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仙路

　　第四十二章魔窟异动
　　第七日子时，寒月宗的更漏刚敲过三响，万魔窟方向突然炸起道紫黑色光柱 —— 那光柱粗如十丈巨蟒，鳞纹般的邪气在柱身缠绕，直冲云霄时将半边夜空染成墨紫，连寒月宗终年覆雪的冰晶牌坊，都映出妖异的紫芒，檐角冰棱竟簌簌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带邪气的黑渣。
　　“铛 —— 铛 —— 铛 ——”
　　警钟在寂静夜里炸开，声浪撞在雪山崖壁上反弹回来，带着震颤的余音，像无数冤魂在嘶吼。王攀附披衣冲出房门时，青色道袍的腰带松松垮垮挂在腰间，赤焰剑在鞘里晃得 “哐当” 响，剑鞘上的墨色龙纹被光柱映得发亮，竟顺着纹路渗出细如发丝的黑气，缠上他的手腕。
　　望月台上，龙啸天和苏清寒早已立在栏边。红衣上的金线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像团烧不尽的烈火；白衣沾着夜露，冰魄剑斜指地面，剑尖凝结的冰锥泛着寒光，连周围的空气都冻得发脆。“比预想早三个时辰！” 龙啸天指尖的帝龙火跳得老高，映得他眼底满是戾气，一拳砸在汉白玉栏杆上，石屑飞溅中混着火星，“这帮杂碎急着去给血影教教主当点心？”
　　苏清寒的目光扫过王攀附，在他松垮的衣襟、泛黑的手腕上顿了顿，冰魄剑的寒气又重了几分：“你体内邪气未清，为何不留在房里用清心草镇压？”
　　王攀附摸了摸怀里的清心草 —— 叶片被他连日摩挲得发皱，清苦气息透过布帛渗出来，勉强压着丹田的燥热。他避开苏清寒的视线，攥紧赤焰剑，剑柄的混沌魔晶传来冰凉触感，与体内残存的合欢灵力撞出细微麻意：“多个人多份力。焚天卫到了吗？”
　　“在坠仙谷外待命，本少已传信让他们压阵。” 龙啸天从怀里摸出块发烫的传讯玉符，上面的符文闪着红光，“刚收到密报，影阁阁主亲自出手了 —— 那老东西竟是元婴期修为，比李长老那废物强十倍不止！”
　　“元婴期？” 王攀附后背惊出冷汗。炼气期到元婴期，隔着筑基、金丹两道天堑，简直是蝼蚁与巨龙的差距。他下意识摸向赤焰剑，突然想起温泉里媚儿贴在他耳边说的话：“元婴期修士也有弱点，比如…… 怕混沌魔晶的蚀骨之力。” 当时只当是调笑，此刻却觉得这魔女的话像根救命稻草。
　　“师父！” 灵溪提着长剑跑上望月台，粉色裙衫沾着夜露，裙摆还在滴水，眼眶红肿得像刚剥壳的桃核，却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 昨晚她去王攀附房外送清心草，听见他对着赤焰剑低语，说 “媚儿的话或许是真的”，心里又酸又慌，折腾到半夜没合眼。“我们现在就去阻止他们吗？” 她的目光掠过王攀附时，刻意偏过头，连衣角都不愿跟他的碰到。
　　苏清寒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最终落在王攀附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你从媚儿那里套的情报，一字不落说清楚。影阁阁主的底细、开启封印的条件，有半句隐瞒，休怪我用冰魄剑帮你清邪。”
　　王攀附知道瞒不住，深吸一口气道：“媚儿说，影阁阁主是血影教教主的私生子，靠吞噬父亲残魂修炼，能操控万魔窟的蚀心魔。开启封印要三样东西 —— 冰魄剑的寒月灵力、帝龙血，还有李长老手里的钥匙。” 他顿了顿，想起媚儿当时指尖在他胸口画圈的模样，“她说那钥匙三百年前就该随血影教覆灭，李长老不知从哪弄来的，还说…… 阁主最擅长借刀杀人，让别人替他挡灾。”
　　“李长老！” 龙啸天突然暴怒，一脚踹飞身边的青铜香炉，炉身撞在崖壁上发出巨响，碎片溅起时还带着火星，“差点忘了那老东西还关在地牢！”
　　众人赶到地牢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皱眉。看守的两个内门弟子倒在血泊里，脖子上各有两个细小的血洞，边缘泛着黑紫 —— 是蚀心魔的牙印，毒液已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连尸体都泛着青黑。李长老的牢房空无一人，玄铁牢门像被巨力从内部震碎，断口处凝结着冰晶，竟带着寒月宗冰系灵力的痕迹，显然是熟人所为。
　　“他跑了，还带走了钥匙。” 苏清寒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她指着牢房墙壁，那里用鲜血画着个诡异符号 —— 三个交错的骷髅头，正是万魔窟封印的阵眼标记，“用寒月宗的灵力破的锁，看来我们之中还有影阁的内鬼。”
　　王攀附突然想起温泉里的温存，媚儿的指尖划过他的脊背，语气暧昧又危险：“苏清寒总爱用冰魄剑加固封印，却不知那剑的灵力，正好是打开万魔窟的钥匙之一……” 他猛地抬头，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苏师叔！您三日前是不是用冰魄剑加固过万魔窟的锁灵阵？”
　　苏清寒的脸色骤然惨白，冰魄剑的剑尖竟微微颤抖：“是！我以为能加固封印，没想到……”
　　“那是陷阱！” 王攀附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颤抖泄露了慌乱，“他们要借李长老的钥匙，引锁灵阵的灵力逆流，用您的冰魄剑灵力当‘开门砖’，亲手破开万魔窟的封印！”
　　龙啸天当机立断，帝龙火在掌心暴涨成火球：“清寒，你带灵溪去锁灵阵，截断灵力逆流！本少和王攀附去万魔窟入口拦人，焚天卫我会让他们从侧翼包抄！”
　　“不行！” 灵溪突然上前一步，粉色裙衫挡在王攀附面前，像道柔软却固执的屏障。她从袖管里掏出块染血的黑纱 —— 正是王攀附遗落在温泉边的那缕，上面还沾着点迷情草的碎叶，此刻被她捏得皱成一团，指节泛白，“他不能去！这黑纱是合欢教的东西，我在温泉边捡到的，上面还有他的灵力气息！谁知道他是不是影阁的内应？”
　　王攀附的脸瞬间涨红，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他看着那缕黑纱，想起媚儿当时故意把纱缠在他衣襟上，笑得眉眼弯弯：“公子要是丢了这纱，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原来这魔女早就算计好，留着这东西给灵溪添堵，让他腹背受敌！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龙啸天一把拉开灵溪，帝龙火的热浪逼得人后退半步，“王攀附要是想反，早在剑冢就把我们卖了！他要是内鬼，会把媚儿的情报说出来？” 他拍了拍王攀附的肩膀，力道重得几乎捏碎骨头，“别让本少失望，也别让灵溪看扁你。”
　　王攀附看着龙啸天眼底的信任，又看了看灵溪通红的眼眶 —— 那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根细针戳得他心口发疼。他抽出赤焰剑，混沌魔晶的黑光顺着剑身蔓延，与帝龙火的红光交织：“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万魔窟入口早已成了人间炼狱。影卫们穿着黑袍，将掳来的村民推到阵眼中央，锋利的骨刃划破他们的咽喉，鲜血顺着阵眼的沟壑流淌，紫黑色光柱因此变得更加粗壮，连空气里都飘着血腥与邪气混合的恶臭。魔窟深处传来阵阵嘶吼，像有无数魔物在撞击封印，地面都跟着微微震颤。
　　影阁阁主站在光柱中央，穿着件绣满骷髅的黑袍，袍摆拖在血水里，吸饱血液后沉甸甸地贴在地面，每走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他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的血槽正往下滴着血珠，手里把玩着颗白森森的东西 —— 仔细看去，竟是李长老的头骨，眼窝处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黑气，显然是刚被吞噬了神魂。
　　“来得正好。” 阁主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重叠的声浪震得人耳膜发疼，连赤焰剑都跟着嗡嗡作响，“龙啸天的帝龙血，王攀附的混沌魔晶，正好凑齐开启魔窟的最后两样祭品。”
　　王攀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知道混沌魔晶？难道媚儿从一开始就在骗他，把他当成送给阁主的 “礼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比万魔窟的邪气更刺骨 —— 这魔女到底是哪一边的？
　　不等他细想，阁主突然挥手，十数只蚀心魔从阴影里扑出来。这些魔物通体漆黑，长着蝙蝠般的翅膀，翅膀上的纹路泛着紫黑，尖牙上滴落着墨绿色的毒液，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连空气都被腐蚀得 “滋滋” 响。
　　“小心！” 龙啸天的帝龙火瞬间化作丈许火龙，横扫而出，火焰掠过蚀心魔时，发出 “噼啪” 的灼烧声，将最先扑来的几只烧成灰烬，“这些杂碎的毒液能腐蚀灵力，沾到就完了！”
　　王攀附挥剑斩断一只蚀心魔的翅膀，却发现断口处的黑气在接触到他的灵力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还顺着剑身往他手臂爬！“怎么回事？” 他惊得后退半步，赤焰剑的火焰竟被魔气逼得缩小了几分，手腕上的黑气又重了。
　　“用混沌魔晶的力量！” 龙啸天的声音穿透魔物的嘶吼，他一脚踹飞只扑向王攀附的蚀心魔，帝龙火在那魔物身上烧得更旺，“这玩意儿是魔窟特产，能克制魔气，你忘了媚儿说的？”
　　王攀附恍然大悟，将赤焰剑狠狠刺入地面。混沌魔晶的黑光顺着剑身蔓延，在阵眼上织出一张黑金色的网，网眼处的邪气碰到黑光就像冰雪遇火，瞬间消散。蚀心魔的爪子刚触到黑光，就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连毒液都被黑光净化得干干净净。
　　“找死！” 阁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青铜面具下的眼睛透出红光。他突然甩开李长老的头骨，头骨滚落在血水里，发出 “咕咚” 的闷响，身形如鬼魅般朝王攀附扑来，黑袍在身后展开，像只巨大的蝙蝠，指甲长得像鹰爪，泛着紫黑色的光，带着能腐蚀神魂的邪气 —— 那是噬魂功的征兆！
　　“小心他的噬魂功！” 龙啸天挡在王攀附面前，帝龙火与对方的邪气碰撞出刺目的火花，气浪将两人震得连连后退，衣袍都被气劲撕裂了几道口子，“这老东西靠吞噬修士神魂修炼，别被他碰到身体，不然连你的识海都会被他搅碎！”
　　王攀附看着两人激战的身影，突然想起袖管里的最后一枚蚀骨钉 —— 那日在温泉，媚儿将钉子塞给他时，指尖划过他的掌心，笑得暧昧又诡异：“这钉子不仅能破阵，还能刺穿修魔者的护体邪气，比如…… 影阁阁主那种老怪物。要是遇到危险，就用它捅他左肩，那里是他的罩门。” 当时他只当是调笑，此刻却觉得这魔女的话字字都是救命符。
　　他摸出蚀骨钉，绿色的钉子在黑夜里泛着冷光。趁着阁主被龙啸天的火龙缠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王攀附将全身灵力灌注到钉子上，指尖的黑气都被灵力逼得暂时退去：“去！” 绿色的钉子像道闪电，精准地刺穿了阁主的左肩，钉子没入肉里的瞬间，紫黑色的血液就喷涌而出。
　　“啊 ——！”
　　黑袍下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紫黑色的血液喷在地上，竟在血水里腐蚀出一个个小坑，连地面的岩石都被烧得冒烟。阁主的气息瞬间紊乱，青铜面具都震得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布满血色纹路的皮肤 —— 和三百年前血影教教主的画像一模一样！
　　“你找死！” 阁主彻底暴怒，不顾龙啸天的火龙烧在背上，黑袍被火焰烧得 “噼啪” 响，转身就朝王攀附扑来，利爪直指他的胸口 —— 那里正是混沌魔晶的位置，显然是想夺晶灭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锁灵阵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惊雷炸在耳边。紫黑色的光柱像是被人拦腰斩断，瞬间黯淡了大半，连万魔窟入口的邪气都弱了几分，地面的震颤也停了，阵眼处的血液甚至开始凝固。
　　“是清寒她们成功了！” 龙啸天大喜过望，帝龙火暴涨成三丈烈焰，将阁主困在火墙里，火焰烧得更旺，连周围的魔气都被烧得干干净净，“王攀附，就是现在！用混沌魔晶的力量，斩了他！”
　　王攀附没有犹豫，赤焰剑上的金黑火焰交织成一道光柱，他迎着阁主的利爪冲上去，将剑狠狠刺入对方的胸口 —— 混沌魔晶的黑光顺着剑峰涌入，阁主的身体像被点燃的黑布，瞬间燃起熊熊火焰，邪气在火焰中发出 “滋滋” 的惨叫，被烧得一干二净。
　　“不 ——！我明明算好了一切……”
　　青铜面具在火焰中碎裂，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脸上的血色纹路在火焰中扭曲，最终化作黑色光点消散。万魔窟的封印重新亮起金光，温和的光芒如潮水般蔓延，将剩余的影卫和蚀心魔全部净化，阵眼处的血迹渐渐干涸，露出原本的青灰色岩石，仿佛刚才的炼狱只是一场噩梦。
　　王攀附瘫坐在地上，赤焰剑插在身边的泥土里，剑身上的金黑火焰慢慢平息，手腕上的黑气也淡了许多。他看着掌心的混沌魔晶，刚才刺入阁主胸口时，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甜香顺着剑峰传来 —— 是媚儿身上的引魂香！这魔女从一开始就知道阁主的罩门，甚至知道如何杀死他，却从没明说，只留了枚蚀骨钉、一句模糊的话，让他自己摸索！
　　“她到底想干什么？” 王攀附胃里一阵翻涌，突然觉得这晶石烫得吓人 —— 把他当成对付影阁的刀？还是想借他的手，清除影阁这个竞争对手？
　　龙啸天走过来，用脚踢了踢他的胳膊，红衣上还沾着火星和黑血：“干得不错，没给本少丢脸。” 他的目光落在王攀附掌心的晶石上，眉头皱了皱，从怀里摸出张镇邪符递过去，“这玩意儿用完尽快处理掉，魔气太重，再用下去你会被反噬，到时候连本少都救不了你。”
　　王攀附接过符纸，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远处传来灵溪的呼喊声，少女的身影在晨光中越来越近，粉色裙衫在金色光芒里像朵倔强的花，手里提着个布包，布包口露出半截绿色的草叶 —— 是他落在院里的那株清心草，叶片上还沾着点晨露，显然是刚摘的新鲜的。
　　“王攀附！” 灵溪跑到他面前，呼吸还带着急促，胸口微微起伏，却把布包往他怀里一塞，声音还有点发颤：“苏师叔说…… 说这新鲜的清心草净化邪气更管用，你赶紧用，别留下后遗症。”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却没再提黑纱、没提温泉，只是别过头，看着远处的雪山，耳尖却悄悄泛红。
　　王攀附捏着那株清心草，叶片上还带着少女的体温，清苦的气息里竟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甜。他知道，影阁虽然覆灭了，但媚儿这个隐患还在，她像条藏在暗处的毒蛇，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露出獠牙；他和灵溪之间的裂痕，也不是一场胜利就能轻易弥补的 —— 那缕黑纱、那句 “媚儿的话或许是真的”，都还埋在灵溪心里。
　　但眼下，至少主线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晨光越过雪山之巅，将万魔窟入口染成温暖的金色，冰雪在阳光下开始融化，滴落在岩石上，发出 “滴答” 的轻响。王攀附握紧赤焰剑，剑鞘上的黑光在阳光下渐渐淡去，混沌魔晶的邪气也被清心草的气息压了下去。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 媚儿的目的、混沌魔晶的秘密、灵溪的芥蒂，还有可能藏在寒月宗的内鬼，都需要他慢慢梳理。
　　“走了！” 龙啸天拍了拍他的后背，红衣在晨光中像团燃烧的火焰，“回去喝庆功酒，本少请客，喝祖龙巢的千年烈火酒，管够！”
　　王攀附站起身，跟着他往寒月宗的方向走。灵溪跟在他们身后，隔着三步的距离，粉色裙衫的裙摆偶尔会被风吹得碰到他的衣角，又像受惊般缩回去，却悄悄加快脚步，跟得更近了些。
　　他摸了摸怀里的清心草，又摸了摸赤焰剑，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算计笑容。这修仙界的日子，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 有强敌、有隐患、有需要哄的人，还有藏在暗处的棋子（媚儿），比在青阳城当 “拾穗者” 时，可热闹多了。
　　至于媚儿…… 王攀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下次再见面，该轮到他从这魔女手里，套点真正的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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