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要做官

　　次年二月，京城风雪初霁，贡院外的杨柳枝虽还缀着残雪，却已透出了几分春意。

　　今日，便是她与母亲、贾元春和薛宝钗两位姐姐一同参加会试的日子。

　　林黛玉身着杏色银丝暗纹小袄，腰间挂着一个红玉坠子，背着个小书匣，站在人声鼎沸的贡院门前规规矩矩的排着队。

　　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她的母亲贾敏。

　　贾敏身着一袭石青暗纹锦袄，领口滚着一圈银狐绒，既衬得气质温婉，又不失官宦夫人的端庄。

　　她手中提着个紫檀木小盒，里面装着些笔墨与提神的薄荷膏，步履从容，丝毫不见因考试而生的慌乱。

　　而在林黛玉的左右两边站着的分别是贾元春和薛宝钗这两位姐姐，她们和林黛玉一样，都背着个小书匣，穿得也比往日素净几分。

　　贾元春穿了一身朱红暗绣小袄，发髻只用一支赤金素簪固定着也没旁的装饰，瞧着倒是少了几分华贵，多了几分书卷气。

　　她侧头看向林黛玉，声音温和：“林妹妹昨夜睡得可好？我特意带了些醒神的香包来，待会儿挂在桌旁也好定定神。”说着就从书匣里取出一个绣着兰草的锦囊，递了过去。

　　薛宝钗则站在另一侧，她目光扫过贡院的匾额，轻声补充：“我备了些干姜和红糖，等会儿分与你们。号房里的炭火烧得再旺，久坐也怕着了寒，泡了水喝也能暖身子。”

　　她说话依旧是那么条理分明，一如往常她的处事风格。

　　林黛玉一一笑着接过，“劳烦姐姐们惦记，那妹妹便笑纳了。”

　　说话间贡院大门打开，官差按序查验文牒和随身物品，随着人流到了内室又是一番搜身检查。

　　林黛玉领到号签，是西侧第三间号舍。

　　号舍内陈设简单却也整洁，木桌上笔墨纸砚齐全，墙角炭盆燃着炭火，也算不得多冷。

　　她将书匣放在一旁，取出早已磨好的墨锭，又把毛毡垫铺在座位上，将贾元春给她的兰草香囊挂在书桌旁，静候起考题的发放。

　　随着官差高声宣读考题，策论《论吏治与民生》，林黛玉提笔凝思。

　　前几年随父亲林如海去往江南查案一事的景象涌上心头，那次虽见识到了许多官商勾结的例子，可那些为国为民的好官也不是没有。

　　她曾见清廉的官员亲自主持修渠一事，让荒田变为良田。也见百姓因赋税减轻，脸上展露笑颜。

　　顿时文思泉涌，当即下笔以“民生为邦本，吏治为根基”作为破题关键，接着又分别描述，轻徭薄赋、选贤任能、严惩贪腐这三个方向，且每一条都附带具体的事例。

　　直至日头渐渐靠近正中，这才将其写完，通读修改后，又誊抄到一张新的宣纸上。

　　誊抄完策论，林黛玉将考卷轻轻放在炭盆旁烘干墨迹，又从书匣内取出母亲让人准备的枣泥糕和温水，简单的用了个午食。

　　时过正午，也到了可以午休一会儿的时间，当即她又从书匣里拿出一张薄毯铺在毛毡垫上，和衣小憩起来。

　　这号舍对于那些成年人来说是有些逼仄的，但对于林黛玉这个小孩儿来说却也算的上宽敞。

　　感受着角落里炭盆飘来的暖意，伴着从隔壁号舍传来的翻纸声，她竟也浅浅睡了半个时辰。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正巧看见官差来收取第一场的考卷，同时告知了她们第二场的经义考题，出自《礼记》的“大道之行也”。

　　她将题目写在纸上后，望着外边儿角落的绿芽发了会儿呆，终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看着这题目思索片刻，提笔写下“天下为公，不分男女”由此引出新政，论述“贤才不分性别，吏治清明方得大道”。

　　写写停停，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已是暮色四合，官差推着一个小推车送来晚饭。

　　和林黛玉平日里吃的自是比不上的，只有一碗温热的米粥、一碟清炒青菜与两个白面馒头。

　　虽餐食算不得多好，可大多数人都是庆幸的，毕竟在前朝时可没这待遇，除了吃点自己准备好的干瘪瘪的饼子，连想喝个温水都得自力更生起锅烧水。

　　不过对于这略显简陋的餐食林黛玉早有准备，她再次从书匣中拿出个包裹严实的小罐子。

　　里边装着的是满满当当的牛肉干，伴着米粥小菜吃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了晚饭，点上油灯，将她的考卷小心放到一旁距离油灯较远的位置，这才和衣躺回毯子里。

　　夜里偶有寒风吹入，吹得油灯摇曳，她便用毯子裹着，好在炭盆是持续供暖的，倒也能让她睡得安稳些。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官差便来唤醒了考生，也送来热水与简单的早饭，一份稀粥配咸菜。

　　林黛玉简单的洗漱一番，又吃过早饭，精神也振奋不少，随即投入到了对经义文章的修改与誊抄中。

　　交卷后已是午时，她吃了些自带的干粮，在狭小的号舍内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脚。

　　望着上方垂下的杨柳枝条，她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稍稍舒缓了些。

　　第三日考诗赋，题目为《春和景明》。

　　天未亮便已开考，林黛玉提前用温水润了嗓子，提笔凝神。

　　眼前的春景与之前江南所见的民生图景在她的脑海中交织在一起。

　　当即她以雪融春至起笔，先描绘出京城春景，再由景及人，幻想出漕运恢复后码头的热闹、农户耕织的忙碌，终落笔于“吏治新兴民生乐，春和景明满昭国”。

　　交卷时刚过晌午，她仔细收拾好书匣，将那些拿出来的东西一个个收了回去，这才走出号舍。

　　贡院外已聚了不少考生和来接人的马车，即便如此林黛玉还是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贾敏、贾元春与薛宝钗。

　　待走近了，林黛玉很清晰的看到她们脸上的疲惫之色，很显然这三天在里边她们并没有休息好。

　　见着林黛玉过来了，贾敏当即对着贾元春和薛宝钗她们说道：“好了，玉儿也出来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也好生歇歇。”

　　其实在贾敏刚开始见到从里边出来的贾元春和薛宝钗时，就说过让她们先回去了，只是都被拒绝了，两人都非是要等到林黛玉出来见过才肯走。

　　见着人了也放下了心，自是乖巧点头纷纷应是。

　　林黛玉一看就知道了个大概，从雪雁手里接过暖炉感受到那股久违的暖意，当即说道：“姐姐们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接着四人也没再多说，只简单寒暄几句，算是道了别。

　　这边贾敏带着林黛玉上了林家的马车，另一边贾元春与薛宝钗也各自寻到自家等候的车辆。

　　马车启动，林黛玉靠在软垫上，听着窗外传来的规律的马蹄声，眼皮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贾敏也是累极了什么话也不想说，本想闭眼假寐片刻，却不想真的睡了过去，自此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炉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不多时，马车到了林府。

　　丫鬟们看着里边儿已经睡熟了的两位主子，一时也不知要不要将她们唤醒。

　　只是让她们就这么睡在马车里显然也不可能，就在雪雁准备上前唤醒她家姑娘时，匆匆从大理寺赶回来的林如海打断了她的动作。

　　弯腰进入马车，先用毯子将人裹住，随即一把就将沉沉睡过去的贾敏抱了起来，往府内而去。

　　至于林黛玉自然是由力气大的婆子代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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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贾元春回到贾府，原本满脸欣喜的王夫人见了这样的她，那真是吓坏了，脑子里全是当初贾珠没了时的模样，连忙招呼着周瑞家的就要去叫府医。

　　只是在被贾元春的好一番劝说后，阻拦了下来，只说是累着了睡一觉就好了。

　　王夫人见状，之前准备问的那一箩筐的话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只让她快些回院子里休息去。

　　倒是薛宝钗这边到家后，还喝了碗热粥，才沉沉睡了过去。

　　想来此时所有的考生都在这三日里耗尽了她们所有的力气，唯有安稳的床榻，能消弭这份疲惫。

　　这一觉，林黛玉睡得格外沉。直到第二日巳时，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榻边，她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只是起身时，浑身还有些酸胀，仿佛前几日考试时的紧张和疲惫，仍残留在四肢百骸。

　　“姑娘醒了？”雪雁端着温水进来，快步走了过来。

　　也不等她说话，又接着说：“老爷可吩咐过了，等您醒了就先喝杯温水，厨房炖了莲子百合粥，如今正温着呢。”

　　林黛玉接过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她那干涸的嗓子，这才轻声问道：“母亲呢？”

　　“夫人也刚醒没多久，在正院活动筋骨呢。”雪雁说着就将她扶到了梳妆镜前。

　　接着又似想起什么，立刻回禀：“今早贾府和薛府都打发人来问过姑娘的情况，夫人都让回了，只说您正歇着，并没什么事，让她们都放心。”

　　林黛玉点点头，心头暖融融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弧度。

　　梳洗完毕，她就去了正院里寻贾敏。

　　她去时，贾敏正站在廊下，望着墙角一朵初开的迎春花苞出神。

　　“母亲。”林黛玉笑着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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