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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祠上
“也不知菜色合不合朱公子的口味。”阿满端上最后一盘,不比平常他与解清昀惯吃的家常菜,今日的菜色更为精巧。
“好啊阿满,不是有客人来我还不知你有这个手艺。”解清昀有意要逗逗他。
阿满已见怪不怪:“大人您可是冤枉我了,正是有客人来,才不能叫大人丢了面子不是。”
“托了五郎的福,今日能吃上这么一大桌菜。”解清昀正准备给朱吾斟茶,“五郎要多到我家来作客才好。”
朱吾顺手把解清昀手中的茶壶接了过来,给解清昀也倒了一杯:“既是清昀兄邀请,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满你也别忙了,快来吃饭。”
“今日大人宴请贵客,我上桌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五郎也不是外人。”才出口,解清昀又觉得此话有点歧义,“五郎与我缘分不浅。”
“等等,怎么越说越奇怪了。”解清昀正想着怎么把这话圆过去。
“还是不了,大人、朱公子,你二位慢用。”阿满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罢了罢了,这孩子怕生。”
“哥哥。”阿满正准备回厨房,听见院外似乎有人在叫他,没多想便去开了门,门外站着小蝶和小环。
“出什么事了吗?”
“确有一事相求,不知解大人现下是否在家?”
“大人确实在家。”阿满犹豫片刻,“现下家里有客人。”
“此事紧急。”
“先进来吧,我去同大人说一声。”
“这恐怕不合规矩。”听完小蝶的请求,解清昀尚未开口,阿满却已出声。
“这官府内档,确实不宜外传,但这榜文本就是公开的,倒也无妨。”解清昀想了想,“小蝶姑娘不妨先在府上等着,我去县衙找找看,或许能找着榜文草稿。”
“小蝶先替小姐谢过大人了。”
既是急事,还是早早办了,解清昀正欲同朱吾说却想到:“哪有请客吃饭主人先走了的道理。”
“可是有何急事?”见解清昀有些为难,朱吾倒先开口了。
“实是抱歉,今日本是请五郎来府上作客,眼下有点事要去县衙一趟。”
“不如我同你一起去罢。”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五郎你且吃着,我把东西寻着便来。”
“现在又是客人了?方才我分明听着有人说‘不是外人’。”朱吾早已搁下筷子,正欲起身,听见解清昀这话,停下了动作。
“好久不见,五郎竟也学会说俏皮话了。”解清昀见拗不过他,“那走吧,待会儿让阿满再把菜热热。”
天色已晚,解清昀打着灯走在前头,把大致情形同朱吾讲了。
“为何要帮?此事本与你无关。”
“虽说这事儿吧,按职责来说我不用管。”出了巷子,路便宽了,两人便由前后成了并行。
“百姓叫我们父母官,但比起父母,我倒觉得这为官的既是百姓父母,也是百姓子女。”
“此话何解?”
“这同控权保民乃一个道理,父母需侍奉,子女要管教,社会运转离不开秩序。百姓交粮交税维持官衙运转,此乃建立秩序,为官的管理百姓同时为百姓办事,此乃维护秩序。”
“顺手的事能帮便帮了。”解清昀清清嗓子,“况且宋家摆明了欺负这孤女,此举也是维护公理。”
“清昀兄心怀民众,若是日后做了大官,定能福泽一方百姓。”
解清昀摇摇头:“当大官还是算了吧,就这一个县的事儿我都管不过来。若是能早点退休致仕倒好。”
“到了。”解清昀在他堆积如山的桌面上翻找起来。
朱载埁接过解清昀翻出来的各种文书,分门别类将其放好,在县衙这些时日,他早就想把解清昀这堆乱七八糟的文书整理一番了,也不知解清昀究竟是怎么在混作一团的文书间找着自己要的。
朱载埁无奈笑笑,解清昀这人,说他逾矩,大是大非分的很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有数,偏生在小事上又常不循礼法,也没有什么等级意识。
在解清昀眼中,人无贵贱,但分善恶。这点朱载埁确实很欣赏,但他明白,解清昀这性子在官场上是要吃大亏的。
让解清昀在此地当个小官,对他来说,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找着了。”见朱吾已将桌上文书整理大半,解清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最近太忙,也没空收拾。让五郎见笑了。”
“既已找到那便回去吧。”
叫阿满把草稿誊了去,小蝶再三道谢,正欲告辞。
“天色已晚,你二人回去不安全,叫阿满送你们吧。”
“多谢大人。”
阿满牵起环妹儿,将她二人送回府上,府上下人已遣散大半,眼下宋府冷冷清清,偌大府邸,只有稀稀拉拉地几盏灯。
宋和佑府上此刻却是灯火通明,“诸位长辈,旁的我便不多说了,咱们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家交到我手上定教诸位放心。”
宋和佑举起酒杯,“立继之事,便拜托诸位了,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眼下人证物证俱有,小姐你就放心吧。”小蝶剪了烛火,屋内影子跳动不止,“小姐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得养足精神,才好对付他们。”
“此事不了我实是放心不下。”宋惟月叹了口气,不知怎得,她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我给小姐点柱安魂香,小姐今日便早些休息吧。”小蝶点上香,替宋惟月关好门。
不知是不是这安神香的作用,宋惟月倒不似前几日般早早醒来。
“小姐呢?”阿才匆匆闯进来。
“小姐还在休息,这些时日没见她睡过一个好觉。”
“快把小姐叫起来,宋和佑,宋和佑那边有动作,我瞧着他召集了一大帮人在祠堂。”
“什么?!”小蝶一惊,“我这便去叫小姐,你去把陆叔找来。”
“什么?!”听完小蝶简述,宋惟月也是一惊,难怪昨夜眼皮直跳,确是有事发生。
“已经让阿才去把陆叔找来了。”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便去宗祠。”
“诸位若无异议,便在这书契上签字画押罢。”宋佑平示意站在一旁的宋和佑去给在座的族老们添茶。
“慢着。”一位族老才下笔,被这声音一惊,手一抖,将笔落在了地上。“我有异议。”
一个女声在宗祠响起,众人视线朝门口看去,宋惟月领着陆管家、小蝶和阿才,从祠堂进来。
“惟月见过各位叔伯。”宋惟月朝众人行礼。“今日各位叔叔伯伯齐聚于此,可是有何要事商量?”
“这…”宋和佑没开口,一位族老正欲答,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惟月来了。”宋和佑扯起笑脸,眼睛眯起,似在给什么人使眼色。“不是什么大事,想着等办完了再告诉你也不迟,省得你跑一趟。”
“不是什么大事?小叔真会说笑,不是大事的话,族中叔叔伯伯都在这儿呢,若是小事怎需要大家都到场?”宋惟月甜甜一笑,“是不是呀,诸位叔伯。”
“你既来了,便告诉你吧,今日把诸位召集过来,是商议立继之事。”
“立继之事?立继谁?佑平哥吗?”
“妹妹你这话说的,不是我那还有谁。”宋佑平拎着茶壶,嬉皮笑脸地看着宋惟月。
“休得无礼。”宋和佑出言制止了宋佑平。
被父亲呵斥,宋佑平收起那副笑脸,乖顺地站回他身后。
“诸位若无异议,便把这书契签了。”见宋惟月没开口,宋佑平忙开口道。
“我来迟了,不曾见过何书契,小叔可否也给我一份,好叫我瞧瞧是何内容。”
宋惟月既已开口,宋佑平不好推辞,便在手边抽出一份给了她。
“念宋和裕一生忠厚,岂可令其血食断绝?依《大明律》「无子者,许令同宗昭穆相当之侄承继」之条,及遵宗法「先亲后疏」之例,阖族公同定议,并无异词。今立已故堂兄宋和佑之子宋佑平,过继于宋和裕名下为嗣子,顶立门户,承袭宗祧。所有宋和裕夫妇遗下产业尽数归嗣子宋佑平掌管、营运、承祀…”
“惟月可还有疑?”见宋惟月盯着眼前的《继书》,宋佑平开口道,“眼下你父母皆亡,须得有人延嗣续统,免得断了香火。”
“我方才说过了,我有异议。”
“哦?”宋佑平捋捋胡子,“有何异议。”
“立继之事,我不反对,可这宋佑平,并非合适继子。”
“妹妹不妨说说,为何我非合适继子。”宋佑平对今日之事胜券在握,一挑眉,问起宋惟月。
没理宋佑平的挑衅,宋惟月开口道:“宋佑平品行不端不学无术,若是选他做继子,只怕会家业败落,祖业尽失。”
“你这是污蔑!我何时品行不端?”见族老们都不说话,宋佑平先发制人,“哪有妹子这样污蔑兄长的,诸位叔伯今日可得替我做主。”
宋惟月冷笑一声,“我污蔑你?那今日不妨好好说说清楚,我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真的污蔑好人。”
“我这哥哥品行不端,不必我说,诸位想来也有所耳闻。”
“是呀,这武清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见众人仍未言语,小蝶也开口增势道。
“嘿你一个小丫鬟谁让你说话了。”见小蝶也敢顶撞他,宋佑平怒从中来,“证据呢?你们说我品行不端得拿出证据来吧,空口白牙的岂不是在造谣?”
“佑平哥既要证据,我们不妨一桩桩一件件的把这事细细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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