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小狗

　　去超市的路上，汪朗乐坐在副驾里正确认着乔岚发来的菜单，复制进备忘录里一边询问江远之一边完善待会要用的买菜清单。

　　“哇我还想吃脑花，脑花你能接受吗？”

　　“我没问题。”

　　“还有黄喉也要买，黄喉脆脆的很好吃。”

　　“可以。”

　　一开始汪朗乐还只是单纯在跟江远之商量，说到后面就渐渐变了味，他停下手上打字的动作，试探着问。

　　“竹荪你吃吗？”

　　“吃的。”

　　“鸭肠呢？”

　　“也吃。”

　　“香菜？”

　　“也能吃。”

　　......

　　不知道又这样一问一答地“采访”了多久，坐在副驾驶上的汪朗乐突然没了声音，江远之正疑惑时，汪朗乐一脸不可思议地开口：

　　“你真的什么都能吃啊，完全不挑食的。”

　　红灯亮起，车稳稳停在了车流之中，江远之习以为常地点头：“我确实不挑食。”

　　不爱吃菜不爱吃猪肉的汪朗乐一脸不信邪，追问道：“你仔细想想，就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吗？不过敏的，吃了也不会怎么样的，但就是不爱吃的东西，没有吗？”

　　江远之仔细思考起来，汪朗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远之瞥见信号灯变成绿色，跟着车流驶向下一个路口，平静地回答：“真没有。”

　　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挑食的汪朗乐，被什么都吃的江远之击败，终于认清了自己非常挑食的现实。

　　“不过小时候有。”江远之将车开进商场的地下车库，张望着前方是否还有空闲车位，“小时候我不喜欢吃西红柿。”

　　终于听到江远之说出不喜欢某个蔬果，汪朗乐兴奋又好奇地追问：“为什么啊？”

　　周末商场人多，地下车库的空闲车位也成了稀有品，好在俩人运气不错，刚好在电梯旁碰到一个正要离开的车子。

　　江远之将车开过去，停在一旁耐心等待：“因为觉得颜色像血，有点害怕所以不敢吃。”

　　意外得知江远之儿时情报的汪朗乐听到这个理由又心疼又好笑地弯起嘴角：“小朋友都很有想象力，那后来怎么又吃了呢？”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吧。”江远之回忆着，“我是住宿生所以早晚都在食堂吃，有一天晚饭食堂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的打卤面。”

　　“那时候我们学校有卫生健康课，经常给我们灌输一定要好好吃饭的观念，为了震慑住刚上小学的小屁孩们，有个老师吓唬我们说不好好吃饭会死掉，死掉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原本停在车位里的车终于磨磨蹭蹭开了出来，江远之把车往前开了一点，打着方向盘倒车：“因为怕不吃真的会死掉，我就硬着头皮吃了。”

　　“吃完发现其实西红柿挺好吃的，之后就不怕了。”

　　汪朗乐听着听着脸上就没了笑意，满满的都是心疼。

　　“怎么能跟小孩子说这种话呢。”汪朗乐瘪着嘴，“就算是想要让小朋友养成一日三餐好好吃饭的习惯，这么说也太欠考虑了吧。”

　　见汪朗乐替十几年前的自己打抱不平起来，江远之心中掀起一阵涟漪，像有一簇温暖的浪花，终于将他多年前写在沙滩上的委屈冲刷掉了。

　　车标准地停进车框，江远之伸手帮汪朗乐摁开安全带，拍了拍他的手：“谢谢小汪老师替八岁的江远之打抱不平，别生气啦，下车吧。”

　　两人一先一后下了车，江远之等汪朗乐走到自己身边后锁好车，正想迈出步子往电梯那边走，汪朗乐开口叫住他：

　　“二十七岁的江远之，要不要跟小汪老师牵手呀？”

　　江远之回头，汪朗乐白嫩的脸在蓝色围巾的衬托下更显精致，此时这张脸上正挂着明媚的笑容。

　　汪朗乐伸出手放在江远之面前，像是舞会上邀请心爱之人跳舞的贵族王子，眼神清亮，张扬的爱意都从眼神中倾泻而出，浇了江远之满身。

　　他举起手牵起汪朗乐，将人拉进在身边，于是汪朗乐脸上藏不住的幸福顺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爬上了另一个人的脸，又渗透进他心底。

　　乘着电梯来到超市的楼层，汪朗乐才意识到这是跟江远之在小区里从树上救下小狸花那天，跟乔岚吃过饭后他自己来逛的那家商场。

　　汪朗乐笑了一下，看向身边的人，突然说：“江远之，我想喝奶茶。”

　　“好啊。”江远之很少喝奶茶，自然也不清楚这些店面的位置，“要去哪里买？你喜欢喝哪家？”

　　汪朗乐目的明确地拉着江远之往商场外的商业街上走去，推开商场的防风帘时，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到两人脸上，江远之急忙把人护进怀里。

　　“你好，我想要一杯珍珠奶茶。”汪朗乐却跟感觉不到寒风的温度一样，弯着嘴角，“要热的。”

　　江远之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挡在汪朗乐身后，抬头看了一眼奶茶店的招牌后问他：“你喜欢喝这家？”

　　“也算不上吧。”汪朗乐渐渐感觉到手指有些发凉，一个转身将手揣进了江远之呢子大衣的口袋里，“就是突然想喝。”

　　两人站在冷风里等了一会儿，好在今天来买奶茶的人不多，出餐很快，汪朗乐接过奶茶，江远之搂着人想赶紧进商场里去避寒，汪朗乐却停在原地，着急地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好烫！”汪朗乐吐出被热奶茶烫了一下的舌尖，企图通过冷风给舌头降温。

　　江远之怕他呛风，立刻抬起手来捂住汪朗乐的嘴：“舌头放回去。”

　　汪朗乐声音闷在江远之的大手里，举起奶茶放在江远之嘴边：“你也喝。”

　　江远之没法拒绝汪朗乐小狗眼里期待的神情，纵着他喝了一口烫嘴的奶茶。

　　汪朗乐期待地踮踮脚，舌尖正巧碰上江远之的手心，江远之身子一僵，汪朗乐却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碰撞。

　　江远之咽下口中温热的奶茶，捂在汪朗乐脸上的手松开，偷偷在身侧握成拳，似乎是想留存住手心中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湿热。

　　他抓住汪朗乐握在奶茶杯上的手，引导着汪朗乐将奶茶放回自己面前，又将自己刚刚含过的吸管挪到汪朗乐嘴边，借着吸管把汪朗乐还没收回去的舌尖推回了嘴里。

　　江远之喉结无端滚动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

　　汪朗乐顺势含住吸管又喝了一口，天气太冷，这会儿奶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口了，他对江远之心中的想法一无所知。

　　“我们救下小狸花那天，我也跟岚岚吃了饭。那天饭后我一个人来过这里，当时看到有人在一起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分享。”

　　汪朗乐往商场里走着，认真给江远之解答自己突然想喝奶茶的原因，江远之却直直盯着他开合不断的嘴出神，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掀开防风帘，两人终于走进吹着暖风的商场。

　　“刚才突然回想起来，就很想跟你一起试一试。”汪朗乐亮着眼睛侧头去看江远之。

　　江远之终于收起眼底的翻涌：“还有什么想试的？”

　　汪朗乐思考两秒，指着前面的超市入口：“跟你一起逛超市。”

　　“不是一起逛过一次吗？”江远之抽出一辆购物车，看着汪朗乐脸上的两团红晕问，“闷不闷？要不要把围巾解下来？”

　　“要。”汪朗乐点点头，乖巧站定在江远之面前让他给自己解开围巾，“那不一样啊，身份跟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我还不是你男朋友呢。”

　　“好的男朋友。”江远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也摘了下来，将两条围巾叠整齐放进了购物车里，“那男朋友想从哪个区域逛起呢？”

　　汪朗乐听着江远之一口一个男朋友的叫着自己，美滋滋地回答：“先从生活用品逛起。”

　　在汪老师的指挥下，两人先来到了挂着拖鞋的货架前。

　　汪朗乐把手里的奶茶交给江远之，认真地在一众拖鞋中挑选起来。

　　“你要换拖鞋？”江远之拿着奶茶，又嘴馋地嘬了一口。

　　“我是要给你买。”汪朗乐无语地回过头，“省得你每次来之前还要回1801换鞋，怪可怜的。”

　　汪朗乐举起自己挑好的拖鞋：“你是这个码对吧？”

　　江远之点点头，新拖鞋也在购物车里落座。

　　汪朗乐和江远之都不是会在超市里闲逛的人，选好拖鞋后两人便直奔蔬果区，开始选购今晚涮火锅会用到的食材。

　　“土豆、生菜、香菇、玉米、贡菜......”汪朗乐对着手机备忘录里的清单检查有没有遗漏，正想跟江远之说还缺个豆芽没拿时，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远哥？”

　　江远之听到有人叫自己，疑惑地抬起头，看见了大学时的同班同学王越。

　　王越抱着一个小姑娘，推着购物车走近，惊喜地说：“好久不见啊。”

　　江远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王越。

　　他本科是在外地读的临床医学，当时的同学后来基本都留在了学校的附属医院任职，只有他一个人跨考了中兽医，后来回了本市。

　　“好久不见。”江远之跟王越握了个手，“你怎么在这？”

　　“害，那边竞争太激烈，医院里工作强度又高，身体撑不住去年就辞职了。”王越颠了颠怀里的小女孩，把人抱稳当，“跟我老婆回她老家发展来了，没想到你也在这发展啊。”

　　“我在这出生长大的。”江远之笑了一下，“这是你女儿？”

　　“对。”王越抱着女儿说，“来星星，叫江叔叔好。”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开口：“江叔叔好。”

　　王越注意到站在江远之身后一直在看的人，礼貌问：“远哥这位是——”

　　汪朗乐立刻从江远之身后走出来，大大方方伸出手：

　　“你好，我是江远之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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