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不再

　　四十二章不止暖春
　　立式台灯的灯光照着孙嘉梓脚下的地毯附近，将她和灰色的地毯包围住，头顶的灯光直直照着躺姿的孙嘉梓，她半眯眼盯着桌上泡好的红茶，透过透明玻璃，橙色的光晕斜斜映射在桌面，缕缕白烟不断上升，她半梦半醒。

　　手机屏幕亮起，

　　“我晚点回来。”

　　看来他们两个约会很顺利。

　　孙嘉梓看过消息，倒杯红茶，看着手机微信，无意间扫到她给总监发的求救消息。

　　昨天的事历历在目:

　　“这不是你的采访稿。”

　　林南城扬起红唇，将孙嘉梓的稿子放回桌面，明明该是疑问，却带了肯定的语气。

　　“孙嘉梓，你知道这是在趟浑水吗？”

　　凭借林南城对新闻的敏锐度，她早知道梁佑被挂在热搜的真实原因，不只是话被过度解读原因，压根是一场恶意博弈事件。

　　她从不让孙嘉梓涉及这些黑暗边缘事件，这一次她偏要往火坑里走。

　　“这件事我会来解决，记住这篇采访稿和你一毛钱干系没有。”

　　看向孙嘉梓匆忙赶来的身影，凌乱的头发，她终究狠不下心来，靠近孙嘉梓，将她脸庞的发丝挽回耳侧，领正衣服领子。

　　“孙嘉梓，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过度展露锋芒的人注定没有好结果。

　　告诉你那个朋友，留在这里，就要学会收敛锋芒，否则就趁早卷铺盖走人。”

　　梁佑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他凭借采访逆转了口碑，热搜榜早已换了主角，大大的“耍大牌爆，”很难让人忽略。

　　新闻场就是这样，永远有人被记住，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到现在，她仍然心有余悸，不是因为自己擅作主张求助林南城，而是这样的浑水原来一直将她包围，而她竟然一无所知。

　　新闻不只是新闻，这句话后半句她总以为是，对人与价值的挖掘。

　　这是她一直以来奉行的准则。

　　接触到苏起他们，才发觉原来在娱乐行业不是这一回事，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可能找不出合乎情理的理由。

　　她不禁打个寒颤，将双手抱着的杯子拿起，喝了一大口。

　　看来她出了星来，离开了人物访谈，离了林总监，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虾米。

　　她必须留在这里，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这样想，手中握着杯子的手掌不自觉握紧几分。

　　房间被照亮，姜莱回来，打开客厅的灯，看到孙嘉梓坐在沙发，疑问道，“怎么不早点休息，天气很冷。”

　　“我不等着，怎么确定你会不会被梁佑拐跑，现在我可是你的房东兼临时监护人。”

　　姜莱听着孙嘉梓调侃语气，好不容易褪去的绯红，又染上脸颊。

　　“你俩今晚很火热嘛，那怎么回来了啊。事先说明，我可不是老古董。”

　　孙嘉梓自己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但不妨碍对恋爱抱有美好的幻想，和她的采访风格一样，直接坦率，横冲直撞。

　　姜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捂着耳朵，装作听不到孙嘉梓说话，晃晃悠悠跑回房间，孙嘉梓变本加厉，“别害羞嘛，大家都是成年人。”

　　按道理，他们两个纯情派进展不会太快，但话又说回来，已经有了两个月刻骨铭心的经历，现在也不算太快。

　　孙嘉梓摸摸脸颊，对自己猜想表示肯定，拿上水杯，八卦似的追上姜莱，“你们除了吃饭，真的什么都没做？”

　　姜莱想起车里梁佑的呼吸洒到她脖子，两人错乱的呼吸声仿佛近在耳边，手抚摸梁佑精瘦的腰腹，一呼一吸间肋骨的手感，不自觉红了脸。

　　“摸了，亲了，而且手感很好，可以了吧。”

　　她架不住孙嘉梓，只能如实相告。

　　“在哪里，在哪里？”

　　“车……车里。”

　　⊙▽⊙

　　孙嘉梓眼睛瞪得像铜铃，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缠住姜莱问个不停。

　　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的理论派与吃了第一口螃蟹的实践派的碰撞。

　　两人就着房间氤氲的灯光，说着女孩间的话题。

　　临了，孙嘉梓忍不住就着梁佑的话题，将林南城的忠告告诉她。

　　与孙嘉梓忐忑的心绪不同，姜莱仿佛早预见这个结果，只是坦率应下孙嘉梓的忠告，提醒她林总监是个很好的领导，但也提醒她除了自己最好不要轻信身边任何人。

　　大学时，新闻学曾举办过一次有意思的新闻伦理学讲座。讲课老师在课上提出过一个经典的两难问题，他们大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了选择，只有孙嘉梓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选择绝对理智应对。老师曾评价孙嘉梓，是个难得的倔脾气，是个绝佳的新闻学苗子。

　　陈老师在世时，为她争取过一个京市民生报的内推实习机会，孙嘉梓也不负众望，在民生板块显出优异的表现，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她因为和走后门的某个实习记者发生争吵，没能留在京市报。

　　陈老师原本有将她留下打算，但后来出了其他事，也没能继续留在京市民生报，没强求将她留下。

　　孙嘉梓是个轴脾气，如果没人撑腰，她很难立足在这个行业。

　　这是陈老师对姜莱的原话，他离开后，由姜莱护着她。

　　现在，她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也遇见自己的人生导师。

　　姜莱看着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动作表达，都更成熟的孙嘉梓，笑着看她。

　　海市的雪结束得早，不只是为了跨年带来的新气象，还是早早带给人新的希望。刚跨年，温度已经回升，姜莱和孙嘉梓的羽绒服迎来喘息的机会，得以见到暖暖太阳。
　　孙嘉梓久违穿回大衣，姜莱依旧老样子，短款羽绒服，围着围巾，两人出门总免不了拿出手机，对一对温度，互相调侃对方。

　　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一个提前步入老年。

　　姜莱忙着手语翻译训练，孙嘉梓回到岗位，赶着年末一波采访高潮，抢独家，住同一个屋檐下，也总是碰不到面。

　　手语训练，吃饭，睡觉，和梁佑在一起，成为了姜莱忙碌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她不觉疲惫，前所未有被幸福包围。

　　离开训练中心，看见梁佑穿件连帽卫衣，外套是和自己一起买的黑色大衣，站在车旁，看见她出门，张开手等着。

　　姜莱像是看见两年前的梁佑，那时他也总会等在小院里，等着她回来，给她大大的拥抱。

　　她会心一笑，加快步伐奔向梁佑。

　　春天过去，秋天也过去了，他们错过彼此的两季。还好，接下来的人生会一直陪着他吧。

　　不止暖春，不止季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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