掀开被褥起身,娇红快步走到薰笼旁将外袄取下来,撑着伺候她穿衣。
邢夫人理了理领子,坐在妆匣旁,烦躁的摊开手里攥着的欠条。一张二百两一张一百两,署名画押一应俱全,没有赖皮的可能。
她打开如意纹匣,里头只剩几只金簪子并一块和田玉。她无意识的摩挲着润玉,心里想着对策。
娇红不愿见她为难,谨慎的出了个主意:“这回必要见了东西,再给银子。而且要在赌坊催的他走投无路之时再给。”
邢夫人揉揉眉心:“我怎不知这个理儿?只是若不给的及时恐他将东西当了。他发起疯来,没人管的住。”
而后又恨声道:“若不是怕他乱来,哪会处处受他掣肘,回回约到园子里会面!他就是合计着事情败露拉我一起下水。 ”
娇红默然。
邢夫人将如意纹匣递给她,扶额道:“这几只金簪子工艺不错,你拿去当了,应当值两百两,剩余的我再想法子凑一凑。”
娇红见她没了法子,咬牙道:“不若,再……”
邢夫人赶忙轻拍案几:“住嘴!”
前两回受邢德全的挟制,已经弄走了四个丫头,若再私下倒卖,只怕惹出祸事。
娇红心里一横,跪在地上:“太太,这回让我私下去他屋里,仔细翻找一番,若直接将东西找出来,岂不更好?”
邢夫人微微怔住,叹道:“我那兄弟会些拳脚功夫,若是被发觉了,你拿不住他。”
“总归一试,交与旁人总归不便,不若让奴婢来。”娇红道。
邢夫人突然感到有些愧疚,为方才对娇红的怒吼。自邢德全染上赌瘾后,寻常的接济变成了胁迫,自己常为银子焦头烂额,变得阴晴不定。
“罢了,这回定要拿回那东西,然后彻底断干净。”她深吸一口气,暗自想着。
却说娇红每每到了申时便拿着令牌溜出府外,门房收了好处自是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每回邢德全都在屋中,有时还邀几个地痞在屋中打牌吃酒,臭气冲天。娇红心中鄙夷,暗自退回府里。
有了前几回的经验,娇红特地等到酉刻天色微暗之时出府。她照旧穿过熙熙攘攘的闹集,往臭水巷找去。
巷子里渐渐没了过路人,两侧屋檐下残破的灯笼被吹得摇摇欲坠,冷风将巷口的犬吠吹得时远时近,整个巷子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谧。
树底下的泔水桶翻倒在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臭气。
娇红烦躁的捂住鼻子,有些后悔:“早知道傍晚此处这样寂静腌臜,我就另挑个时辰来了。白日也不是这样的啊。”她时不时回头张望,总觉得有人跟着。
一侧的屋内传出几阵顽童的哭闹声,娇红的心定了定:“总算有了些人气儿。”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她迅速转身,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只橘猫闪身窜过。
“原来是猫儿啊。”娇红松了口气,继而壮着胆子往邢德全的屋子走去。
墙侧泄出一片青色衣角,林苓正躲在后面小口的喘着气,等了一会才侧身探头朝路上看去。
今日林苓照常在药房当值,烘烤药材耗时又耗精力,忙到天色微暗才处理妥当。
她揉着发酸的颈脖慢悠悠的往大观园走去,正巧碰见娇红遮遮掩掩的往正门方向去了。林苓微微皱眉起了疑心,果然见她带着帷帽出府,脚步急匆匆。
她赶忙掏出府牌悄声跟上,不知不觉便跟到了此处。臭水巷子一折复一折,方才只顾着盯着娇红,不小心弄出动静,引的她起疑。
眼见娇红已经走远,远远瞧着只剩一个黑点,她赶紧轻声跟上。经过路上的枯树枝时,她轻轻踢了一脚:“绊我!差点被人察觉。”
一路上七拐八拐,娇红终于在一处土墙草顶屋前停下。院子的门不翼而飞,只留半扇残破的木板孤零零的立着。
娇红将帷帽藏在门口的大水缸后面,闪身进了院子。土屋的门并未关紧,她扒着门缝朝里观望。
只见邢德全醉卧在土炕上,鼾声如雷,手里还握着酒葫芦。瓜子、花生壳扔了一地,赌牌、碗碟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木桌之上。
“想必是刚赌完牌,那伙儿痞酒足饭饱后早溜了。索性趁他醉酒昏睡,进屋搜一搜。”娇红心里一横,手指推开一道缝隙,闪身进屋。
这土屋着实称得上陋室,只有一口柜子,一个土炕,一方木桌。娇红忍着屋内的酒臭,踢开脚边的杂物,轻手轻脚的在柜子里翻找,除了一些破衣裳别无它物。
忽然传来一整清脆的磕碰声,她转身一瞧,原来是酒壶咕噜噜的滚下了炕。
娇红心里一紧,只见邢德全砸吧一下嘴,又翻身睡了过去。她陡然放松,屋外的林苓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娇红垂头思索片刻,脚尖一转,巡着土墙跟转了一圈。忽然见木桌脚挡住的那一块有一个洞。她赶紧蹲下,顺手捡过地上的筷子挖了起来。随后伸手掏了掏,果然扯出一个布袋子。
手里攥着东西,又惊又喜,娇红只觉心跳骤然加快,呼吸急促。
忽的耳背后传来一片湿热,混杂着一股臭烘烘的酒气。她的僵硬的转过头,背脊猛地发凉。邢德全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身后,阴恻恻的盯着她。
屋外的林苓心里一紧,且按兵不动。
娇红赶紧将布袋藏着身后,梗着脖子:“你、你要干嘛?”
邢德全脸色酡红,眼睛却异常的亮,好似冒着凶光。他扭扭脖子:“老子倒想问问你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娇红壮着胆子凶道:“你休要无礼,我是按太太吩咐来传话的。”
他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五官扭曲在一块:“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自你进门我便察觉你不简单。”
娇红怔住,暗自嘀咕道:“竟发觉的这样早!想来日都是在装傻充愣。”
邢德全不再多费口舌,伸手去抢布袋子。她侧身一躲背脊却直直撞上了桌角,疼得蜷缩起来,手中的东西也撞飞了出去。
邢德全是个十足十的恶霸,自以为十拿九稳,也不急着去捡,抬脚就要往她身上踹。忽然闯入一个女子,将他狠狠撞开。他酿酿跄跄的后退几步,跌坐在在地。
林苓赶忙弯腰将娇红拉起来,正当她要去够布袋子时,邢德全恶狠狠的冲了上来。三人撕打在一块,林苓专挑邢德全的肚子踹,踢的他吱哇乱叫。
娇红便有些弱了,时不时被推倒在地。渐渐的两人没了力气,邢德全却发起了酒疯,抓起凳子一筐乱砸。
娇红顺势爬到门边,林苓也连连后退,暗道:“又是这招,发酒疯的人怎么都爱抓凳子砸人。”
邢德全原是对着林苓,哪知他手腕一偏,长凳从他手中飞出,直直朝娇红砸去。
“小心!”林苓大喊。
娇红脸色霎时褪尽了血色,双腿像灌了铅般动弹不得,愣愣的看着凳子朝自己砸来。
此时一身青色交领长衫的男子冲了进来,一把扯开了她。长凳擦着娇红的衣摆飞过,狠狠砸在地上,刮掉了一层草皮。凳面也碎裂成数片,木屑飞溅。
“裴祁安?!”林苓诧异的喊住那人。
裴祁安勾唇一笑,朝林苓走去:“好巧哦。”
“哼,又来一个,老子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一起收拾了。”邢德全恶狠狠的威胁道。
裴祁安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弯弯手背正色道:“来吧。”
邢德全怒喝一声朝二人冲去,猛地挥拳。裴祁安一把推开林苓,和他打斗起来。
林苓见娇红丢了魂似的愣在门外,悄声捡起炕角的布袋子塞进衣襟。
邢德全身量矮小,又一身横肉,渐渐不敌。林苓时不时见缝插针的踹上两脚,他终被反手治服在地。
娇红回过神来,赶忙在一堆杂物里翻找绳索递给裴祁安。片刻,邢德全便被捆粽子似的丢在炕边。
林苓笑道:“你这捆的也太丑了吧。”
裴祁安摸了摸下巴,点头笑道:“还凑合。不然我松开你来绑?”说完便要上前松绑。
林苓并不上当,只笑着站在一旁。
“诶,别。”娇红却慌了,赶紧拦住他。
“呸!”邢德全气恼的啐了一口。
娇红远远站着,面上恢复了镇定,不动声色的将屋子扫荡一遍。
林苓开门见山道:“别找了,已经被我收着了。”
“你说什么呢?”娇红并不接招,装傻充愣道。
夜色笼罩,残破的红灯笼次第亮起。裴祁安自顾自的翻出烛灯点上,屋内顿时亮堂起来。
眼见时辰已晚,林苓不想和她兜圈子:“大太太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数次接济他?不惜倒卖府里的丫鬟?”
娇红神经紧绷矢口否认,心里却暗道:“她竟然连这儿也查出来了。”
林苓见她不承认,踢了邢德全一脚:“你说。”
邢德全立马吱哇乱叫,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暗自在心里盘算:“眼下这个情况招了绝对百害无一利,当我是傻的吗?”思考过后,他将头扭到一边,闭口不答。
林苓冷笑一声:“原是一场误会,我将这东西扔到碧水河里,也算误会解除了。”
娇红面色一冷,闪身上前硬抢,反倒被林苓反手钳制住。
“裴兄,你怎的还不出来,学舍要闭门了。”屋外突然走进一个同样穿着私塾学服的男子。
他慢悠悠的走进来,诧异道:“好热闹!”而后又歪头围着邢德全转了一圈,迟疑道:“这位粽子兄是?”
裴祁安已经弄清了来龙去脉,他抬抬下巴,笑道:“你家不是抓人坐大牢的吗,这个醉汉和那个被钳住的人犯了事儿,倒卖丫鬟。”
张与呈骂道:“什么抓人坐大牢的,是廷尉!廷尉!”
“呸!你们有证据吗?就想抓人。”邢德全不服气,急得跳脚。
“谁说没有证据,药房的抓药册子明晃晃的记着,东院偏房里制药的炉子还没扔吧。”林苓道。
娇红眉头紧紧皱着:“不是叫人处理干净了吗。”殊不知这段日子东院缺人手,煎药的丫鬟忙不过来,转头便忘了。正好被送药罐的林苓钻了空子。
张与呈了然的点点头,笑道:“还有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抓着带走吧。”说罢,就要压着邢德全走。
邢德全手脚动弹不得,边蠕动着身子边无所谓的笑道:“老子欠了赌坊几百两银子,正好去牢里避避风头。”
听到这句话张与呈心里就来气,他踢了邢德全一脚:“你以为牢房是你家?进去了出来就难咯。”
林苓也蹲下恐吓道:“进去后可有你忙的,蹲水牢、抽鞭子、烫烙铁一项项都得轮个遍。到时皮开肉绽,不扒一层皮你是出不来的。”
张与呈侧身往裴祁安一站,叹道:“好一个蛇蝎美人啊。”裴祁安懒得理他,往后挪了几步。
张与呈点了点他:“嘿,还想不想我帮忙了。”裴祁安无奈的挪了回去。
邢德全好吃懒做,缺银子了就去邢夫人那边打秋风,哪里吃的了这种苦头。他被这番话吓得直哆嗦,赶忙开口道:“我说,我全都说,别捉我。”
原来邢母生前的盘丝玉簪阴差阳错的落到了邢德全手中。在一次赌光全部银子时,他盘算着拿去当铺当了,却发觉邢夫人格外在意这枚玉簪。
邢德全眼珠子一转,拿玉簪吊着邢夫人,时不时去贾府讨银子。邢夫人虽十分气恼,却次次妥协。有时怒了,又念及母亲生前的遗物,每每作罢,回回依他。
由此他越赌越大,欠的银子越来越多,更不愿交出玉簪,以此要挟邢夫人。邢夫人看中簪子,尝试着雇人硬抢却屡次失手。没了办法,只能一次次替他兜着祸事,直到没了银子。
眼瞧着他被赌坊的壮汉压着,头顶的刀刃泛着白光,他痛哭流涕的趴在地上,而玉簪的下落还未可知。
邢夫人手边早已没了多余的银钱,心一横,借着疫病缺人的由头,从公中调了两批丫头,一共四人。药晕了捆着趁夜运出了府,倒卖给了人牙子。
说到这儿,邢德全眼睛一亮,激动道:“你们不能抓我,卖的都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又不是脱了奴籍的寻常百姓,你们凭什么抓我。”他越说越有底气,一时得意忘形起来。
林苓朝裴祁安望去,只见他皱着眉头,无奈的点头,悄声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林苓心里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钻空子:“你们既然如此占理,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做?”
邢德全被她堵的哑口无言,讷讷道:“说出去到底不光彩。”
林苓心下了然,难怪娇红处处遮掩。若传出去,邢夫人定然名誉有损,贾母恐怕也不会轻饶了她。
娇红轻哼一声:“你还知不光彩,若非你死不悔改,太太何至如此。”
言罢,她伸出手,语气僵硬道:“你既然知道了来龙去脉,就把东西给我,说到底太太也是受害者。”
林苓侧身避过她的手,问道:“你们可知道那几个丫鬟会被卖到哪里去?”
邢德全语气里混杂着满满的恶意:“还能去哪儿,要么卖到青楼,要么做粗实丫鬟咯。”
众人瞧见他那副丑陋的嘴脸,都嫌恶的皱起了眉。林苓更是忍不住又踹了几脚。
邢德全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威胁道:“臭娘们你给我等着。”
裴祁安状作无意的挡在林苓身前,懒洋洋的笑道:“怕是没那个机会了,是吧,张兄。”
张与呈笑眯眯的说道:“关个几年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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