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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白日里忙忙碌碌，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到黄昏的时候，众人不由紧张了下，担心时间又会回到早上。
所幸没有。
太阳坠落地平线，夜幕如期降临，举目望去，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火渐次亮起。
伏妖小队的人没什么感觉，时愿却不由自主地看了好一会儿：“真是许久不见的景象了。”
她被困在魔域中一年，从前最是常见的日升日落，昼夜交替，都成了奇景。
医馆里灯火通明，厨房上的烟囱吐出袅袅白烟，配合着切菜声，锅铲声以及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声，整个氛围充满烟火气。
此时此刻，这里就像一户最是寻常的人家。
日落西山，灶火升起，烹煮美味佳肴，和家人一起吃。
没多久，沁娘母子就端了几盘菜上桌，沁宁还从地窖里拿出一瓶酒，热情招呼大家：“你们先吃，我还有一个菜就好。”
说罢就转身进去了。
沁娘坐了下来，脸色依然不好看，但没有说什么。
许是因为儿子应允了伏妖小队几人一同前来吃饭，她不想违逆儿子的意思。
她给元绯月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笑容如同僵硬的木偶：“时二姑娘，尝尝看我儿子的手艺，那可是镇里一绝。”
“他要是不跟我学医，做个厨师也绝对是好手。”
这红烧肉肥而不腻，色泽艳丽，瞧起来就很好吃，元绯月便拿起筷子伸过去。
没夹到红烧肉，夹住了另一双筷子。
元绯月：“……”
云星雪绷着张霜雪般的脸，用冻死人的声音道：“我正好有些饿了。”
都不等元绯月点头，他就堂而皇之地将红烧肉夹了过去，送进嘴里。
众人：“……”
沁娘：“……”
沁娘深吸一口气，明显是在压制怒火，又往元绯月碗里夹了一块：“时二姑娘，赶紧吃，看你瘦的。”
“都不知道你家里人怎么照顾你的！”
先前云星雪说过自己是元绯月的哥哥，所以沁娘这句话里阴阳的对象是谁，便很明显了。
云星雪面不改色地又抢走了元绯月的肉，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沁娘，冷笑道：“家妹不喜吃荤食。”
沁娘：“.........”
元绯月：“..........”
他哪有不喜欢？
再说他也饿了啊！
等到沁宁从里头出来，沁娘便让开位置，让他坐到了元绯月边上。
沁宁看到元绯月正一脸冷漠地啃着白菜豆腐，立即关切道：“时二姑娘，我亲手做的肉圆，里面包了虾仁，你尝尝看，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沁宁夹了个粉嫩的肉圆到元绯月碗里。
这次元绯月眼疾手快，左手立即按住云星雪的胳膊，右手的筷子以快到残影的速度夹住了肉圆，送到嘴边，一口咬住，有一种绝杀猎物的狠劲。
云星雪：“……”
沁宁笑着道：“你慢慢吃，还有的是。”
元绯月将整个肉圆都塞进嘴里，以防云星雪猝不及防夹掉外头一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从他嘴里夺食这种事……云星雪干得出来。
元绯月鼓着小脸，因为无法说话，就眨巴了两下琥珀色的眼睛，点了点头，表示好吃。
等吃完肉圆后，元绯月在云星雪责怪之前，先一步哄他。
他头凑到云星雪边上，假装没有看到云星雪眼里的冰冷幽怨，低声道：“仙君哥哥，这食物的味道没什么问题。”
云星雪一开始抢元绯月碗里的红烧肉，一是想先尝尝这东西有没有问题，二是讨厌这对对元绯月图谋不轨的母子，所以不想元绯月吃他们夹的菜。
后边则完全就是因为第二条原因了。
不过小狐狸知道服软，他便不计较了，于是低声道：“确实，目前看来应该就是寻常吃饭，但夜晚才刚开始，还是要小心为上。”
如若确实没问题，那妖主先前也不会不让人进入黑夜，周而复始地重复着白天了。
一顿饭状似和平的吃到一半，沁宁便看向云星雪，恭敬地道：“我第一眼见到时二姑娘就心生欢喜，不知道时兄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
云星雪的脸从冰雪变成了锅底：“我姓云。”
沁宁：“……”
那双好看的眼眸在元绯月和云星雪之间来回了两次后：“二位不是亲兄妹？”
元绯月点头，澄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不谙世事：“他是我义兄，沁哥哥你也真是的，虽然我们都长得...”
元绯月瞧了眼云星雪俊美的脸：“都挺好看的，但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不是亲兄妹，难怪……
沁宁已经明白了什么，便朗声道：“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接受公平竞争。”
其余人：“……”
这沁娘的儿子有病，还病得不轻。
居然敢和九重天太子抢人。
佩服佩服！
“沁哥哥..你又……”
元绯月刚要出口纠正沁宁，云星雪知道他是男儿身，怎么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云星雪却先一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如父。”
“家妹自幼全家死绝，只有我这一个哥哥，她的姻缘自然需要我的同意。”
“但是...我不同意。”
沁宁：“.........”
元绯月：“.........”
其余人：“……”
元绯月微微皱眉，拉了拉云星雪的衣袖，低声道：“仙君哥哥，你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莫说我现在是伪装成女子，就是我真是女子，我也不会喜欢他。”
云星雪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为何？”
元绯月很自然地回答道：“蛮荒的爷爷同我说过，跨界结合，有违天道。他是凡人，我是妖，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若我和凡人在一起，那就是害了他。”
云星雪的唇角又跌回了原样，冷冷道：“那若是像哥哥我这般的人喜欢你，你会怎样？”
元绯月毫无察觉云星雪背后的意思，以为他只是好奇问问，便托着下巴开始思索。
“首先，仙力和妖力就互不相容，如果在一起的话，我们很容易不经意伤到彼此。”
“其次是，仙君哥哥你是九重天储君，是三界的表率，先不说妖不妖的，你喜欢一个男子，恐怕整个仙界都不会同意的。”
“所以，即便是仙君哥哥，要和一个妖在一起，也是一桩麻烦事吧？”
元绯月忽然明白了什么，眨巴了两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上下扇了好几下：“仙君哥哥难道有心上人了？还是个妖？是谁？”
“你告诉我，兴许我认识呢？可以给你牵线搭桥....”
云星雪伸手捏住了元绯月哔哩吧啦的小嘴。
闭嘴吧，死狐狸。
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失忆了依然能够随时随地惹他生气。
元绯月：“……”
*
忘川镇边缘一处枯井，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魔气骤然骚动起来，眨眼间，一男一女便穿过魔气而来。
那些汹涌的魔气非但没有攻击他们，反而自动退避三舍。
男子身形高大，一袭黑衣，狭长眼尾下的泪痣带出一丝邪魅，清徵勾唇道：“看来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涟漪从枯井后的树林中走出，冷着脸道：“是你说魅魂术可以困住元绯月的，可他用了不过半日便逃脱了。”
清徵指尖微动，一股劲风起。
“啪！”
一声脆响。
涟漪的脸被打得侧过一边去，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
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不再把涟漪放在眼里：“说与你合作，不过是给九重天那位面子，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了？”
“就算我现在杀了你，那位也不会责怪我一句。”
“下一次说话的时候，注意你对我的态度。”
“否则你妹妹的骸骨，我可就不一定记得…藏在哪里了。”
涟漪紧握拳头，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她岂会不知道，和清徵这种恶妖合作，那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
可元绯月太强大了。
她就算再练上千年，也没有办法杀了他。
想要为妹妹报仇，除了和清徵合作，她没有选择。
流萤没管涟漪凄惨的模样，上前一步道：“大人，元绯月已经摆脱了魅魂术，云星雪...我们又动不得。再想拿他怎么样，只怕很难。”
清徵向前走去：“无论元绯月能不能摆脱魅魂术，都改变不了大局。”
一道锐利的冷光划过狭长的眼眸：“我此次来，只是想将那些碍眼的虫子，全部杀掉。”
*
云星雪的闷气没生多久。
因为事态骤然起了变化。
铺天盖地的魔气汹涌而来，就像前一天般，笼罩了整个医馆，转眼便吞噬了所有的光。
他急忙伸手去拽元绯月，却拽了个空。
云星雪：“……”
前方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张俊美妖异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仿佛天生就和这黑暗是一体的。
清徵勾唇道：“真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又见面了。”
“上次被元绯月打扰了，没能和九重天储君分出个高下，我一直很遗憾呢。”
云星雪伸手握住剑柄，面露冷意。
元绯月昨日在梦境中的痛苦绝望还历历在目。
而让他再次经历这一切的，就是清徵。
既如此，就让他为小狐狸出口气。
*
魔气铺天盖地而来时，元绯月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头伸出一只尖利的黑色爪子，将他拽了进去。
不知道下坠了多久，元绯月踩到实地后，眼前骤然亮堂起来。
景色好像有变化，又好像没变化。
医馆的内院的陈设和摆放物件的位置没动过，但元绯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没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沁娘便从屋内出来了。
眼里神采奕奕，对着他笑，笑容也干净纯粹，没有先前的诡异感。
元绯月刚要打招呼。
沁娘就向他走来，尔后...直直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了。
元绯月：“……”
他回过头，看到了后方的沁宁。
原来刚才沁娘是在对他笑。
元绯月伸手碰了碰边上的草垛，手也穿了过去。
再看向走过来放竹篓的沁宁。
他看上去比先前健壮，没有一点病气。
元绯月好像明白了。
也许..他现在所在的...是某个人的梦境。
或者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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