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顶流怎么也是重生的？

　　家长会结束后就是周末，有多少学生会在这个周末被混合双打陆昭晞不清楚，但今天她要干一件大事。

　　——跟踪妈妈的行程！

　　一大早陆昭晞的房间门就没打开过，其实她早醒了，但因为让谢时屿帮她请了假，所以此时还安心地躺在床上捕捉门外一切动静。

　　门外，脚步声轻快地在客厅和卫生间之间移动，水流声和妈妈难掩愉悦的哼歌声断断续续传来，陆昭晞悄声走到门边，耳朵紧贴在门缝处。

　　收拾打扮好之后，陆琼视线划过女儿房门，虽然很奇怪为什么门是关着的，但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她都去补习班了，因此也没有多想，嘴上对电话那头说“我快好了马上下来”，提上包照了照镜子后，满意地走出家门。

　　门刚关上，陆昭晞立刻行动起来。

　　她早就换上一身低调的休闲服，抓过帽子戴上，默默点亮手机屏幕，直到时间过了一分钟，估摸着妈妈应该快到一楼单元门，她才开门小心翼翼地跑下楼梯。

　　等她几步跑到二楼路过窗口，正好能瞧见妈妈朝路口走去的身影，时间可谓是卡得刚刚好。

　　然而来不及为自己的机智点赞，随之而来的是妈妈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只能赶紧跟上去，和妈妈保持个一百米的直线距离坠在她身后。

　　走到德俭路路牌处，陆昭晞就见妈妈停下脚步，和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的人说话，驾驶座上的人看不到，但车型和颜色，确实和记忆里那辆送她和妈妈回家的车别无二样。

　　见他们聊起来，陆昭晞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如果他们要去远的地方约会，那自己拿什么去跟？

　　想到这，她站在马路牙子上左右张望，心急如焚地想拦住一辆空车出租车，但路过的每一辆都载有人。

　　不过也许是运气比较好，不到一会儿她就看到一辆空车驶来，急得她的手差点挥出重影。

　　车刚停稳，她便拉开车后门钻了进去，气还没喘匀就猛地顿住，满脸惊愕地看向安安稳稳坐在后座的谢时屿，此刻他盯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清他的样子后，陆昭晞开口差点咬到舌头：“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点他不应该在上补习班吗？

　　谢时屿垂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解释道：“打电话帮你请假的时候就猜到你说的家事大概不普通。”

　　这还是后来他想起吃火锅那天苏晓给她看的图片，还有周一早上说家事时严肃的表情，让他突然明白陆昭晞这周想做什么，无非是搞清楚阿姨的恋爱对象，只是没想到她会想出跟踪阿姨这一套就是了。

　　“早上起来，鬼使神差就打车过来看看，果然，我才等半小时，就看到你偷偷摸摸跟在你妈妈屁股后面出来。”

　　陆昭晞一时语塞，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心虚，但反应过来他打车等了足足半小时这件事，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出租车的计价器，第一反应就是打车费肯定天价。

　　“别看了。”谢时屿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跟司机师傅说好了，包他半天车。”

　　“包车？那得多少钱……”豪横的语气让陆昭晞倒吸一口凉气，然而还来不及心疼包车费用，余光瞥见不远处妈妈已经上了那台黑色轿车，她改口对司机说：“师傅，麻烦跟上前边那辆车，保持点距离别太近了。”

　　安排好司机，陆昭晞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只是目光时不时朝身边飘去。

　　“很有经验啊陆同学。”谢时屿声音幽幽传来，“现在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了吗？真就是跟踪你妈？”

　　陆昭晞抿紧唇：“我就是想看看我妈那男朋友到底怎样，我妈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能自己来看看，万一……万一他不是好人呢？”

　　对于她跟踪的行为谢时屿不予置否，也没评价她这种做法是否妥当，只是点了下头：“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车厢里就安静下来，只剩汽车引擎声和窗外呼呼吹过的风声。

　　两辆车一前一后穿过热闹的城市街道，尽管师傅多次强调自己的专业性，陆昭晞仍全神贯注锁定前方车辆生怕跟丢。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黑色轿车逐渐减慢速度开始转向，陆昭晞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致，心里泛起嘀咕。

　　直到那辆车拐进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入口处鲜艳夸张的卡通标志映入眼帘。

　　“寰宇游乐场？”看到标志的那刻陆昭晞便脱口而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可是在迪妮妮入驻之前，A市最大的游乐园了。

　　谢时屿显然也大吃一惊，眉梢微挑，面向远处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彩色世界，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你妈妈他们……约会选在这里？”

　　接收到来自谢时屿疑惑的眼神，陆昭晞强撑出笑容往妈妈和那个叔叔方向看去，就见两人下车后有说有笑地走到售票处。

　　其实她也有点懵，她知道妈妈要约会，却没想到会约在游乐场，这和她预想的各种严肃场合完全不同。

　　“还跟吗？”谢时屿声音响起。

　　眼看妈妈和那位叔叔就要走进检票口，她一咬牙：“跟！来都来了！”

　　她倒要看看，在这种地方能不能看清一个人的人品！

　　*

　　出租车在停车场找了个空位停下，谢时屿付了钱跟司机交代几句，大概是跟他结清包车费，而后走到陆昭晞面前说：“走吧。”

　　两人融入游乐场大门的人流中，今天本就是周末，虽然才早上，但人也很多，周围都是带着孩子的一家人和情侣，欢快的音乐声无处不在，衬得他们俩有些格格不入。

　　刚过安检，谢时屿摆了下手：“你在这边等一下别乱跑，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快步朝一个纪念品商店走去。

　　陆昭晞站在原地，双眼在人群中艰难地搜寻妈妈影子，很快就在一辆冰淇淋车旁看到了他们，妈妈正从那个叔叔手中接过冰淇淋，那男人低头看她，眼神满是温和。

　　见到眼前这画面，陆昭晞连忙别过眼，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多久，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忽地挡住她视线，把面前的东西拿在手里定眼望去，是个可爱的狐狸面具。

　　“戴上这个。”

　　陆昭晞瞬间明白他的用意，他们今天为了行动方便本就穿着简单的休闲服，混在游乐园人群里不算显眼，如果再戴上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就算妈妈站在面前恐怕都很难被认出来。

　　她戴上面具，声音闷闷的从面具后面传出：“你想得还挺周到。”

　　谢时屿自己也戴上另外一个兔子面具，嘴角弯了一下：“总不能真像侦探片里那样用报纸挡脸吧。”

　　装备完毕，陆昭晞和谢时屿就像“跟踪狂”一样跟在前面两人不远处，他们玩什么，他俩就玩什么。

　　不过妈妈和叔叔似乎玩心很重，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就接着去看了童话剧场，然后又去排队坐过山车。

　　起初，陆昭晞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观察妈妈他们二人的互动上，试图从细节里抠出对方的性格人品，然后就看到了——

　　那个叔叔会细心地帮妈妈擦掉嘴角的冰淇淋，会在人多的地段护住妈妈身侧，会在坐过山车时自然地伸出手让妈妈抓住。

　　确实她是来考察人品，不是来吃狗粮的吧？陆昭晞差点被中年人的爱情秀得怀疑人生。

　　玩完刺激的过山车，陆昭晞恍惚的从座位上下来，又去玩了漂流，水花溅起，周围一片惊呼，谢时屿侧身帮陆昭晞挡了下水，陆昭晞愣住，看向他。

　　紧随其后的是冒险岛探索，然后是让人头晕目眩的大摆锤，一轮玩下来，陆昭晞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忘了最初的目的，单纯沉浸在游乐园的项目中。

　　冒险岛的探索让她暂时忘了所有烦恼，大摆锤失重时放声尖叫，她下来后踩到地面上差点没站稳，要不是谢时屿即使扶了她一把，怕是要摔个倒栽葱。

　　“还能继续吗？”兔子面具后面传来他强忍笑意的声音。

　　“没事！”陆昭晞站直身体，偷偷看了眼妈妈的方向，他们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没道理自己这个小年轻还跟不上他们的体力。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游乐园亮起璀璨的灯光，陆琼和男友向园内的主题餐厅走去，陆昭晞和谢时屿自然也跟了过去。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正好能远远看到陆琼那一桌。

　　餐厅里灯光黯淡但柔和，陆昭晞看到妈妈和那个叔叔边吃边聊，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看来是真心喜欢这场约会。

　　经过一天的喧闹，陆昭晞心里那点情绪不由得消散不少。

　　窗外，夜幕彻底降临，绚丽的夜间花车巡游开始了，随着第一朵烟花在夜空绽放，巨大的欢呼声从远处响起，然后陆昭晞也就明白为什么晚饭要在园内餐厅吃了，因为这里正好能将烟花和花车美景尽数收入眼底。

　　陆昭晞视线不自觉被窗外吸引，看到那些不断绽开又消逝的光亮，眼神有些迷离，五彩的光芒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她看得如此专注，以至于暂时忘了跟踪，忘了观察。

　　一簇接一簇的烟花在夜空中格外流光溢彩，将游乐园渲染得像个梦境，陆昭晞的目光从烟花处慢慢移回，落在对面人身上。

　　谢时屿此刻也专注地盯向窗外，兔子面具为了方便被他推至额头上露出完整的脸，侧脸在骤然亮起的烟花勾勒下显得很是柔和。

　　怔愣的看了好一会儿，陆昭晞无意识地喃喃出声：“我们今天这样，算不算约会呢？”

　　“嗯？”谢时屿闻声回眸来看她，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个反应，眼下的陆昭晞还戴着狐狸面具，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盛满了他看不懂的某种情绪。

　　被这情绪慑住，谢时屿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然后才很轻但又肯定地点了下头：“嗯，是约会。”

　　虽然起因是为了跟踪她妈妈，但这一整天，他们确实像所有普通小情侣一样，一起玩了那么多项目，一起分享了爆米花，现在有坐在一起看烟花。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她后来玩得那么开心，尖叫、大笑，那是他很少在她身上看到的，全然放松后的快乐。

　　然而得到他肯定的答复，陆昭晞非但没有像往常那样脸红或反驳，反而从眼眶中毫无预兆地落下大课眼泪。

　　见到泪水迅速浸湿面具边缘，谢时屿顿时慌了神，抽出好几张纸巾倾身过去，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擦眼泪，紧绷绷地问：“怎么突然哭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就是这样，永远温柔待人，就算遇到问题也是第一时间反省自己。隔了层朦胧的水光，陆昭晞看向面前这个真实，且会为她慌乱的谢时屿，心脏酸胀得发痛，她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哽咽道：“没有……你没说错……真好……你还在真好……”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谢时屿完全跟不上她思路，纸巾擦到最后只能用指腹笨拙地擦拭她不断涌出的泪水，继续顺着她的话哄：“我当然在，我会一直在的，别哭了好不好？”

　　可他越是这样保证，陆昭晞就越是想起前世自己入院治疗前，答应他的那个约会邀请，最终因为失忆而失约，眼泪根本止不住。

　　谢时屿彻底没了办法，他只好一遍遍低声轻哄，看到她哭得浑身颤抖，他感觉自己心头像被什么揪紧，又对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摸不着头脑，难道她没吃药吗？可看她脸色也不像，最终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看到妈妈有了新的感情归宿，心情复杂所致。

　　“昭晞，阿姨他们好像要走了。”

　　就在他无计可施时，看到阿姨那桌用餐完毕准备起身离开，谢时屿不得不低声提醒。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陆昭晞哭声戛然而止，她吸了吸鼻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后抓起谢时屿手腕：“我们，我们也走。”

　　回去的出租车里，气氛有些寂静，陆昭晞一直偏头看窗外，只留给谢时屿一个安静的侧影。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最后谢时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刚才为什么哭成那样？”

　　“……没什么，就是第一次和你约会太高兴了。”其实陆昭晞能感觉到太阳穴传来的抽痛，保险起见，还是没将这点异样告诉谢时屿让他担心。

　　这个理由过于敷衍，谢时屿根本不信，但看到她不像是会坦诚的样子，终究没有再刨根问底，只能作罢。

　　出租车在陆昭晞家楼下停稳，她下车后垂首站在路边：“今天谢谢你，我先上去了，回家后联系。”

　　这样说完，她一溜烟跑进小区。

　　然而，从那个晚上起，直到第二天清晨，他都没等到来自陆昭晞的任何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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