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痣

　　“啧啧啧，这沈嘉衍现在就跟孔雀开屏似的，以前也没怎么见过他来操场打球，现在倒是天天来了。”

　　五月，已经立夏，天空蓝得像一块无暇的琉璃，高高悬在头顶。

　　阳光照下来，既不似盛夏的毒烈，也不像初春的稀薄，照得人浑身舒坦。

　　过道旁的愧树，叶子早已出齐，绿油油地发亮。

　　轻羽和梁璐李洁坐在看台上，面对梁璐的揶揄，轻羽现在已经能够镇定自若的面对了。

　　在阳光的笼罩下，少女卷曲的睫毛上闪着金光，她看了一眼篮球场，又看看四周神情雀跃的女生们。

　　“璐璐，”轻羽低头附在梁璐的耳边，“你说我要是等会直接给嘉衍送水，会不会显得太明目张胆了点啊？”

　　梁璐：“你俩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轻羽整个人愣住了，瞳孔逐渐放大。

　　“啊？怎么会……”

　　梁璐老神在在地：“你该不会以为你俩藏得很好吧？就沈嘉衍看你那眼神，也就傻子才觉得你俩关系普通。”

　　轻羽和沈嘉衍关系非同一般，高一的时候很多人就知道，那会他们比现在还要腻歪，跟连体婴儿似的，做什么都在一起。

　　反倒是现在，有的时候他们还会避避嫌。

　　轻羽一直认为班里的同学只是嘴上偶尔打趣他们，实际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谈恋爱了。她自认为藏得很好，可听梁璐这么一说，倒像是她在自欺欺人。

　　操场那边。
　　夏日午后的篮球场被西斜的太阳拉长了影子，塑胶地面蒸腾着若有似无的热浪。

　　十七八岁的少年像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在球场上来回奔跑。

　　随着沈嘉衍的一个扣篮结束，大家纷纷走到篮球架下去拿外套和水。

　　看台那早已等候多时的女生们，霎那间纷纷涌向操场。

　　轻羽被人潮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前。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瓶为沈嘉衍准备的矿泉水，塑料瓶身被她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滑腻。

　　人越来越多。

　　脑海里回想起梁璐的话，她是不是应该低调一点了？

　　这么想着，空中突然横空而出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拉离了人群。

　　待看清是沈嘉衍后，轻羽立刻变得扭捏起来。

　　她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唉，她刚想说要低调一点的。

　　她垂眸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沈嘉衍改成了十指紧扣。

　　二中本就不是什么重点高中，谈恋爱的情侣不少，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也没有人会去老师那打小报告。

　　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秀恩爱，轻羽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她脸颊微红，挣了挣手，小声地说：“你先放开，嘉衍，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嘉衍仿若未闻，从容不迫地接过轻羽手里的矿泉水，拧开，仰头一口气将瓶中的水灌完。

　　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些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拉着她的手，往学校的林荫道那走去。

　　“嘉衍，我觉得我们在学校还是别太引人注目比较好。”

　　沈嘉衍脚步顿住，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她。

　　午后的阳光被浓密的香樟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眉峰微挑，“我谈恋爱，为什么要低调？我不喜欢玩地下恋那一套。”

　　轻羽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烫得她心慌意乱。

　　她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下，好在这里没有人，她松了口气，低头看着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被老师知道……”

　　沈嘉衍看着她微红的耳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锁着她。

　　轻羽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太过僻静了。

　　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抬起头，有些茫然地问：“嘉衍，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沈嘉衍的视线落在她泛着粉的唇瓣上，眸色悄然转深。

　　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他低下头，呼吸拂过她的鼻尖，带着刚才运动后的灼热：“想和你接吻，快要想疯了。”

　　轻羽猛地睁大眼睛，心跳如擂鼓，周身的血液疯狂往上涌，耳朵脖子都跟着烧起来。

　　“你……这里不行……”她慌乱地吐出几个字，试图向后躲闪。

　　然而，沈嘉衍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唔……”

　　轻羽所有未说出口的抗议，都被堵了回去。

　　他的唇瓣带着灼人的温度，紧紧地压在她的唇上。

　　轻羽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只能感受到唇上那一片滚烫和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

　　直到两人肺里的都快被耗尽，沈嘉衍才作罢。

　　轻羽靠在他胸前，微微喘着气。

　　上次的那个吻，她懵懵懂懂的，可这一次，她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越想越燥得慌，干脆整张脸埋进沈嘉衍的胸膛。

　　沈嘉衍蹭着她的发，闷笑一声：“怎么了？”

　　轻羽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她抿着唇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她才随便扯了个话题：“嘉衍，你身上好香啊，你是不是用香水了？”

　　“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

　　轻羽：“可你之前身上不是这个味道。”

　　“哦，”沈嘉衍回想了一下，“家里沐浴露没了，我妈前几天买了新的。”

　　他们又腻歪了一阵，才从林荫道里出来，往教学楼走去。

　　—
　　又过了一个月，六月，是高考季。

　　二中作为考场，学校通知高一高二的学生放三天假。

　　张爸在轻羽放假的前一天就去外地出差了，走之前还不忘发信息嘱咐轻羽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做完饭要记得关煤气罐。

　　放假在家的第一天，轻羽信心满满地在某个app上买了西红柿和肉，准备炒一个西红柿炒蛋和辣椒炒肉。

　　结果蛋还没煎熟她就放了西红柿，辣椒炒肉也是，直接炒糊了，厨房里全是油烟味，呛得她只能跑出厨房去开窗户。

　　她原本不想浪费想着将就着吃，结果试了一口，再不想吃第二口，只好拿出一桶泡面泡着吃。

　　正巧这时沈嘉衍打了视频过来，看她嗦泡面，眉头瞬间皱起来。

　　轻羽说，她寒假和张爸学了一段时间的做饭，以为简单的菜她还是能做出来的，谁知道她压根没有做饭的天赋。

　　沈嘉衍没说话，挂了电话让她慢慢吃。

　　第二天中午，轻羽正发愁怎么解决午饭呢，手机铃声就响了。

　　她穿着拖鞋到一楼去开门，一分钟后，拿着打包好的外卖上楼。

　　轻羽给沈嘉衍打去电话：“这是哪家店铺啊，你告诉我，我以后自己在网上点就好了，我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沈嘉衍：“他们家不做外卖平台，这家店我特意去看了，老板有洁癖，他们家的卫生很好，你吃了不会拉肚子。”

　　轻羽肠胃很弱，外面的东西她吃了动不动就拉肚子，沈嘉衍知道这一点，所以带着轻羽在外面吃东西，他会很看重卫生问题。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铺的啊？”

　　“一家一家查，一家一家找，总不能饿着你。”

　　轻羽一顿，现在的餐馆卫生条件达标的没有多少了，就连那种大一点的餐馆也是如此。

　　她又问：“那你找了多久啊？”

　　“大概一个下午吧。”

　　轻羽鼻子瞬间酸了：“这么热的天……”

　　沈嘉衍知道她不爱出门，多出了一些钱让老板骑车送过来。

　　他知道她的性格，可从来没让她改过，而是想办法让一切照着她的生活习性所运转。

　　“嘉衍，你对我真好，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抽抽搭搭地：“她们都说我这样不行，都叫我改，可是，可是你却一直顺着我，她们都觉得我差劲，只有你，只有你从来没有说过我半点不是。我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好任性。”

　　“你一点也不差劲，”他在电话那头一脸认真地样子，“如果这样你会开心，那就一直任性下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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