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就一定要和恶魔绑定吗

　　地狱之主巴菲罗斯祭出喷火大招，群攻范围，但很可惜威慑力为零，杀伤力也为零。

　　谁让这一桌的女巫全笑倒了呢。

　　这下巴菲罗斯喉咙火辣辣的，脸颊也火辣辣的，不知道是喷火喷的，被酒辣的，还是被红彤彤的辣椒辣的。

　　莉莉丝笑够了，直起身子，认真地科普道：“这个就是辣椒酱，也有磨成粉的，颜色一般都和瑟希差不多。不过也有绿色或是黄色的，辣度都不一样。”

　　巴菲罗斯大口大口喝着水，皱着脸牢牢记住这个知识点。莉莉丝说过，红色的辣椒不能吃，会喷火。

　　红温一阵后，巴菲罗斯才后知后觉地瞪向美滋滋吃肉的莉莉丝，怪不得她不告诉自己辣是什么感觉，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

　　莉莉丝察觉到一股幽怨的视线，一脸无辜地转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大反应啊，不愧是地狱之主，这地狱之火用得很是得心应手啊。”

　　辛西娅一手托着下巴——防止被笑掉，一手揉着脸颊酸胀的肌肉。

　　爱琳刚举起杯子，猝不及防呛了一口，又默默放下。

　　莉莉丝还毫无所觉地招呼着大家：“吃啊，待会儿我们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可累死我了。”

　　巴菲罗斯默默拿起了桌子角落的鸡腿，不发一言地咀嚼着。刷过蜜汁的肉鲜滑软嫩，浓浓的汁水在口腔内爆开。

　　他想，原来鸡腿的味道和书页还真是不一样啊。

　　辛西娅和爱琳聊起来一些高深的话题，莉莉丝听着听着就忘了吃，于是她摇摇头，猛猛地唾弃自己。

　　莉莉丝啊莉莉丝，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能辜负呢？

　　莉莉丝看辛西娅和爱琳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于是眼珠滴溜溜一转，把主意又打到了巴菲罗斯身上。

　　“巴菲罗斯，啊~”莉莉丝叉着一块肉，用诱哄的语气说道。

　　恶魔一转头，肉就怼到了他的嘴边，戳得恶魔红得鲜艳的唇微微下陷，大有种他不吃就不会放过他的意思。

　　他的名字是最短的咒语，短短几个音节像有魔力似的，让巴菲罗斯的大脑放弃挣扎，选择听从。

　　血红的眼眸里装满了面前一肚子坏水的小女巫，映得对方脸也红红的，可能是热的，也可能是高兴的。

　　狡黠的绿眼睛闪烁着光芒，巴菲罗斯的心脏哀嚎一声，就算有诈他也认了。

　　出乎巴菲罗斯的意料，里面竟然没有裹着辣椒，口感和刚刚好像不太一样，但又有点熟悉，吃起来滋滋冒油。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恶魔却想起来他最喜欢的食物，同样美味，同样热乎乎的，带着自己灵魂伴侣的温度，温暖他，又在他的灵魂上刻下烙印，让他渴望她。

　　急切的渴望在叫嚣，巴菲罗斯感觉自己的尖牙快冒出来了，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巴菲罗斯沉浸在与自己欲望的对抗中。他拼命地说服自己，人类食物超好吃，他最喜欢吃辣！不对，他再也不会吃辣椒了，但是万一是莉莉丝让他吃……他咬咬牙，他还是最好不要违抗，谁知道一个女巫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莉莉丝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她的原计划不怀好意道：“巴菲罗斯，你有没有感受到先祖的味道啊？”

　　虽然没搞明白她又在问什么，但是巴菲罗斯下意识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她好我也好的微笑。

　　辛西娅惊天动地的笑声传来，显然是与爱琳的聊天已经告一段落了。

　　巴菲罗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他的脸由红转白再转黑。

　　这小女巫今天晚上就是一直在挑衅！

　　偏偏辛西娅还火上浇油：“诶对对对，这下就更像黑脸山羊了，就是毛少了点。”

　　巴菲罗斯亮出了拳头。

　　三个女巫的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
　　巴菲罗斯郁闷地收回手，挠挠头，又挠挠下巴。

　　莉莉丝心满意足，带着自己填饱的肚子走进微凉的晚风。

　　她伸了个懒腰，困意在上涌，打着哈欠问道：“我们去哪里睡觉啊？”

　　巴菲罗斯心潮澎湃了一下，对上爱琳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的视线迅速弹开。

　　旅馆就在饭馆的对面，听辛西娅说都是一个老板开的，店里的伙计也都沾亲带故。

　　“当然是一人一间房，”辛西娅微笑着下了定论，“毕竟我才是付钱的人。”

　　好吧，巴菲罗斯的尾巴耷拉下来，足够公平。
　　看着莉莉丝和爱琳、辛西娅结伴上楼的身影，巴菲罗斯郁闷地低头，瞪着自己手上和她们几乎隔了一整层的房间号。

　　巴菲罗斯心中有片片乌云飘过，轰隆一声就开始下雨，仔细听还有凄婉的歌声：君住二层头，我住二层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只能当狗腿。

　　什么乱七八糟的！巴菲罗斯咬咬牙，摸索着浑身上下，最后从内兜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闪着亮光的小米粒。

　　这光明宝石还是莉莉丝嫌太小了随便扔给他的呢，巴菲罗斯嘴角不由得上扬。

　　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巴菲罗斯依依不舍地和它告个别，然后推到对面揉着眼睛、呵欠连天的小哥面前。

　　小哥探了探头，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个放大镜来。

　　巴菲罗斯暗戳戳翻个白眼。

　　小哥又打个呵欠，顺势拿衣角蹭了蹭落灰的镜面，眯起眼睛端详一会儿。

　　他露出个笑容：“倒是个好东西。”

　　巴菲罗斯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这是人类社会，不能随便打人。

　　他语气不善道：“这个，够不够给我换一间？我要住绿眼睛的女孩旁边。”

　　小哥立刻收起笑容，一脸不耐烦道：“你什么语气？就这么点东西还敢提要求。”

　　说着，指着台面上入住的辛西娅的名字说：“这位可是我们的贵客，一次能拿出比你这大十倍的宝石来，她说让你住哪你就住哪，就这么回事。”

　　随后，小哥又坐回去，在他那宝座一样的软椅上打着盹儿，任巴菲罗斯吵嚷炸毛也不为所动。

　　巴菲罗斯呼哧哈差，终于在听见对方的鼾声后，消停了下来。

　　他定定地盯着台面，包浆木头的花纹蔓延到晶亮的石头上。

　　巴菲罗斯突然想当个有钱的恶魔，听说贝特利就很有钱，还是去萨姆那条老龙那偷点？

　　他静默一阵后，把那豆子一般大小的宝石捧在自己手心里，直直吞了下去。

　　光明的白光被吞没在恶魔黑暗的气息中，一路刺痛了嘴唇、喉咙、消化道，被腐蚀，被消化，消失在巴菲罗斯粘稠的血液里。

　　巴菲罗斯感受到身体深处传来灼烧般的痛感，这才露出个笑容来，回到自己房间去。

　　那笑容很奇异，小哥睁着一只眼无意中瞥到了。他本以为巴菲罗斯会闹事，听着对方喃喃低语着“这下心脏就不疼了”“感受不到”什么的，本来还有些动摇。

　　但一想到辛西娅那大十倍的宝石，小哥又摇摇头，不作他想，继续陷入浅眠。

　　“我拿那么大的宝石在身上干什么？”辛西娅有点哭笑不得，一手按着莉莉丝毛茸茸的头顶，一遍用眼神示意爱琳赶紧管管。

　　爱琳清了清嗓子，走到窗边，幽幽地吐出一句“今晚的月色真好啊”，由着身后她们闹去。

　　莉莉丝本来是想睡觉的，困意翻涌着，在她躺上床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她翻过身，拉开一点床边的帘子。

　　今晚好晴，月亮正朝着莉莉丝朦胧的眼睛微笑。莉莉丝眨眨眼，就当是和月亮小姐打个招呼。

　　深夜，对面的饭馆黑着灯。莉莉丝在对面哈哈笑着“再喝一杯”的时候躺上床，翻过身，对面招呼着明天再来，又翻过身，对面已经彻底平静。

　　天使和恶魔还在她的心中砰砰跳个不停。

　　爱琳姐姐的话在脑海中回响，信仰、苦难、牺牲、死亡、权力不停地旋转着，对清醒无比的莉莉丝发出邀约：来吧，来思考我们，来拥抱我们，整个世界都在你的脚下。

　　不行，她一骨碌坐起身来，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隔壁是辛西娅姐姐，另一个隔壁是爱琳姐姐。

　　莉莉丝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在睡裙外束紧长袍，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敲响了辛西娅的房门。

　　出乎莉莉丝意料的是，爱琳也在房间里，和辛西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爱琳面色沉重，辛西娅却一脸困倦、灵魂出窍的样子。

　　莉莉丝叫了一声，辛西娅揉揉眼睛，换上一副又惊又喜的笑容。

　　小女巫的到来终止了爱琳和辛西娅的对话，然后“宝石”“钱”之类的词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乱窜。

　　爱琳转头笑骂了一句“这么晚了小点声”，莉莉丝点点头，凑到辛西娅耳边，用很夸张的气音继续说。

　　这下只有模模糊糊的词还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了。

　　爱琳突然后悔今天晚上她没有喝一杯酒，她望着皎洁的月光，心想，辛西娅真的是个可靠的队友吗。

　　这个人对所有的事都了如指掌似的，但问她什么都能对答如流。不，也许总有说不通的地方，只是她还没发现。

　　但是辛西娅带来的是伊莎王女的意思，假如到最后，必须有一个人要上位，最好是伊莎。

　　爱琳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现在大陆的格局和三百年前还是差不多，都没怎么变。

　　西北方最后一个人类村落就是塔迪克村了，而北境还有很多兽人族。

　　厚实的皮毛让他们得以常年在冰天雪地中生活，他们为人类提供源源不断的猎物，也提供宝石与能量，毕竟他们也不会用魔法。

　　这是个魔力衰微的时代，人类提供的报酬对兽人族来讲丝毫没有用处，可人类借助宝石中的能量能轻而易举地消灭整个族群。

　　相比死亡，还是存活更有意义，即使是带上镣铐、毫无尊严地活着。

　　爱琳的思绪还在继续，但又戛然而止。

　　“咚！”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沉重的落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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