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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和和解
立夏没做过芙蓉鸡片,她在石知味的指导下给鸡胸肉去膜,剁碎后去除白筋,之后再用铁锤反复捶打,直到鸡肉成为肉泥。
这只小铁锤是石知味在铁匠铺专门定做的,目的是为了制作肉泥这类的食材,比刀背用起来更省力气。
想要鸡片更加鲜嫩洁白,则可以加入鱼肉。由于石知味右手不方便,所以由立夏给鳜鱼去皮剔骨取肉,然后再由石知味剁成肉泥。
可偏偏这个时候,立夏突然失手,再给鳜鱼去骨时割伤了左手虎口,霎时鲜血侵染了鱼肉和菜墩子。
立夏立即捂住伤口,疼得咬牙切齿,鲜血顺着指缝落在地上,脑子又蒙又乱。她语无伦次地说:“我马上止血,没事儿,我能坚持,我......”
众人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议论纷纷,而平静她们的心都揪在一起。
杨卿失望地摇了摇头,感慨:“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经验不足。”
陆老立即让小厮去查看情况。
然而石知味却临危不乱,告知立夏:“你先下去止血包扎伤口。”
立夏很想再坚持一下,毕竟石知味也是带伤上阵,但是她也清楚不给伤口止血包扎她就什么也做不了,与石知味争辩更是浪费时间。
立夏点头:“等我回来!”在获得小厮的首肯后,她毫不犹豫地跑向平静她们。
三人不发一言,配合得相当默契,燕小六抱住立夏就狂奔去最近的医馆。
如此以来,剩余的工作任务全部落在了石知味一人身上。
而眼下比赛才开始没多久,鸡肉和鱼肉都没处理完成。
石知味立即把鱼肉冲洗干净,然后继续处理,取出两片洁白的鱼肉。
为了节省时间,石知味决定同时捶打鸡肉和鱼肉。
于是她一手拿刀,一手拿铁锤,邦邦邦的捶打声音不停地侵袭着每个人的听觉,也牵动着一个母亲的神经。
伤口很快崩裂了,鲜血浸湿了绷带。
石知味仿佛听见了皮肉裂开的声音,每一次扬起又落下都带来钻心蚀骨的疼痛。
可她不敢停下,从她踏上这条路的开始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她要赢,她要走自己的路!
平静目不转睛,紧握双手,又生气又担忧,要不是比赛要求不允许中途换人她肯定上去替代石知味。
石清欢小脸惨白,嘴唇都咬出血了却硬是没哭出来。
伊杰不由得分了神,看向百味楼那边。
“别分心!”赵婉君厉声提醒。
伊杰回头,看到赵婉君的手居然在颤抖。
但她仍在冷静地指挥:“煮熟的鸭肉只取鸭胸,和火腿、冬笋、海参、蹄筋等其他食材一同切成豌豆大小的方块,然后再过水汆烫,祛除杂味。”
伊杰收心,全心全意地投入比赛当中。
台上台下的人看到这一幕后,无一不钦佩这个女生。
朱膘向来感性,都给看哭了,抓起玄青的衣角擦鼻涕眼泪,而玄青居然意外地没打他。
倪瓒有感而发,不经想起了曾经刻苦学画的自己。
陆老幽幽地叹了口气,往事涌上心头,他告诉身边的倪瓒和杨卿两人:“今日的比赛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小赵,也是如同今日的这番场景,小赵也受了伤,也是不要命地继续比赛,而她的对手正是我。”
“后来呢?”杨卿对这往事很感兴趣。
“后来?”陆老轻轻地笑了,深邃且悠远的目光转向台下的石知味和赵婉君二人,说,“且看吧。”
半炷香后,赵婉君已经处理好全部食材,而邦邦的捶打声音还未停歇。
石知味额头鬓边全是冷汗,脸色也愈发苍白,绷带几乎全被鲜血浸红了,她这幅凄惨的模样就连伊杰都看不下去了。
“师傅,您要不劝劝她吧。”伊杰忐忑地说。
赵婉君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嘴比那石头还硬:“这是比赛,尊重对手最好的方法就是你全力以赴!”
伊杰只好闭嘴。
石清欢看不下去了,想去叫停比赛,把姐姐拽下来,但是被平静拦住了。
平静的眼睛潮红,她突然开始钦佩这个为理想豁出一切的女孩,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
等立夏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之后,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半炷香时间,而石知味也终于完成前期的准备工作。
她半个衣袖被鲜血浸湿,为了防止血污染食材,她还用毛巾裹住手腕。
恢复比赛的立夏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大为震撼,但没有时间让她感慨,她立即接手剩下的工作。
起锅烧油滑鸡片,立夏按照石知味的指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一次她不再紧张,心稳手更稳。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山海阁的什锦鸭羹出锅装盘了,剩余两个队伍的菜品也陆续完成。
什锦鸭羹颜色丰富,其间配料宛如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游曳在透亮的汤汁之中。
杨卿仔细品尝什锦鸭羹,大为惊叹:“妙啊!食材之间没有喧宾夺主,而是互相配合贡献出最好的味道,味道丰富且富有层次感。陆老,倪公子,你们觉得呢?”
陆老和倪瓒点头,众人停箸,不约而同地看向还在台下奋斗的立夏和石知味。
朱膘不由得为她们捏了把汗。
立夏把滑好的鸡片卷成牡丹花的样子摆放在盘中,然后浇上勾好的芡汁,终于赶在截止时间前完成比赛。
芙蓉鸡片,洁白如雪,芡汁明亮,鸡片如白牡丹的花瓣一样轻薄可爱,花上点缀一只用胡萝卜雕刻的蝴蝶,使得这盘菜栩栩如生好似一副画。
众人眼光炽热,已经迫不及待了。
而此时,石知味再也撑不住了,失血过多的她一阵天旋地转后晕倒在立夏怀里。
那一刻,平静、燕小六、石清欢还有赵婉君全部冲了过去......
第二日,石知味悠悠转醒,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石清欢,稍微动了一下腿脚就惊醒了人。
石清欢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伸个懒腰,看到清醒的石知味愣了一下,然后又哭又笑地扑倒人身上。
“姐姐,你终于醒了,真的是吓死我了呜呜呜......”
这一哭,把屋内的所有人都吵醒了,平静、立夏和燕小六立即围住石知味,表情各异。
她问:“我们赢了吗?”
闻言,石清欢突然不哭了。
燕小六抱臂看向立夏。
立夏低头抿嘴唇、眼珠子乱转,把视线撇向平静。
最终是平静承受了一切,她平淡回答:“输了。”
立夏沮丧地解释:“他们说鸡片略有油腻,所以输了。”
石知味反应平平,又听见平静激昂地说:“但是虽败犹荣,看到比赛的所有人都佩服你坚持不懈、舍生取义的精神,倪瓒大师、陆老和杨卿都对你赞不绝口!”
立夏点头如捣蒜,石清欢爬起来亦如此。
即便结果如此,她也不觉遗憾,反而感到轻松,因为她已经尽力了。
输了就输了吧,她认了。
这时,她才发现所处的地方不是章府房间。
没多会儿,赵婉君突然闯进来,身后的丫鬟还端着一口砂锅,砂锅散发出勾人的香味。
燕小六机械般地把目光投向砂锅,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赵婉君仍是昨天的妆发,且面容憔悴,她强装微笑:“多谢几位姑娘为我儿劳累一晚,我给大家做了一桌饭菜,还请诸位姑娘去前厅入席,之后下榻厢房休息,欢儿,你也去。”
石清欢知趣儿地和平静他们一起离开了。
丫鬟放下砂锅,扶石知味坐起。
赵婉君盛一碗汤,亲手喂给石知味。
看到赵婉君表现得如此亲昵,石知味反应不及表情呆滞。
“这是肝糕汤,益气补血,专门给你煮的。”赵婉君把汤勺抵到石知味嘴边。
石知味呆愣地张嘴,鲜香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也勾起了她的食欲。
“谢谢,我自己来吧。”石知味真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
但是赵婉君摁住她:“别动,大夫说让你静养,胳膊不能做任何动作,不然伤口会再次崩裂。张嘴,我喂你喝。”
石知味只好作罢,乖乖听赵婉君的话,不过赵婉君这180度的态度转变属实让她捉摸不透。
两人沉默无语,赵婉君喂着喂着突然哭了,吓了石知味一跳。
但赵婉君立即调整好心情,说:“没事,我只是想到你小时候。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生病的时候都是我这样喂你吃饭。”
石知味不记得,更何况她不是原主,她甚至觉得有些愧疚,愧疚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
赵婉君的眼神温柔如水,缓缓给石知味讲起小时候的事情。
石知味默默听着,赵婉君的温柔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觉得原主比她幸运多了。
随着一碗汤下肚,赵婉君也终于讲完她的故事。
石知味突然有点舍不得,她说:“我能再喝一碗吗?”
赵婉君高兴极了:“当然,这一锅都是你,不够娘再给你做。”
自从昨天石知味晕倒后,赵婉君才意识到她最害怕的其实是失去女儿。
经过一夜的思想搏斗后,她终于想清楚了,也看清自己的内心,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女儿幸福而已。
而这份幸福的定义者,应该是女儿自己。
赵婉君温柔地看着女儿,如过去的千百夜晚,她多么希望能和女儿重温这些时光。
为此,她放下那可笑的自尊,颤抖地祈求女儿的原谅。
“知味,为娘错了。”
如平静的海面被龙卷风袭击,石知味的心海被这句话搅得波涛汹涌。
她没听错,赵婉君向她道歉。
石知味惊讶地语言系统紊乱,整个人都傻掉了。
赵婉君为什么跟她道歉?苦肉计吗?
然而接下来的话完全打破了石知味的阴谋论。
赵婉君继续说:“我以后再也不拦你学厨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去哪里,我都支持,只是能不能多来看看我呢?”
石知味难以置信,骄傲如此的赵婉君竟然为她低头。
震惊之际,石知味又觉察出那么一丝滑稽。
现实中她苦苦期盼的温柔居然在游戏里获得了。
她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喜欢玩游戏的人了。
她沉沦了,无法决绝这份母爱,就让她自私一次吧,她想知道被人疼爱的滋味。
对不起了,石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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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糕汤出自1958年轻工业出版社的《中国名菜谱》第3辑北京名菜名点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