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之内,异能止步

作者:月见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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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寂静回廊洞开的门扉,如同地狱的入口。银灰的冷光与走廊的幽暗在门槛处激烈交锋,映照着门内莉维亚僵立的身影,以及门外血泊中那具濒死的、正被黑暗缓慢吞噬的躯壳。

      莉维亚的右臂垂在身侧,指尖残留的银灰能量如同接触不良的电弧,明灭不定地跳跃着。她的异色双瞳死死盯着中原中也那双空洞的灰暗眼眸,思维核心仿佛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风暴。冰冷的逻辑链条被“锈蚀”带来的、无法理解的粘稠感和感官过载反复冲击、扭曲、撕裂。

      错误…未知干扰…根源来者样本?自身?感官数据…无法解析…逻辑失效…那眼神…空洞…映射…锈蚀加剧…

      冰冷的系统警报与混乱的意识碎片在她颅内疯狂碰撞。她试图重新凝聚意志,强行启动“磐石”模式,但每一次尝试,中原中也那双死寂的眼眸就像一面镜子,将她灵魂深处那个被镇压的、同样空洞的角落映照得更加清晰,引发新一轮的“锈蚀”震颤。她甚至无法顺畅地调动银灰领域的力量,周围的能量场发出紊乱的嗡鸣,空间结构微微扭曲。

      交易?早已被抛诸脑后。掌控?此刻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她像一台精密仪器被注入了无法兼容的病毒,陷入了彻底的僵直。

      而就在她僵直的这短暂又漫长的几十秒内,地上的中原中也,情况正以惊人的速度恶化!

      他体内那原本因生理崩溃而显得“虚弱”的污浊力量,在失去莉维亚“饵料”的即时刺激和安抚后,仿佛被彻底激怒的凶兽!那些如同蛛网般蔓延在脖颈和锁骨的暗紫色“黑斑”,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扩散!

      暗紫色的纹路如同贪婪的藤蔓,瞬间爬满了他的半边脸颊,甚至向裸露的胸膛和手臂蔓延!被“黑斑”覆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腐败的灰紫色泽,并且开始向下凹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吸吮、吞噬!皮肤下的肌肉组织似乎正在被某种粘稠的黑暗溶解、转化!

      “嗬…嗬嗬…”中原中也那原本微弱的喘息声,陡然变得粘稠、怪异,仿佛喉咙里堵满了淤泥。他空洞的灰暗眼眸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趋光般的本能渴求,也被急速蔓延的黑暗彻底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毁灭欲望,如同深渊张开了巨口!

      嗡——!!!

      一股远比之前狂暴、粘稠、充满了不祥腐败气息的污浊力场,猛地从中原中也残破的躯壳中爆发出来!这股力场不再带有重力使的狂暴与力量感,而是充满了亵渎生命的恶意!它如同粘稠的黑色沥青,瞬间污染了周围的空间,连莉维亚紊乱的银灰领域都被强行侵蚀、压缩!

      力场所及之处,冰冷的金属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覆盖上了一层粘腻的、冒着气泡的暗紫色物质!空气变得沉重、污浊,带着浓烈的腐烂气息!

      污浊异变——“腐殖”形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最后的转化!
      一旦彻底完成,中原中也将不再是“人”,甚至不再是“兵器”,而是一团具有高度污染性和破坏性的、移动的“污浊腐殖质”!其危险性和不可控性将呈指数级上升,甚至可能直接引爆Vault Zero区域!

      莉维亚被这爆发的、充满亵渎感的力场狠狠冲击!混乱的思维被这迫在眉睫的、毁灭性的危机强行刺穿了一丝缝隙!

      警报!警报!样本失控!污浊异变最终阶段。“腐殖化”!污染指数极危!扩散风险极高!
      威胁等级毁灭性!波及范围Vault Zero核心区!自身安全严重受胁!

      冰冷的生存本能如同最后的救生索,暂时压过了“锈蚀”带来的混乱!求生的欲望瞬间占据了上风!

      必须阻止!立刻!

      她的异色双瞳猛地聚焦,强行压下那令人窒息的粘稠感和感官过载。指尖残余的银灰能量被她不顾一切地凝聚起来!她必须再次尝试“命饵”,哪怕只是微弱的刺激,也要打断或延缓这恐怖的“腐殖化”进程!

      然而,她的动作因为“锈蚀”的干扰而显得迟滞、僵硬。凝聚的能量远不如之前精纯稳定,带着明显的紊乱波动。就在她艰难地试图将这缕能量射向中原中也那正在被黑暗吞噬的污浊核心时——

      “哎呀呀,这可真是…不得了的惨状呢。”

      一个轻飘飘、带着惯常的戏谑、却又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冰锥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在走廊幽暗的尽头响起!

      声音响起的瞬间,一股绝对异质、无法被解析、如同法则本身的无形力场,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覆盖了整个区域!

      嗡……

      莉维亚指尖那缕本就紊乱的银灰能量,如同暴露在强酸中的薄冰,无声无息地、彻底消融了!她甚至感觉自身与银灰领域的连接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而更让她思维核心瞬间冻结的是地上中原中也的变化!

      那疯狂扩散、带着亵渎与腐败气息的暗紫色“黑斑”,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的蠕动、扩散、以及对血肉的吞噬溶解,在声音响起的刹那,骤然停滞!

      那股粘稠如沥青、充满恶意的污浊力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掐住了脖子,发出一声沉闷的、不甘的呜咽,然后被强行压缩、禁锢回了中原中也濒死的躯壳之内!虽然“黑斑”依旧存在,腐化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但那毁灭性的转化进程,被强行中断了!

      人间失格!

      莉维亚猛地转头,异色双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剧烈收缩!冰冷的磐石面具上,裂开了一道名为“震惊”的缝隙!

      走廊的阴影中,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影缓缓踱出。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嘴角却习惯性地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太宰治。

      他仿佛只是路过一般,闲庭信步地走向门口这片修罗场。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僵立的莉维亚,在她脸上那三道闪烁着紊乱银光的疤痕纹路上停留了一瞬,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血泊中、被强行中止了“腐殖化”的中原中也身上。

      “啧啧,小矮子,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让人省心啊。”太宰治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调侃,但那鸢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审视。他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他径直走到中原中也身边,无视了那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和粘腻的暗紫色物质,甚至无视了旁边散发着危险不稳定波动的莉维亚。他蹲下身,动作随意得像是在路边捡起一只流浪猫。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莉维亚思维核心再次遭受剧烈冲击的事——

      他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嫌弃地,用指关节戳了戳中原中也布满暗紫色“黑斑”的脸颊!

      “喂,小矮子?还活着吗?”语气轻松得如同在叫醒一个赖床的室友。

      而就在太宰治的手指触碰中原中也皮肤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能量涟漪,从中原中也濒死的躯壳深处荡漾开来!

      那并非污浊的力量,也非莉维亚的银灰能量,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极其细微的…放松?或者说…某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对触碰者存在的…熟悉与下意识的微弱回应?仿佛在无边的痛苦与黑暗中,感知到了一丝…锚点?

      这微弱的涟漪,穿透了污浊的黑暗和死亡的阴影,精准无比地传递到了莉维亚的空间感知中!

      轰!!!

      莉维亚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看到了什么?
      她“感觉”到了什么?
      太宰治的触碰…竟然能引动中原中也灵魂深处那死寂空洞中,一丝微弱的、非关“饵料”的生命本能回应?
      那种…信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习惯性的、刻入骨髓的羁绊?即使意识沉沦,身体和灵魂的某个角落,依旧记得这个存在?

      这…这完全违背了她的逻辑!违背了她的“交易”准则!违背了她对“控制”的所有理解!

      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她的“饵料”只能换来本能的饥渴和痛苦的沉沦?
      为什么太宰治的一个随意的触碰,却能引动一丝…她无法理解、也无法用数据定义的…生命微光?

      “锈蚀”带来的混乱风暴,被这股更强烈、更颠覆性的冲击彻底点燃!

      冰冷的逻辑堡垒在“人间失格”的绝对异质性和中原中也那丝微弱回应的双重冲击下,摇摇欲坠!

      她看着太宰治轻松地在他能力范围内压制了中原中也失控的污浊异变。
      她看着太宰治用那种嫌弃又熟稔的态度对待濒死的前搭档。
      她“感觉”到那丝源自中原中也灵魂深处的微弱回应。

      一种前所未有的、更加庞大粘稠的“异样感”——混杂着极致的困惑、被颠覆的认知、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排除在某种深刻羁绊之外的…冰冷疏离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她的“磐石”外壳,在太宰治登场带来的绝对变量面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契机,以最意想不到、最具冲击力的方式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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