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过敏

　　医院总是充斥着浓烈消毒水的味道，阳光透进窗户，一切是那样平静。
　　躺在床上的人看着窗帘，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也一样平静。
　　护工熟练地帮他打点好一切，打了声招呼就暂时离开了。
　　宋清雪一直绷着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一些，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请护工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随着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刚开始的混沌健忘就也没有注意到，他的一切都是秦贺舟亲力亲为在照顾，也就只有周末和下班时间父母会来帮衬一把。
　　现在清醒不少，虽然内心十分抗拒，但他还是主动表示白天让护工来照顾。
　　中午，秦贺舟买了中饭进来，宋清雪已经自己半靠在床上看杂志。电子屏幕现在看一会儿会有点头晕，家人就给他图书馆去接了些老杂志过来，图片比文字多，又能打发时间又不费精力。
　　小说他是短时间内万万不敢再听了，最近好不容易把记忆和梦境的混淆给搞清楚了些。
　　“今天天气很好，吃完饭带你下楼去晒晒太阳。”
　　秦贺舟将小桌板给他调整好位置，然后打开保温盒，一样样把饭菜摆好。
　　“爸妈食堂去买的吗？”
　　“嗯，来不及做了，正好要去还杂志就顺便买了。”
　　宋清雪看着保温盒，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好像对这个保温盒有印象。”
　　秦贺舟笑笑：“当然有印象，大四那年你食物中毒进医院，妈来医院给你送饭，正好碰见我俩了。”
　　“我好像！想起来这件事了！”
　　虽然他的身份不是宋家小少爷，但他确实是本地人在本地上学，也确实住在家里，还把隔壁房子租给了秦贺舟，所以食物中毒躺进医院这种事没可能瞒得住。
　　当年李丽萱拎着这个三层保温桶一进门，就看见儿子跟他家租客小秦嘴巴啃在一起，病房不是单间的，只有个帘子作为隔断，她愣在原地许久，终究只是假装没看见。
　　三个人尴尬地吃完那顿饭，等出院后一回家，宋勤俭也已经知道。
　　然后就是漫长的出柜过程。
　　宋家父母无法接受这件事，但到底是疼爱自己的孩子放在首位，于是虽然反对，但也没使什么棒打鸳鸯的手段，只是时不时就会劝劝两个人。
　　想起这件事情之后，宋清雪觉得一阵恍惚，所谓的“梦境”里面两人的出柜很顺利，感情也被父母支持，原来现实中一直都是假装这件事没发生的状态啊……
　　他低下头，嘴里的饭菜变得有些难以咀嚼，所以眼前这个男人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贺舟没注意到宋清雪在想什么，洛温说了，这段时间病人多愁善感也是正常的，一定要给他营造一种一切都很平常的氛围。以免到时候复健失败，造成过大的心理创伤。
　　吃完饭，秦贺舟把宋清雪抱上轮椅，一个成年男性却在这时候轻的可怕，尽管这段时间已经努力补充营养，但是食量小注定没办法长肉。
　　一路慢悠悠到了医院的草坪上，两人悠闲地聊着以前。然后在一棵树下，秦贺舟把轮椅停下，自己在长椅上坐下。
　　“下午不去工作吗？”
　　“下午没什么事，我想陪着你。能说话的你让我很开心。”这五年他也一直陪着宋清雪，但看着插满管子不能说话不能眨眼的人，更多的是痛苦。他很害怕哪天会在睡梦中听到检测器报警的的声音，害怕哪次检查完医生提议回家等死……无论是哪种他都无法接受。
　　“清雪？怎么不说话了？”
　　宋清雪低着头，手指微微颤抖。
　　秦贺舟猜到了什么，问他：“想上厕所吗？那我们回去。”
　　不是想不想，是已经发生。
　　“贺舟……”从苏醒到现在，宋清雪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一直都没表现出过对生活的绝望，但是今天，在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草地上，看到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内心的崩溃终于决堤，他掉着眼泪，没有大哭，只是有些哽咽地问：“我这辈子是不是……都只能这样了……”
　　下半身瘫痪，无法行走，无法自理……
　　这样的他，还绑着风华正茂的秦贺舟。
　　秦贺舟摸摸他头：“洛温没骗你，好好复健，有机会恢复健康的，只是会有些后遗症，你看那么小的苏醒几率都被我们碰上了，我们是幸运的，而且你的脑损伤也不厉害，只是有点记忆错乱，一点也不影响生活的，只要还记得我。”
　　“我不配。”
　　“清雪，你最配了。”秦贺舟心疼，给他擦擦眼泪，自己也有些眼眶发烫。
　　两人回到病房，重新换上纸尿裤，处理好一切后，看着还是陷在情绪中的秦贺舟单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宋清雪，别再这个表情。你追我的时候说过要和我一辈子的，现在可不能用什么不想耽误我这种话来提分手，知道吗？”
　　“都是你总说要和我分手……”宋清雪委委屈屈。
　　“我什么时候说了？”
　　“大概……是梦里……”他明白为什么梦里两人总要闹分手了，潜意识是知道自己这样会耽误对方，但又不想分手，所以梦里都是“秦贺舟”在提分手吧。
　　“总之，请你把心思好好放在恢复上，自己要有信心才能有奇迹。对了，你出事前做的一款设计刘宗给你把专利的事情都弄好了，也别担心经济的事情。”
　　“你爸妈什么时候来啊……”宋清雪怕继续这个话题让秦贺舟伤心，赶紧换了个话题。对啊，自己也要努力，让这些人的付出有回报。
　　“晚上才能到，他们说乱七八糟的话你别听进去知道吗？会来看你说明是认可我们的。”
　　关于这个，宋清雪是半点都没记忆，于是开始期待起来，即便是会被恶言相向也不怕。
　　晚上，两家人倒是这么多年来首次见面，本来应该得到两家认可后的“见家长”变成现在这样，也勉强可以算是吧。
　　宋清雪则是睁着大大的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家双亲。
　　“你……你不是贺舟的哥哥吗？”这不是秦贺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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