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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心丝
曲高昂稍微运起内力,便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他脑子晕晕胀胀,忽然目光一凛。他毕竟是年少成名的曲刀客,就算提起内力要忍受粉身碎骨的疼痛,他也无所畏惧。
曲高昂坚定了目光,他一定要让逢昭活下来。
“曲大侠在做什么春秋美梦?”上官攸惊讶于曲高昂顽强的生命力。
要知道,以前埋了牵心丝的人,现在要么满地打滚,要么成为一具傀儡,更有甚者肝肠寸裂,死无全尸。
像曲高昂这样的,极其少见。他沦落到如此境地,竟还有一颗热烈的刀心,这股力量可以让他置之死地于后生,亦可以成为将来的曲刀魁首。
上官攸虽只有半吊子功夫,但也能看出来曲高昂得天独厚的天分。他越发愤愤不平,上天既给他这样一个身份,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与之相较的能力,他自小的梦想就是成为像上官盈、上官行那样的人。
他们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令人闻风丧胆的南域毒虫、牵心丝,南域剑法……都是他们在少年时期成就的。
上官行更是大多数南域人心里的无冕之王,所有的南域王族后裔都想成为他,或者超越他,代替他成为南域的新王。
上官攸自然也不例外,可他根骨平平,资质普通,儿时得知这一惊天霹雳的消息后,他就越发懒散,自暴自弃,只想通过捷径方式去不劳而获。
他是王族后裔一脉里最为高贵的血统,他的父亲是南域北部的北君,上官攸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唯有这份与之俱来的天资从不曾拥有。
直到几年前,他听见人们议论纷纷。他们说除了上官行之外,还有一个怪物天才。他是杀翻血海的剑客,他是赏金榜居高不下的榜首,他是许多人仰望的逢昭剑,他是逢昭——一个上官攸做梦都想取而代之的人。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上官攸做足了准备,可无一例外,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曲高昂的出现让他萌生了希望,也让他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他要同时换两个人的血。
他要成为刀榜和剑榜的巅峰,他要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他要被奉若神明,被人顶礼膜拜。
上官攸没料想到这次的计划会如此成功。他一开始只是试探,他在逢昭面前多番挑拨,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更顺利,他还用上了离心香。
可诸多干扰之下,逢昭还是始终没有动摇,上官攸于是目光转移到了曲高昂身上。
曲高昂当时心神脆弱,可即便如此,还是费了他不少功夫。又是燃离心香又是埋牵心丝,这才一步步打乱他的心神,上官攸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
要不然怎么能够在并蒂莲花开时看到这一副反目成仇的场面。
为了挑拨二人关系,上官攸甚至已经向逢昭透露了这次荷花池之约。他身边还有很多人可以给他出谋划策,这次不行就下次,反正牵心丝的掌握权在他,他随时可以让曲高昂发作。
在此之前,上官攸都没肯定这次计划会成功,可事实就是,他顺利地踩在了二人的头上。逢昭来了,来的毫无防备,还踏进了他精心准备的陷阱,被曲高昂砍伤。
在曲高昂冲向他之前,他还在笑,他背着吴钩,以为曲高昂是要拥抱他。
为了这次计划,上官攸又是命人撒上麻痹散,又是在空气中放毒,还专门带来了一车的毒虫和爆寒丹,目的就是布下天罗地网。
上官攸的眼前仿佛一幕幕出现了他幻想过的场景,他惊喜的无以言表,贪婪的目光流转在二人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们的所有。
他望着曲高昂的挣扎。
这位少年刀客即将成功,就差一会时间,他就可以爆发力量,杀死上官攸和这一群守卫,少年握住了刀,蓄势待发。
上官攸轻蔑地勾起嘴角,他贴到曲高昂的耳边,压低着声音,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恶劣,“你还不知道吧,逢昭也被我埋了牵心丝。”
这一句话后,他没有再看曲高昂的反应,而是转过了身,上官攸只凭一点动静,就可以听到后边骨骼断裂的声音。
准确来说,曲高昂此时不仅握不住刀,还失去了作为一个刀客最为宝贵的东西。
上官攸对此很满意,他算了算时间,换血仪式差不多已经弄好,是时候让这两位天骄为伟大的南域之王做出贡献了。
“好了,现在可以把他们——”上官攸语音未落,他惊恐地僵直了面部表情,因为过度恐慌,他的大脑与身体皆停止了动作。随后,他才不可思议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废物。”
上官攸指的“废物”正是那些拼命护住他的守卫。他们是这群守卫里最精锐的一批,也是从小陪伴上官攸长大的属下。
对于上官攸来说,为他而死是这些守卫穷极一生能获得的最高荣耀。
就算这些守卫奄奄一息,上官攸也只会嫌弃他们不够厉害,他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他知道,这里依旧会有守卫为他前仆后继的牺牲。
他会记得这一批批守卫,这就是上官攸以为的恩赐。
“兄弟们,走啊!”一个撕心裂肺的守卫吼道。他没有一处外伤,内脏却好像要枯竭,他试图感受身体各个部分,却发现体内再没有内力流动,这其实在他意料之中
名叫“陆闫”的守卫思绪回到几分钟前。
他与兄弟们皆听过这位剑客的传说,南域人口口相传,都说他是可以跟上官行比拟的人物。
他们不敢轻看,也不认为这位剑客会束手无策。上官攸对于逢昭的理解太过短浅,只有他们这些修武的人才知道,到达逢昭这个境界和实力是有多难得。
当年,逢昭的年纪还不至二十。要知道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不乏修武之人。而修武之人一旦大成,便可长寿。
据说有一位大宗师曾活到过三百岁。
只是近些年来这种情况越发凤毛麟角,条件不仅严苛还对修武者本身的资质要求极高。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开始推崇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都想要获得永恒的生命。
可即使达不到那样高的寿命,修武者也普遍可以活到八十岁以上。在逢昭这么轻的年纪,就稳坐修武总榜第一的,遥望数年,也只出现过四位人物。
南域上官王族后裔二人,被誉为南域的修武之最。另一个就是沉迭,她当年打败天下无敌手后,便再也没有踪迹。
还有一个便是游龙散人。
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主人却逼着他们接近,上官攸是如此轻狂自大,又是如此视人命为草芥。
陆闫十分愤慨,却又无能为力。他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南域的那批宗师也会找到他们,并用尽各种手段去埋没他们这群“背叛者”,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家人亲眷的性命掌握在北君手里。
他们又从小被洗脑、规训,束缚思想,除了个别意识觉醒者,其他人都把上官攸当作至高无上的主人。
陆焦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其他兄弟们眼里最忠诚的“狗”。
在他们这群守卫里,陆焦是天赋最突出的。
他的武器是百兵之王——枪,长枪其实并不难学,只是枪术细节过密,需要下很多功夫,枪术难磨,很多人钻研一生也有可能发挥不出它最大的威力。
而陆焦不仅很快就能上手,悟性也极高,他在十五岁时便可用手中的长枪杀退数个赏金猎人,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到。
可因为陆焦太过耀眼,反而和陆午一同成为上官攸最不待见的守卫。陆午就是那天大殿上被狗腿子杀害的守卫,陆午比陆焦还要厉害,却命丧小人,一生都在身不由己。
所幸的是,陆午还有一具全尸,除却狗腿子那个变故,他也算是死而无憾。
陆闫一边为陆午高兴,一边又觉得陆焦实在作死,陆闫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和他的兄弟们很有可能都会死无全尸。
而陆焦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能不管。
陆闫拉住陆焦的枪,让他不要再轻举妄动,也不要再咄咄逼人,可陆焦不听,他恶狠狠地挥开陆闫的手,示意陆闫不要再多管闲事。
陆焦居高临下地望着逢昭,眸里划过一丝冷意。他也是年少成名,因为这身天赋,他就算不受上官攸喜欢,也可以过得比大多数人要好。
他没栽过多少跟头,又正处在年轻气盛的年纪,容易冲动,也容易有不可一世的错觉,尤其是陆焦认为逢昭不敬上官攸,这才是令他最为恼火的地方。
因为后面这点,说的话也越发不管不顾。
他怒气冲心道:“你是怎么敢来的?居然敢如此轻看世子和世子的守卫,真是胆大妄为,不可饶恕,如今你是直接打算放弃——”
“知道你们在这又怎么样?”
逢昭的声音忽然响起,似是昆山玉碎。
众人都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他望去。
他有一张清艳无双的脸,发尾上还沾着带香的鲜血,他似是暮春的桃花,又似是泣露的芙蓉,在残破的半边天上,杜鹃啼血,百花应声而凋。
人们大多都抵触悲象,却又会情不自禁地为悲象联想、题诗。
陆闫想,逢昭看上去就是一幕悲象。
他提起胆子望向逢昭的眼眸,想窥探一点动向,可这时,逢昭却轻飘飘地瞟了过来。
目光正落在陆焦的眼睛。
他面色平淡,陆闫却有种不祥的预感。逢昭轻轻动了指尖,一把还带着血腥气的剑从远处被他召唤而来。
陆闫知道这股血腥气味的由来——正是逢昭抢走吴钩那日所留。逢昭剑最爱饮血,世人皆知,它锋芒逼人,所过之处,斩落万物于无声,一瞬间,天边下起腥气的“雨”。
“对付你们,我只需一招。”逢昭接住剑。
没有人觉得他在开玩笑,就连陆焦也没这么觉得。
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正是逢昭剑举世无双的剑意。
—回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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