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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时也将茶杯放下,提醒他道:“师兄,你喝多了。”
肖文:“啧,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这才哪儿到哪儿,小生,你喝不了就不要勉强,我酒量大着,不必陪我喝。”
许是好久没有旧友来过平阳了,肖文今日特别开心,畅饮畅聊,颇有文人豪迈之姿。王生也没什么朋友,难得新交了一个自然愿意陪他,“肖文师兄这就看不起我了,我以前走街串坊的时候喝的酒都比我喝的水多。”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比比咱两谁的酒量更甚!”
说的人无心,听的人却有心。时也攥了攥杯子,旋即又放开了,没再拦着他们。
这边几人谈天说地,旁边有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你看,二楼的包厢关得紧紧的,门外还有那么多人守着,这又是哪位大人来了食鼎楼?”
“小声些,真不怕议论这些被人抓去啊?”这人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才继续说道:“我跟你说,他们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下,有个阉人。”
他的同伴着实震惊住了,然后努力平复下来,“当真?”
“那阉人长什么样我还能看错?绝对错不了,你且等着看吧。”
这世上还能哪有阉人,那便是皇城里面的贵人,顶了天的人物。虽说他们平阳地位不低,可他们哪接触过这种人物,远远看一眼那都是祖上沾了光的存在。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二楼那些人动了动,包厢里面的人出来了,被众多下人给围在了中间,前后还有侍卫守着,他旁边跟着个点头哈腰穿着官府的人,那人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这种场景。
方才说话那两人不经意地抬头看上去,只见那位贵人天人之姿,一身月牙色的织金锦,腰间同色腰带,上面系着一块翠色鱼纹佩,俊美异常,肤色常年不见日光显得格外的白。
这位贵人走出来后,随意掀起眼皮看了下去,像是在打发无聊一般,眼里没有任何对世俗的见法和探究的欲望,一切事物也只不过是必然的存在罢了。
而他身边除了那个官员,还贴身跟着个比他还要惨白的人,这人动作之间阴柔,眉眼含笑,亦步亦趋守在主子身边,不似寻常男子那般阳刚。
这边二楼的动静引起了下面人的好奇,不过大家皆知不可声张,于是都压低了声音,或是干脆不说话了,于是更衬得这边喝醉了的两人声音大了。
“来来来,小生,咳,这阳春酒可是出了名了香,你出了这食鼎楼去别的地儿可就喝不到了。”
王生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不少,“确实,唇齿留香,确是好酒。”
那贵人自楼梯而下,原是收回了眼神不愿再看,却被这两人的称赞吸了目光而去。
王生正对着楼梯而坐,许是喝了酒,平常讨人嫌的那张脸此时有些醉态,眼神迷离,说话间语气不稳,撑着脑袋有些晕,倒是没怎么耍酒疯。
贵人看着王生的那双眼睛,猛地停住了脚步,那张向来厌世的脸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而他一停下来,他身边的人也都不明所以全停了下来,静待发落。那阉人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见只是个毫不起眼的道士,便靠近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贵人回了神,他嘴角扯出自嘲的笑意,随口说道:“没什么,走吧。”
见到王生喝得勾人,一直喝茶的时也也被勾起了兴趣,倒了一点浅尝了一下,觉得确实不错。长孙懿喝着牛乳,见三个大人都在喝这个阳春酒,于是端过肖文的酒杯嘬了一口,辣得他小脸都皱成一团了,三人皆是笑了起来。
整个楼里就只有这一桌还在吵吵闹闹,阉人路过这边的时候,吊着眉斜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等人走后,大家又都开始谈论了起来,话题自然是那群有阉人的人,猜各种的都有,甚至猜是不是圣上微服出巡的都来了,结果就是被其他人嘲笑,当今圣上这都多少年岁了,那个贵人一看就年轻的很,怎么会是圣上。
而肖文并非没有注意到这群人,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别人而扰了自己的兴致。时也更不要说了,就算是圣上亲临他都懒得去看,至于王生则是喝醉了。
肖文余光见门外的马车走了,放下酒杯,唇角一勾,道:“你们猜,刚刚那人是谁?赌注嘛,就三杯酒如何?”
王生选择直接喝三杯,他个偏远小县来的哪知道这么多?
肖文笑着说:“小师弟你呢?”
对面的人淡淡地说:“太子。”
肖文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猜中,你先于我猜中,我自罚三杯。”他毫不犹豫就饮了三杯,也不知道是惩罚还是自愿。
“如今北境战况僵持,虽传回的是捷报,可淮安王爷的黑羽军队也在不断地被那阿特勒石消耗,这太子来了平阳,无非就是筹集粮草和军费。对了小师弟,你可知千帆他去了北境?”
秦千帆,肖文的师弟,时也的师兄,此人天赋虽比不上云台山众人,但格外努力用功,其驭鬼之术也能堪称顶尖。
时也早已下山半年之久,对这些事知之甚少,“不知。”
肖文看他不甚在意,叹了口气,道:“千帆为了后山那个东西,瞒着大家伙去了北境投靠了淮安王部下,替淮安王办事,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师傅动了大怒,勒令他马上回去他也没回,唉。”
秦千帆这人,认定了一件事,便会为之倾尽全力。最重要的是,他最见不得那些天赋异禀却滥用天赋的人,按他的话来说,便是装模作样,说的便是他小师弟时也。
云台山上众人目光皆是聚焦到时也身上,夸赞他,而秦千帆不论再努力,却永远被时也压过一头。这次时也被派下山捉冤魂,他也不甘示弱,直接选择干扰重大因果而去了北境,利用驭鬼之术协助黑玉军对战,此乃他们的大忌。
时也一向不在意这些人和这些事,说到底,别人想如何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关。
王生看看肖文,又看看时也,便猜到了这秦千帆和时也不对付,而且还是秦千帆单方面的在和时也对战。他咂舌,原来高手门派里面也有勾心斗角啊,还是逍逍遥遥的好。
肖文好奇道:“不过小师弟,王爷是最为赏识你的,听说你这趟下山也和陈年打过交道,他们就没有把你给拐走?”
时也:“此次北上便是朝淮安王去的,既然已经有人在那儿了,我打算不去了。”
北境战乱得不到一刻平息,他不喜欢那种尸横遍野的感觉。
吃过饭后,肖文带着他们逛起了平阳,不过再美的景色也都是一样的,他干脆租了两个小船,他和长孙懿一个,时也和王生一个,顺着平阳河一路往下慢慢飘去。
秋日的惬意萦绕在人们的心中,河边熙熙攘攘,百态丛生。
船夫在后面掌船,船屋中,有人直接就着草席而坐,一只手靠在座位上撑着脑袋,小船摇摇晃晃,他哼了哼歌,有些想念他的那支笛子了,要不然现在还能吹两首。
过道有些狭窄,王生坐了之后,时也的腿没处放,只能坐在边上给他腾位置。
他掌心从后盖在王生的额头上,有些烫,眉头轻轻下垂,道:“王生,你不舒服吗?”
时也的声音有些天外来音,还没等时也手拿开,王生一把抓着他,然后凑近闻了闻,笑着说:“不香,不是姑娘身上的胭脂香,不过倒是有股草木味,我猜你是大师,对吗?”
呼吸打在手上,时也抽回手,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只不过冷峻目光底下藏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船夫靠在下游停了船,客人付了他钱,让他多停一段时间,然后便走了,只留了那个睡着的客人在里面。
不多时,客人拿着一个盒子回来,船夫瞟了眼,看不出是什么。
盒子上没有什么花纹,很朴素,时也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块带着一小团花絮的平安扣,不大,用着红绳穿好的。
他给王生带上之后,握着平安扣停留了好久,长睫压下,看着王生。
寨子里,王生为了打断他深究他的身份,故意说了那番话,打破了他们二人之间那点微不可言的感觉。他或许早有预感,否则按他的性子,王生早就被他赶走了,可他却一直以为王生什么都不知道。
时也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有意思极了。
直至将其捂热,平安扣才被塞进了王生的衣领里。
他呼出口气,俯身上去,在睡着这人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没有留恋,下一刻便坐直了起来,然后把人喊醒了。
王生醒来之后头疼的很,不过他佯装镇定,跟在时也身后下了船,只是在路过那个船夫的时候见他欲言又止,仿佛方才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王生没多在意,便下了船。
他四处找了找,问时也:“大师,这肖文师兄去哪了?”
时也头也不回:“书斋有事,他先带着长孙懿回去了。”
“哦。”说完之后,王生突然胃里一呕,差点将那点吃食给吐了出来,他拍了拍胸口,有惊无险地给自己顺了顺,便感到手心之下有个硬物。
他疑惑地摸了摸,将那块平安扣给摸了出来,都给他看愣了,这是哪儿来的翠玉,怎么在他身上戴着的?
这翠玉透明莹润,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当初漳县太守张维被缴的那堆玉石里,还有崔子尧准备给他们的那堆东西里的都不及他现在手上这一块平安扣,这绝不是他随随便便喝醉就能在哪捡到的。
正当他错愕之时,一股熟悉的草木香气从平安扣上传来,王生顿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时也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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