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漩涡

　　躺着躺着，她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像是真的被吓住了。

　　在半梦半醒间，耳边全是乱哄哄的说话声，睡了没一会儿，她便猛地惊醒过来，好不容易再次睡着了，又会再度被梦中的声音吓醒。

　　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等曲棠再次醒来后，她便不打算再睡了。喉咙有些发干，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下楼去了。

　　客厅里，周糖正靠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正在播放的电视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应和着电话。

　　他的嗓音本来就低沉悦耳，纵然是存心敷衍也不会让人心生反感。

　　听到下楼的声音，他看了过来，和曲棠对上视线后，他对着她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当即把手机的扬声器关闭，举起手机放到耳边。

　　他拍拍沙发旁边的位置，示意曲棠过来坐，自己则起身去了厨房。

　　曲棠坐了过去。

　　不一会儿，周糖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

　　他将倒好的温水放在曲棠面前的茶几上，朝着手机“嗯嗯”两声，然后转过头来捂住话筒，小声问曲棠中午想吃什么。

　　曲棠没什么胃口，想起来之前零食柜里的零食她还没怎么吃，就指了指零食柜，说自己要吃零食。

　　周糖先是皱眉，然后不赞同地冲她摇了摇头。

　　曲棠便心情低落地叹了口气。

　　看到她神情恹恹的样子，周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纠结起来。

　　他看着曲棠乖乖地拿起玻璃杯喝干净了里面的水，站起身，朝客厅的角落里走去。

　　之前曲棠说要搬家，他便把零食装进了纸箱里，这会儿听她说要吃，心里还是不忍心她失望，便从角落里翻出装满零食的箱子，抱着朝曲棠走了过去。

　　手机夹在他的肩膀和耳朵中间，里面是某个蠢货喋喋不休的吵闹声。

　　他强压住心里的躁动与不耐，冲着手机又应和了几声。

　　他把纸箱放到茶几上，示意曲棠自己打开。

　　曲棠还以为是他又给自己买的衣服之类的，兴致缺缺地打开，却发现里面是装得满满的零食。

　　她立马高兴了，手摸上箱子底部，刚要把零食全都倒出来，手就被按住。

　　她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周糖一眼。

　　男人眉心微蹙，拂开她的手，将纸箱拉到自己面前，开始精心挑选。

　　选了半天，他才从那满满一箱零食里拿出了三包配料表比较健康的零食。

　　接着便抱起纸箱准备把零食再放回零食柜。

　　他人刚站起来，袖子就被人扯了扯。

　　他低头，就看到曲棠一脸祈求的表情，双手合十，嘴里做着“拜托拜托”的口型。

　　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电话那头捕捉到他的笑声，立马质问他在笑什么，她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周糖压低了声音，轻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呓语，“我刚刚看到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

　　电话那头瞬间噤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糖的语气太过温柔的缘故，从打来电话开始便一直高扬着声音找茬的女生也愣了下。

　　之后继续列举曲棠和周糖两个“狗男女”的“罪证”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咄咄逼人。

　　曲棠拜托了白天，周糖终于妥协般地放下了箱子。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渴求与期待。

　　真的很像一只翘首以待，等待主人分食的小猫。

　　周糖看着好笑，随意从箱子里拿起一个零食，问她要不要。

　　曲棠点头。

　　然后，她就看到周糖手一松，那包零食又掉了回去。

　　没等曲棠反应过来，周糖就拿起另外一包零食，问她要不要。

　　曲棠继续点头。

　　看着她的表情从满脸的期待变成茫然，周糖心里止不住闷笑。

　　于是，他提起那包零食，故意凑近到曲棠面前，像钓鱼一样左右摇了摇，看着曲棠像小猫一样眼睛跟着左右转了转，做了个口型，“想吃？”

　　曲棠疯狂点头。

　　下一秒，周糖就毫不留情地收回了手，将零食扔回了箱子里，头也不回地抱起纸箱朝零食柜走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曲棠：“！”

　　他把纸箱放进了零食柜，又返身回来。

　　曲棠还在生他的气，故意不去看他，怕他反悔，像提防小偷一样把茶几上的三包零食归拢到自己面前。

　　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接着，手心展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巧克力。

　　是曲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

　　曲棠冷哼一声，从他手心里拿过这颗巧克力。

　　脸上一副“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的表情。

　　周糖递给她巧克力后，便把注意力又放回手机上。

　　好在对方也词穷了，于是最后留了句毫无力度的威胁后，挂了电话。

　　电话甫一挂断，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周糖淡定地接起了电话。

　　午饭还是周糖做的。

　　天气太热，他特意给她做了凉面，还照着网上的教程自制了一碗荔枝雪花冰。

　　手机被他带去了厨房，直到把做好的面端出来，他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通话。

　　面对着陌生人汹涌的恶意，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语气也十分平静，偶尔声音太大吵到了曲棠，他也只是让对方声音小一点。

　　既没有回击，也没有解释，甚至都没有不耐烦，就这么平静地听着对方的话语，偶尔应和几句。

　　吃完饭，曲棠便被他赶去楼上午睡。

　　等曲棠睡完下楼，便看到他还是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话。

　　好不容易等对方挂了电话，下一通电话紧接着又打过来。

　　仿佛无休无止。

　　到了晚上，依然有人打电话过来。

　　曲棠已经洗完澡，躺在了床上，周糖小声问她自己一个人睡可不可以，需不需要他陪她时，曲棠摇了摇头。

　　梦境依然充斥着绝望与无助。

　　等曲棠从噩梦中惊醒时，便看到周糖从门外进来，不由分说地给手机关机，然后从另一端上了床，哄她睡觉。

　　每次曲棠被惊醒后，他都会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得像轻柔的风。

　　第二天早上，等曲棠醒过来时，周糖才下了床，第一件事便是将手机开机。

　　手机铃声顿时响起。

　　周糖接起了电话，下楼去给曲棠做早饭。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是这样。

　　周糖从来不让她听到电话里的内容。

　　偶尔对方声音大了，曲棠才能捕捉到几个零星的字眼。

　　令人很不愉快的字眼。

　　所以，不难猜出，电话里面的内容肯定是难听到极点。

　　可不管是多么难听的话，周糖也从来不在脸上表露出任何情绪。

　　他一如既往地给曲棠做饭、哄她睡觉，从他身上，看不出半点被攻击的戾气。

　　他确实把曲棠保护得很好。

　　他为她人为地建筑了一个坚固的堡垒，任何言语的利箭都无法射向她，她像一个公主一样，愉快自在地在堡垒中过着一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个星期之后，打来的电话慢慢变少了。

　　可能是因为周糖的态度太过于冷静，不管对方怎么激他，他都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接招。

　　如此一来，那些打电话过来骚扰的女孩子也慢慢觉得没了意思。

　　加上这段时间社会热点层出不穷，慢慢得除了周昼那边的粉丝，普通人便不再关注这件事。

　　而周昼那边，除了刚开始否认两人是双胞胎的声明，也再无任何表示，周昼依旧正常地参加活动，正常地与粉丝互动。

　　更何况，光是打电话，也需要投入金钱时间和精力，饶是周昼的粉丝，打过几通电话后也渐渐没了一开始的底气。

　　事情仿佛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曲棠虽然还是会被噩梦惊醒，但是做噩梦的概率也不再那么频繁。

　　这当然要归功于周糖的安抚。

　　渐渐得，曲棠的梦境里开始出现周糖的身影。

　　梦中的周糖是一个握着宝剑的骑士，每当有人要伤害她时，他总会将她护在身后，举起宝剑对着那人一挥而下。

　　伤害她的人便会登时变成破碎的黑影，随着宝剑挥出的锋芒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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