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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人人皆觉靖远侯世子淡泊名利,唯有孟城乌知道,他为了重振靖远侯府,暗地里做过多少天理难容的勾当。
面对陈观的试探,他并不否认,只微微勾唇,笑意凉薄:“像陈都尉这般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本该最能理解。”
“不理解。”陈观不吃官场上同级推杯换盏、虚与委蛇那一套,更何况,孟城乌的把柄已落在他手上,“世子还没猜我发现了什么。”
孟城乌打算咬死不认,既无实打实的证据,也无旁人佐证,顶破天流言蜚语传几日,掀不起大浪。
陈观指尖在小几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清脆的声响在静谧中格外清晰,他竟难得有耐心等候。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无人想先一步打破窒息的沉默。
性子使然,陈观闲得发慌,与孟城乌闲聊起来:“除了梅坞寻香,应该还有几座院子,世子知道叫什么吗?”
孟城乌低声笑道:“缉妖局现下不忙着查明灵就山异动之事,陈都尉倒有闲心问我邕楼的院子叫什么。”
“说起灵就山异动,”陈观眸光亮得吓人,两手猝然拍在小几上,侧身向孟城乌靠近,“我正是在查异动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世子真不想听听。”
看样子,陈观是铁了心地要得到答案。
孟城乌想得到他为何如此急切。
圣上身体每况愈下,储君人选却迟迟敲定不下。倒不是圣上挑不出合适人选,而是他觉得自己能活,能长生。
长生了,当然不需要储君继位。
“你说。”
孟城乌谈笑间,指尖已悄然蓄起强劲的灵力。只要陈观吐出半句不利的话,不管上面那位会不会怪罪下来,人必须先死。
陈观偏像是有意折磨,让他讲,反而一言不发。
孟城乌习惯与其无声对峙,耐着性子等待。
良久,陈观动了。
他站起身,闲庭信步地站到孟城面前,俯下身,掐住对方的手腕,温热的气息贴着耳廓:“灵力用得如此娴熟,没少下功夫吧,孟城乌——”
尾调带着几分戏谑,被拖得很长,亦如孟城乌骤停几拍的心跳。
“你,”他往后一靠,抬眼直视着陈观,眼底不见半分心虚,“只为说这个?”
陈观没看到预想中的慌乱,不由觉得无趣,松开孟城乌的腕子,举起双手往后退了几步:“忘记世子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挑了挑眉,语气玩味:“下官有一事不解,为何世子对旁人一点即懂,对我偏爱装傻充愣。”
孟城乌启唇欲说,陈观急促打断:“你清楚我要说的是什么。”
“陈都尉,”孟城乌眼眸中盛满浓浓的不解,“你今日之举,未免太过无理取闹,想来是六殿下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了。”
演得倒真像那么回事。
陈观觉得事情愈发有趣了:“殿下德心仁厚,对待下属宽容大度,就是不知三殿下和世子关系如何?”
“世子与三殿下素来交情平平,若不是我无意间发现端倪,大抵和众人一样蒙在鼓里。”他从嗓子里溢出一声低哑的笑,“所以,三殿下是有想法了。”
这话明摆着指控他与三皇子有勾结,此事可大可小,全凭他此刻的态度定夺。
孟城乌情绪常是内敛的,此刻却突然放声大笑,不顾世家子弟风范,笑得前仰后合:“陈观,我原以为你是聪明人。”
他神情骤然凌厉,眼底翻腾着骇人的戾气:“你该知道,与我挑明了,未必能活着走出梅坞寻香。”
陈观瞳仁微微震颤,显然兴奋难耐,似乎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对方:“动手的后果,世子比我清楚。”
不是变相的求饶,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气氛僵持片刻,孟城乌无奈叹气,周身的戾气消散,恢复到月霁风清的世家公子样。他不疾不徐地起身,掌心凝起一层清浅银辉,一柄银素长剑悄然显形。
剑身纤薄透亮,灵力内敛如静水深流,恰似它的主人,温润中暗藏锋芒。
他温和而残忍地勾唇笑看着对方,隐在柔光后的剑刃,闪过不易察觉的寒锋:“陈都尉既是六殿下的人,想必知晓他的品性。”
陈观见状,手垂在身侧,五指虚拢成拳,掌心腾起刺目的暗红光晕,一柄玄铁重剑赫然破光而现。
剑身沉重,他却稳稳当当地握住。
他眼底翻涌着按耐不住的兴奋,手腕轻旋,重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暗沉弧光,被漫不经心地调转了方向。
“孟城乌,在此处动手,可不是你的风格。”
他的语气称呼,已经不顾尊卑之分。
“我敢唤出剑,当然不会叫人知晓。”孟城乌游刃有余地说。
陈观沉着脸,略微歪头:“世子好大的口气。”
孟城乌心中暗忖,只觉棘手,没想到陈观会急切到直接来找他摊牌。
杀了无妨,难免要应付六皇子一众人的诘问,不杀又令人烦闹。
他抬腕,剑身散发着莹莹幽光,杀意渐浓。
照理说,陈观并非耐不住性子、愚不可及之人,除非发现能将他定死的东西。
灵就山,山洞。
孟城乌联想到多年前的某件事,瞬间眼里杀意滔天。
陈观见他神情异动,便知他已猜出自己前来所谓何事了,无视刺骨的杀意,戏谑地把玩着剑柄:“孟城乌,我想你该知道我所来何事。”他身上暴戾的气息渐熄,兴致索然,“我的行事作风,除去非声,只有你最为了解,如若我死在这儿,明日这件事便会传遍燕都,包括灵就山上那些隐世不得道的老仙人。”
“你如此急迫,我并不认为仅仅是这件事。”孟城乌闭起眼睛,长舒一口气,收起长剑。
陈观大手一松,玄铁重剑转瞬消失:“皇帝要死了,储君之位尚未敲定。”
孟城乌转身,盯着窗外的梅树,心下已有定论。
“叮铃——”
铃声明明轻缓,传入他耳中,却刺耳至极。
陈观见孟城乌背脊一僵,便知赌对了,他晃了晃手上的小金铃:“方才回家路过,想进去看看春雪那小丫头在不在,意外发现个小金铃,看世子的样子,是认识?”
“见过。”孟城乌嗓音干涩,“三皇子愚钝软弱,确实不堪储君之位。”
陈观满意地收起小金铃,客气地作揖:“今日多有烦扰,下官便不叨扰了,这就回去禀告六殿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孟城乌的心上,狠厉几乎要撕碎他的多年的伪装。
“来人,”他开口,语气依旧温和有礼,“收拾干净。”
侍从在听到陈观说屋内茶杯碎了时,已在不远处侯着。进来时,小幅度地搜寻茶杯碎掉的位置,低眉顺眼地小步上前。
孟城乌拍了拍衣摆说:“当心划伤手。”
说罢,和往日一般,拂袖离去。
邕楼人声鼎沸,嘈杂中透着井然有序。人多的地方再规整,免不得会有追逐嬉闹的孩子在其间游窜。
孟城乌身旁只跟着一个侍从,离他尚有一段距离,那孩子直直撞到他时,侍从已然来不及阻止。
“当心。”孟城乌伸手扶住撞到自己腿上的小孩。
小孩捂着被撞得生疼的额头,蔫蔫地道歉:“大人恕罪。”
“孟城乌!”
孟城乌循声望去,见一个满脸喜色的男子冲他而来,面露疑惑:“您是?”
小孩却飞出去,扑向男子怀里:“爹!”
男子接住孩子,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你不要乱跑,偏不听。”
“世子不认识我了?”他抱起小孩,笑意不减,“在学宫时,我们可要好至极的同窗。”
孟城乌审视着眼前的男子,从尘封的学宫记忆中不计其数的要好同窗中慢慢搜寻,渐渐与一张少年的面容重合:“怎会,许久未见,严大人别来无恙。”
“哈哈,”严玮朗声笑道,“世子还是这般客套。我昨晚刚回燕都,恰巧遇见六殿下,他还谈起你。听闻你至今未婚,连个心仪的世家小姐都无没有,我家中有个妹妹,性情温婉,哪日我设宴,你们见上一面?”
“严兄见了六殿下?”
“去找娘亲。”严玮将孩子放下,轻轻推了推他的背,“昨晚到燕都城门,正巧撞到六殿下也回城了。反正夜里无事,便来邕楼吃了顿酒,酒喝多了,话也多了,谈的人啊、事啊自然不少。”
小孩拽了拽严玮的指尖,一步三回头地嘱咐:“爹,你早些来找我和娘亲。”
孟城乌抬手握住孩子的肩膀,笑意盈盈地说:“严兄回燕都,我竟未能亲往相迎,实在失礼。今日这顿饭,理应我来请。”
“诶!你我之间何须客气,不必讲这些虚礼。”严玮嘴上推辞,却已牵着孩子的手往雅间走去。
孟城乌神色晦暗不明。
严玮回燕都一事本就不同寻常,他不先回府休整,倒先去宴请六皇子,看来皇帝当真命不久矣了。
邕楼餐食分两种,权贵人家讲究精致奢华、用料昂贵,普通人想来尝鲜,也有较为实惠的选项。
孟城乌慢步跟上,在嘈杂的人声中,似乎听到了那只小妖的声音。他回首望去,在拥挤的人群中一无所获,只得收回目光,随着严玮离开大堂。
“掌柜!”南尽的本能让投向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待回首望去,那道目光又消失了。他摩挲着耳垂,没放心里,高声道,“我要一只烤鸭!”
“您稍候,”掌柜手伸向不远处空置的客座,“堂倌会带您前去落座。”
南尽似懂非懂地说:“行,那我落座后找谁点菜。”
掌柜说:“入座后,自有堂倌来为您点单。”
南尽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身上摸索了一遍,掏出几枚铜币,大言不惭地问:“能买一只烤鸭吗?”
掌柜在邕楼待了多年,还未见过敢在此处这般问,他差点以为面前的年轻男子是来找茬的:“不能。”
“半只?”南尽两只手圈住孤零零的几枚铜钱。
“也不能。”
南尽叹气:“好吧。”
说罢,他收拾起放在柜台上的铜钱,数了一遍放回钱袋子。
在邕楼买不了烤鸭,南尽无奈去了常去的店家,那家给打折,味道也好。可惜的是春雪吃不到好鸭子了。
那家烤鸭店旁有个肉铺,南尽摸着下巴,端详着案板上的肉,想买些回家炖个红烧肉之类的。奈何身上没几分钱,悻悻作罢时,鼻尖微动,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春雪?”他诧异道。
南尽当即四下寻找,在肉铺里看到坐在长凳上的身影。但此刻,她面前站着个陌生男子,正给她递东西。
南尽紧张地蹑手蹑脚跑到门边,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张望。经过上次的教训,他不敢轻易上去教训男子,只能默默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楼春雪接过那方被打湿的白手帕,上面什么都没绣。她轻轻擦拭手上的伤口,垂着脑袋,忽地勾唇一笑:“别咬后槽牙了。”
“什么?”佟吉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
楼春雪往门外瞅了一眼,看到迅速缩回去的脑袋,笑容更深了:“我男人。”
南尽“哐叽”一声,摔了出来,场面登时莫名变得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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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包科三考过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