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变脸
碧空如洗，一望无际。阳光轻易穿过薄云撒下，将整个军营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白泽军营中央的主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烤羊的香气弥漫至主帐的每一个角落。
楚淮川从洛云山归来已有小半个月。
他啃掉最后一口烤羊腿，擦了擦手，看向桌上那颗孤零零的狼骨。
这是栾襄赠与他的礼物。
“楚将领在军中似乎并不得力？毕竟……有人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给居遥下毒。如今你又因下属的话来到这洛云山，可惜结果并不喜人。朕想，你需要一个能够挽回自己威严的东西。”
楚淮川从思绪中抽离。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抚上了那只狼骨，指腹缓缓收紧，心间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情绪。
在边疆时，谁见了楚淮川不夸一句天资异禀？可自从到了皇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
居今御的倒台是因为居遥，楚淮川能从洛云山平安无事地归来是因为栾襄。
就连楚淮川现在得到的尊重，都是因为这颗狼骨！
楚淮川不禁自我怀疑：我就这般好算计吗？
“——楚将领，居大人来访！”
楚淮川连忙把狼骨收了起来，对帐外道：“让他进来。”
居遥刚走进主帐就被羊膻味呛到，他捂着嘴咳了好一阵，才直起身子质问楚淮川：“你是不是闲得鸟疼？我在永安宫待得好好的，你干什么突然要我做你副将？”
楚淮川早有准备：“皇上本就有意让你升官，刚好白泽军缺一个副将，便叫你来了。这种事情总不可能是本官自己决定的吧？”
居遥崩溃道：“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想天天上朝！”
楚淮川：“早朝是免不了了，不过在白泽军里，你依旧可以清闲自在。我不会管你，只要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好好好，”居遥是没招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那你教我武。”
楚淮川下意识拒绝：“没空。”
“没空？”
“……有空，”楚淮川默默压低了声音，“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学武了？”
居遥瞪了楚淮川一眼：“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非要让我当这该死的副将，到时候我在营里受了欺负，也是哑巴吃黄连。”
“怎么不叫先帝教你？”
“你问题怎么还是这么多！”居遥低下了头，“我好歹也是太傅，他比我年纪小，我不好意思。”
“知道了，你随时来找我。”
居遥这才高兴起来，他扔了句“我出去瞧瞧”，便出了主帐。
偌大的校场上，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激发了居遥的兴致，他转了几圈，在擂台前停下了脚步。
居遥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士兵的肩膀：“台上那个短发红衣裳的是谁？”
“唔？居大、居副将！”
居遥点了点头，那士兵面相和善，倒不像个多事的：“短发的是营里新招的女兵，柳暄尧。不过啊，她的尧是尧帝之尧。”
“与我同音，倒是极巧，”居遥笑笑，“不过，我怎么记得大胤并不收女子为兵？”
那士兵道：“居副将记错了吧？不是不收，而是不常收。”
居遥暴露了自己没有熟读大胤律法的事实，他轻咳一声：“我先前在军营中从未见过女兵，看来还是得多走动走动。”
“这倒不怪副将。柳暄尧是营里头一位女子，我等也感到新奇呢！”
头一位？
能往白泽军里安插人的，除了主副将，就只有皇上了。
居遥问：“这柳暄尧是何来历？”
“——小女子原是乐兴县县丞。”
士兵还未回答，一道女声便遥遥传来。只见那短发女子从擂台上走了下来，对居遥道：“末将参见居副将。”
居遥讶异地看向台上，和柳暄尧交战的对手不知何时已灰溜溜地下了台。胜负已定，居遥扬唇道：“你很厉害。”
“谢谢。不过末将不厉害，厉害的是居副将，”柳暄尧话中有话，“分明一无是处，却坐上了那个位置。”
一旁的士兵听了这话大气都不敢喘，居遥却不怒反笑：“柳暄尧，你跟我来。”
居遥将柳暄尧带到无人之处，柳暄尧的长枪立马戳上了居遥的脊梁骨。居遥深吸一口气：“差不多得了，我知道你不敢杀我。”
柳暄尧轻哼一声，收回了武器。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遥问。
柳暄尧“噗嗤”笑出声：“原还以为居副将敢孤身前来，是个有胆识的。没想到也和其他官儿没什么区别。”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便不会这般轻狂。罢了，我换个问题问你，”居遥顿了顿，“你和段长青什么关系？”
“段长青能在长乐县神不知鬼不觉地金蝉脱壳，我作为县令脱不开关系，因此被捕。幸好皇后恕我无罪，我才因祸得福到了这里，”柳暄尧说完，立即道，“那你呢，我听营里的人说，你是个四体不勤的人。”
柳暄尧还以为居遥会骂她，却不想那人只是轻笑一声：“柳暄尧，你真的是乐兴县的县令吗？”
“……什么？”
“你为别人挡了刀吧。像乐兴县这样落后、缺少管制的小县，恐怕早就被地主占据了势力。你在那里也不好过吧？”居遥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柳暄尧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衫上，“若非皇后保你，你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哪儿还有命来嘲讽我？何必呢。”
柳暄尧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肩膀，咬着牙愤愤道：“你提前调查我？”
“我今日头一回见你，何来调查这一说。只是你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待了太久，便把他人也都想成了傻子。”
柳暄尧盯着居遥，许久，她才缓和了神色：“楚副将，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
“你好不容易捡回这条命来，就该好好珍惜，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武学上，你的确高于我，兴许将来还有要向你讨教的时候。所以，从今往后好好相处吧。”
那柳暄尧眼神中还有几分不服气，可居遥已然不在乎了。他不等柳暄尧回复，便转身回了主帐。
居遥本想向楚淮川打听打听柳暄尧的事，顺便叫他教自己习武。哪知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居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发膻的烤全羊被撤了下去，代替它的是一桌香气扑鼻的四菜一汤。
居遥看着桌上的白灼秋葵、宫保虾球、葱爆海参、锅巴土豆、茶粉丸子汤，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一身黑的阴暗男人占据了楚将领的宝座，栾襄若无其事地坐在主位上，见居遥进来了，便快步迎了上去：“先生总在梦里念叨这些菜，我学了许久，不知是否合你口味？”
楚淮川下巴都要惊掉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男人！
明明刚才还一脸严肃地威胁楚淮川，楚淮川还以为先帝是天生面瘫，暗暗嘲笑文观行是庸医。然而居遥一来，这个栾襄就嬉皮笑脸的，跟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似的！
恶心的断袖！！！
居遥不嫌恶心，他一把捂住断袖的嘴，慌张道：“你来这儿干什么？人多眼杂的！”
话音刚落，一抹蓝便从栾襄的袖口里窜了出来。栾襄把鸟举在面前：“玲珑想见你。”
居遥撸了一把玲珑的毛，无奈地把鸟放在自己肩头。居遥看了一眼楚淮川，楚淮川连忙移开了眼。居遥叹了口气，松开栾襄：“你去哪儿做的饭？”
“我做好让楚将领的人运来的，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栾襄说完偷偷瞪了楚淮川一眼，楚淮川敢怒不敢言，拂袖出了主帐。
“真是一刻都等不及，我晚上回去吃不好吗……”居遥虽这么说着，却还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咳咳！盐放得有些多！”
栾襄就着居遥的筷子吃了一口，脸上空白了一瞬：“为何我不觉得？兴许是我本就口重。”
居遥喝了两口水，抬头便看到栾襄沮丧的模样。只觉这鬼可爱得紧，当即捧着栾襄的脸亲了亲：“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你讲，我刚刚碰见了一个有趣的姑娘。”
栾襄静静听完了居遥的话，皮笑肉不笑道：“现在的武人都这般高傲吗？”
和楚淮川相处久了后，居遥好似已经习惯了：“有本事的人高傲些也不打紧，只要不张狂就好。”
栾襄却是伤心坏了，一下枕在了居遥身上：“她都拿枪指着先生了，先生还说什么有趣、不打紧。早知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你过来了。”
“不许！”居遥立马道，“你不仅今日不许来，以后也不许来！”
栾襄勒住居遥的腰：“为什么？”
居遥：“整日都腻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这才几天？小遥就厌了我了……”
栾襄越抱越紧，给居遥勒得气儿都喘不过来了，他只得揉揉栾襄的头顶，央求他放开：“不要胡说，此处隔墙有耳，我是真的担心你被人发现！你还搞这样大的阵仗，真是……”
“可我一个人待着好无聊。”
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做的事情，栾襄却偏生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无聊。
栾襄松开手，又一点点顺着居遥的腰攀了上去，轻啄那人的脖颈：“只有和你待着才有意思。”
居遥的脖子瞬间覆上了一层粉红，他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痒，要找到那一方解药才能得以消解。
栾襄亲完脖子，又勾着居遥的耳坠，含住了他的耳垂。直到居遥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栾襄才含混不清地问道：
“小遥，我们回家好不好？”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