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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见姜同舒撂下筷子,一旁的侍女便递了茶过来给她漱口,其余的侍女也立刻围了上来收拾碗筷。
姜同舒正要端起茶盏漱口,就又感觉到了苏衡安的目光。
姜同舒动作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吃的有些多了?
苏衡安却并不这么想,他此时正一心为殿下开心,同时还默默记住了几道姜同舒爱吃的菜。
见姜同舒漱了口,苏衡安便殷切道:“姜娘子一夜劳累,我已派人准备了轿辇,姜娘子可乘轿回凌兰宛。”
姜同舒连忙推拒:“不必麻烦,我走回去便是。”
这处离凌兰宛多说也就不到一炷香的路程,虽说守夜确实容易疲累,可她也并未真的一宿没睡,着实用不上什么轿辇。
苏衡安还在坚持,姜同舒只好再次推拒,她笑得腼腆:“实不相瞒,今日这膳食太过丰盛,我一不小心多吃了些,走回去正好可以消消食。”
见姜同舒如此说,苏衡安这才作罢。
姜同舒起身正想告辞,就见苏衡安突然低声道:“哎呦差点把这个忘了。”
他不知从哪摸出个册子,当下便急急写了两笔。
姜同舒见他着急,便暂时把话咽了回去。
苏衡安动作并不避人,饶是不是特意去看,姜同舒也瞥见了了这册子的封面。
起居注。
姜同舒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
身居高位的人果然处处都和旁人不一样,连守夜人的姓名都要登记造册。
苏衡安简单写了几个字,便将册子合上,他笑道:“人老了,若是不及时记上,只怕之后便会忘了。”
“说起来,姜娘子还是这册子上的第一位呢。”
姜同舒点点头,确实,林漆也曾与她说过,谢从奚此前从未有叫人守夜的习惯。
她暗暗叹了口气,怎么她就这么倒霉,偏生她一过来,这人的习惯也改了。
想到这,姜同舒突然想起在平州时,她也给谢从奚守过夜,随即开口道:“苏管家,这每一夜都要记录么?”
苏衡安点点头:“是的,必须要记录。”
“不在洛京时的也记么?”
苏衡安有些疑惑:“自然,只要是殿下,不论在哪,都是要记录的。”
说罢他突然反应过来:“姜娘子的意思是,昨夜并不是……”
苏衡安话语有些迟疑,考虑到姜娘子毕竟年岁小脸皮薄,他便没有说完。
姜同舒不疑有他,接着说道:“前不久还在平州时,也有过一次。”
苏衡安难得有些怔愣。
殿下……殿下也太急了些!
平州那处别院他是知道的,简陋粗鄙,甚是寒酸,殿下怎能在那就……
苏衡安更是心疼姜同舒了,眼里的慈爱之情满得都快溢了出来。
他由衷道:“真是委屈姜娘子了。”
姜同舒有些奇怪,却也没想太多,只当是苏管家觉得她被磋磨太过。
“没关系,都是应该的。”
谁让自己身背债务,有把柄在人手上呢。
——
谢从奚自厢房出来,一直在廊下等候的季枫与林漆二人就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穿行,直至进了书房,谢从奚掀袍落座之后,季枫才低声回禀:“殿下,今日朝会,孙御史又参了您一本,直言您罔顾程序,有违律法。”
孙御史今年五十有四,为人最是循规蹈矩,任何事都要按律例处置,生平最厌恶恣意妄为、手段阴私之辈。
很不巧,在他眼里,淮王殿下谢从奚,便是这等人。
自谢从奚入朝至今,不过短短几年,仅是他一人弹劾的奏本垒起来,都快赶上宫门高了。
谢从奚早就习惯了孙御史有事没事便参上一本,如今更是丝毫不在意。
“不过有些奇怪,以往御史台都以孙御史马首是瞻,即便政见不合也不会公然在朝堂上争吵。”
“今日却是不太一样。”
“哦?”谢从奚挑眉道:“是游济云?”
季枫点头应道:“正是,孙御史滔滔不绝列出几条之后,游中丞也出来说了几句,简单归结一下便是——”
“事急从权。”
季枫继续说:“这游中丞立场也甚是奇怪,之前死咬着殿下不放,今日却又转了态度。”
谢从奚轻笑了一声:“游济云昨日离开淮王府后,可曾去过大理寺?”
“确实去过,宁正卿说,他还去看了曾关押孔署令与袁尚书的牢房。”
谢从奚随手拆开桌子上的密信,一目十行,似是对游济云的行为并不在意。
季枫继续回禀:“昨日大理寺遇袭,陛下震怒,已派左金吾卫大将军柳修德与大理寺共同追查。”
“齐王那边,依旧如常,没什么动静。”
谢从奚随手将看过的密信扔进熏炉之中:“走吧,去看看赵浦。”
赵浦昨日在大理寺与杀手激战,伤得严重,昏迷不醒。他尚未成家,赵府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主子,最后还是大理寺卿宁鸿熙百忙之中派了人手,将人医治后抬了回去。
赵浦所住的院子离着淮王府不算近,且中间相隔闹市,不便骑马,待谢从奚等人到时,已过了快一个时辰。
大理寺少卿俸禄不低,但赵浦为人节俭,是以赵府并不如寻常官宦之家一样雕梁画栋,只是个极为简单的二进小院,仆役也不多。
门房是个年纪稍大的老叟,见到来人慌忙出来迎接,他见谢从奚等人衣着华贵,明白他们身份不低,忙引着他们进去。
季枫将带来的补品交给老叟:“不知赵少卿如何了?可还是昏迷不醒?”
老叟像是有些耳背,没太听清,他颤颤巍巍地接过补品,大喊道:“贵人说什么,唉,老朽年纪大了,听不清。”
季枫只好也跟着放大声音:“我是问,赵少卿伤势如何?可曾醒转?”
老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自抬回来便一直昏迷,大夫说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醒过来。”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正房,老叟慢悠悠上前两步,喊道:“这就是主子的房间,老朽这便给贵人开门。”
老叟佝偻着背,拖着步子一点点上前,迟缓地将门推开。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药草的清苦香扑面而来。
谢从奚挪开脚步,迎着这股气味拾阶而上。
待三人进去后,木门在后面被老叟缓缓合上。
季枫率先绕过屏风,只见素白床帐之下,赵浦仰面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禁闭,面色惨白,胸膛处被纱布紧紧包裹着,隐隐还有些红色,像是伤口在向外渗血。
紧随其后的林漆不免咂舌,看起来真的伤得很重。
谢从奚随意坐下,伸手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缓缓往茶杯里倒水。
茶还热着,散发着袅袅热气,谢从奚垂首抿了一口茶。
“别装了,没有其他人。”
榻上刚刚还有进气没出气半死不活的赵浦立时睁开一只眼,打量了一圈以后,这才翻身起来。
他动作幅度大得很,吓得旁边林漆下意识便想伸手扶他。
赵浦摆摆手示意不必。
“不碍事的,这伤口就是看着吓人,实际没什么事。”他顺手紧了紧因起身而微微松散的纱布。
“我算好角度才迎上去的,并未伤及肺腑,唉其他人也不是傻的,若是不真受点伤,也骗不过去那些人。”
谢从奚也看了他一眼,确认他确实没有大碍后,这才继续说道:“辛苦了,昨日如何?”
赵浦抱拳回道:“昨日除了我们暗中布下的人手之外,还有另一拨人也出现在了大理寺。”
“他们训练有素,出手果敢,看起来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来灭口的。”
林漆凑过来问道:“是齐王的人?枭卫?”
赵浦摇摇头:“武功路数瞧着不像,况且溪柳河一战,枭卫不说尽数折损,也是损失惨重,为了一个袁休,齐王也不至于把仅剩的枭卫派出来吧,况且——”
赵浦拖着长音,竖起食指指了指天。
虽未明说,但几人都心知肚明。
这里毕竟是洛京,是在天子脚下,劫的还是大理寺,这可与当日的溪柳河大不一样。
即使齐王笃定惠康帝还需要利用自己牵制淮王,不会轻易处置他,也不会如此草率动手。
季枫三人对视一眼,都敏捷地意识到了一点——
有第三股势力参与进来了。
谢从奚指尖轻扣桌面,未几,他漫不经心笑了一声:“有趣。”
“不过这案子拖了太久,也该结案了。”
谢从奚本是想用袁休再钓出来一些人,虽说不能彻底扳倒齐王,但斩断他几个嫡系也算不亏,可现在又有新势力搅局,只怕逼得太紧会狗急跳墙。
他眼睫低垂着,望着茶杯里微微颤动的水。
“通知宁鸿熙,三日内整理上奏,尽快结案。”
“还有,看住袁休,他还不能死。”
“是。”季枫三人齐齐答到。
话音刚落,却听得隐隐有敲击之声,季枫腰间的刀立刻弹出半寸,只不过下一瞬就被赵浦推了回去。
赵浦嘿嘿笑了两声,快步走回榻前,将床上被褥一掀,漏出下面的木板,他摸索着在榻边按了两下,只见里边一侧的木板立时翻转,一个人自下翻上。
这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头上青筋暴起,看起来想努力挣扎,可身上却没什么力气,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动动手指,且一侧袖管空空荡荡的,衣袍之上尽是血渍。
赫然是宁鸿熙口中昨日被劫走的袁尚书,袁休。
昨夜赵浦按照谢从奚的吩咐,假意不敌杀手,负伤后便被抬回大理寺内院,回去后他将被药迷晕的袁休装扮成自己的样子,而自己则混在宁鸿熙派过来配合的人手之中,堂而皇之地在众人面前将袁休抬回赵府,而被劫走的假袁休则是由死囚假扮的。
“看来是药效到了。”
赵浦摸出两粒药丸,一把将赵浦嘴里的布条扯下,动作粗鲁地将药丸塞进他口中,逼他咽下。
这药丸是特制的,服下即可让人浑身无力,陷入昏迷,且声带受阻,无法说话,却不会伤人性命。
袁休怒瞪着双眼,看样子想呵斥什么,却没有力气开口,紧接着赵浦又将布条塞了回去,还顺手给了他两巴掌。
强喂进去的药丸起效极快,不过片刻,袁休就又闭上了双眼,头一歪,已然不省人事了。
林漆抱着刀蹲在一旁,打趣道:“哎呦,赵少卿这回可牺牲大了,日日夜夜都要与这老贼同床共枕了。”
赵浦确认过袁休身上的绑带,见无一松落,这才扣动机关,将床板重新翻回,恢复原样。
他做完一切后,起身拍掉手上的灰,随即给了林漆一拳。
林漆夸张后退几步,笑嘻嘻道:“呦,黄花大小子不开心了!不过兄弟你放心,以后你讨媳妇的时候,我绝对守口如瓶,不把你与老贼同床共枕的事给你抖落出去。”
赵浦被他打趣地额头青筋直跳,又想给他两拳,一旁的季枫见状,怕这二人动作太大,引来外面监视之人的怀疑,忙上前几步将两人隔开。
林漆躲在季枫身后探出个头,嘴巴抿得紧紧的,两指捏住在嘴上划过,保证自己不再嘴贱,赵浦这才放过他。
几人进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谢从奚站起身:“林漆会带人守在你府外,这些日委屈你暂且再装一装。”
赵浦收了玩闹神色,正经点头应下:“殿下放心,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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