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师尊的强制关怀下苟活

作者:天劫闭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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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闯祸了


      一路回到山门,已是日头偏西的午后。他们将马匹牵入山下马厩系好,便沿着青石阶缓缓上行。天光尚好,暖阳斜照,本该是心旷神怡之时。
      沈济心里还堵着小镇上那点不痛快,本以为回到自家宗门,总该寻得片刻清净安宁。谁知刚踏上主殿前那片宽阔的广场,眼前的景象就让他愣在了原地。
      偌大的广场上,不见半点清肃。几个不怕死的丹修弟子,指间捻着明火符,嘻嘻哈哈往对方身上抛。锦鲤池边更是不成体统。钓鱼的,晒太阳瞌睡的,柳条搅得几尾锦鲤惊惶窜逃,吓得养神那人差点栽下水。
      最扎眼的,当属商筹长老的几个弟子,围成一圈赌得起劲,灵石和银钱哗啦啦撒了满地。有人赢钱狂笑,有人输红了眼,身上只剩腰带了,哪还有半分修仙之人的体统。
      与这等场面格格不入的,是立在一旁的令狐长老大弟子余长旭。她手持玉简,面无表情地拍照记录,把这满广场的乱象逐一记下,已经打算将来一本正经地告到掌门面前。
      沈济悄悄侧过头去看谢聊。可谢聊并未开口斥责,只是怔怔望着大殿方向,脸色仍是阴沉。片刻后,负手径直往殿前走去。
      没等他们再往前,一个执事就满脸焦急地迎上来,怀里抱着厚厚一摞文书,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谢长老,您可算回来了!”那执事满头是汗,抱着一堆快到下巴的文书,匆匆行了个礼,“掌门和诸位长老离山议事,至今未归,宗门里外积压的事务……实在无人敢擅作主张,都、都等着您定夺呢!”
      沈济在一旁听了,心头火起,忍不住瞪了那执事一眼。
      这人好没眼力见!师尊风尘仆仆归来,脸色差得都快跟那殿前的石阶一个颜色了。他难道看不见吗?
      那执事都不带正眼瞧沈济的,他只知谢聊停下了脚步,便像是得了默许,忙不迭地将手中沉甸甸的文书往前递。
      谢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伸手接过,随手翻开最上面一册,目光扫过几行。
      沈济在一旁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文书,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去?再悄悄抬眼去看师尊,果然见他脸色比刚才又沉了几分。
      师尊不做声,那就只好让徒弟来了。
      “师尊方才才回来,还未用过午膳,身体也……”
      沈济话还没说完,便被谢聊拉至身后,愣生生打住了。
      “无妨。”
      “掌门不在。这些事,确由我来处置。”
      沈济只好缩着肩膀,灰溜溜想着要不要先回东舍去,不打扰师尊。可才转了半步,就听谢聊冷不丁地开口:
      “你走什么。”
      沈济一愣。
      “随我回偷闲。”
      哦,半步不离条约。
      随后谢聊便吩咐沈济将那叠积压的文书抱去偷闲院。他自己则需先去执事堂应对几位等候多时的弟子。
      沈济依言抱起那沉甸甸的文书,心中却微微一动。偷闲……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自从身体大好,能够独立起居后,谢聊收他为徒,他便按规矩搬去了弟子们聚居的东舍。此番前去,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院门果然没锁。沈济抱着沉重的文书,只得侧过身,用肩膀抵开木门。木门应动而开,他径直走了进去。
      布局仍是记忆中的模样,一草一木都安守其位,只是因主人久未归来,石径与檐下已积了层叠的落叶,平添了几分萧瑟。
      他把文书一齐抱进书房,揉了揉酸软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眼角瞥见院里这副狼狈样,心里就暗叹一声。
      罢了。反正都走进来了。
      于是顺其自然,几乎是一种本能,他弯腰拾起旧扫帚,刷刷刷干起了杂役时的老本行。
      真是……别人修仙,他修院子。
      扫着扫着,沈济忽然有些恍惚。
      他看见了那个跳崖未遂的自己,浑身没一块好的。那时他意识模糊,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终于死了,来的不是白无常就是黑无常,是来索命的。结果索命鬼没等到,倒等来个活恩人。
      想到当初自己那些荒唐的念头,沈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好歹是活下来了。回到现代那个鬼地方?算了吧。那里除了黑猫已经没有人在等他了,或许那只黑猫,已经找了下家。而这里……这里有谢聊。
      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悄悄在心里生根:就一辈子赖着他吧。
      就这么一直赖着。赖到他习惯自己,赖到像麦芽糖一样黏在牙上,只能等口水化掉。赖到将来亲眼见他红烛高照、儿孙满堂,自己只需能在一旁默默守着,见证他平安终老,便也算偿了这场因果。
      谢聊予他的,何止是性命?
      明明只认识几个月,却把他当回事儿。这样的人生,已经比从前好上太多。
      这时,一只雪白的小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绕着沈济脚边转了两圈,亲昵地蹭了蹭。
      “哪来的小野猫?”他自言自语,蹲下去抚摸着。
      “什么野猫,这是我养的。没大没小。”
      谢聊不知何时已回了院子,提着一只木匣,身后还跟着三三两两的猫影。
      “师尊!你回来啦!”沈济脸上瞬间绽开毫不掩饰的惊喜。
      看着他这样,谢聊面上的线条柔和了几分。
      他提着食盒走到院中的石桌旁,语气却无波澜:“这么激动作甚。快来吃些。”
      沈济立刻搁下怀里的白猫,几步就凑到了石桌边。
      “我在食堂拿了些中午剩下的,先填填肚子。”谢聊掸去桌上的落叶灰尘,将餐盒一一摆开。依旧是朴素的几样:馒头、包子、凉菜。少了不少掌厨的,他们也就只会那几样。
      “估摸着你不吃辣,就拿了清淡的。”他顿了顿,没有补上“清淡的多半是早上剩下的”那句。
      沈济挨着坐下,几只猫儿也跟着跳上桌,探着脑袋嗅着餐盒,显得十分热闹。心情舒展起来,他难得主动开了口:“师尊,今天这么多猫,是都想你了呀。”
      谢聊正掰着馒头,往院子里落下的鸟雀嘴里送去:“地动吓跑了不少,都藏进山里。我回来了,它们循着气息,也就一同过来了。”
      说罢,最后一块馒头也抛了出去,他这才抬眼望向沈济:“倒是你,一回来就如此勤快。”
      沈济放下筷子,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坐直了些,语气是罕见的认真: “师尊,我刚刚打扫的时候……忽然想起我刚来的时候。那时候浑浑噩噩,要不是您把我捡回来,我恐怕早就……”
      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想如何措辞,最终化作最简单的一句:“多谢您救了我一命。”
      谢聊一边抚弄着凑到手边的白猫耳朵,一边轻描淡写地调侃:“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感激为师?吃我的穿我的,趴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倒不见你这般客气。”
      话说到这儿,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将猫放到了地上。
      “是啊……现在想想,您救了我这么个没用的人,真是亏了。”
      没想到沈济竟真顺着这话接了下去。
      谢聊看着他,嘴角仍带着笑意。
      “闲来无事,充盈师门罢了。”
      “可是……”沈济似乎还想说些自轻的话。
      谢聊心里有些不悦了,敲了敲餐盒,截住了他的话头。
      “可是什么?我并非觉得你无用,况且……”
      他环顾院落一圈,目光落回沈济身上。
      “这院子扫的不错。”
      好,师尊开始硬夸了。
      谢聊收起餐盒,将仍蹲在桌上看热闹的小猫弄下去。继续前面的话:“想必偏舍也打理过了吧?”
      完了,沈济倒是忘了这回事,和人挤惯了,平时也是住的东舍,都忘了这个老家。
      他不等沈济回应,便继续吩咐:“路上匆忙,也没顾上歇脚。帮我给孩子们梳梳毛,然后早些安歇吧。”
      谢聊说罢,不再看他一眼,便转身向书房走去,只留下几只围着他脚边打转的猫儿。
      沈济迟钝的应了声,依言走向那间自己曾住过不久的杂役房。推开房门,湿旧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果然如他所料,几个月无人居住,已落了一层薄灰,本不大的房间又多了几个不知内容的旧木箱,显得更挤了。
      得了,开始干活吧。
      他不嫌弃丝毫。毕竟这里比弟子们聚居的东舍更安静,离师尊……也更近。他利落地动手开窗通风,打来清水,将床板和自己当初用过的旧桌椅仔细擦拭干净,又从柜子里找出洗净的被褥重新铺好。
      真是熟悉的布局。
      几只猫儿像是回到了自己家,接二连三地溜达进来,毫不客气地跳上刚刚铺好的床铺,选好各自的位置趴下,悠哉悠哉舔起毛来。
      沈济也不恼,翻出细齿梳就开始伺候起这群主子。一只梳完,另一只又蹭过来,毛发满天飞。他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将飘散的猫毛仔细收拢起来。不知不觉间,夕阳已沉下地平线。沈济如今已学会用灵力点灯,柔和明亮的光线很快盈满房间,比从前的油灯亮堂了不少。
      完全忙活完,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他蜷在床上打起了瞌睡。
      可真当夜深人静,月挂中天时,他反而彻底清醒了。身旁的猫儿们睡得四仰八叉,占据了大半床位,但他心里清楚,这压根不是他突然失眠的缘由。
      他心烦意乱地坐起身,在黑暗中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偷摸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门。
      现在估摸着也就晚上八九点,正是宵了夜刷手机的时候,哪有这么早把人打发来睡觉的?谢聊这就是明摆着不想管他。
      他在廊下站了会儿,看着对面书房里的光亮发起了呆。
      睡不着……从前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好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从跟在谢聊身边后,那些纠缠他的噩梦才渐渐少了。
      可最近变故太多,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有所变化,都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扰得他心神不宁。方才小憩时,沈济又梦见了旧时事,那种窒息感此刻仍旧没放过自己。
      可那人还在处理那些好像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书吧。自己这点睡不着觉的矫情小事,又怎么好拿去烦他?
      罢了,自个找点事做吧。总不能在这廊下站成望师石。
      他重新踱回房间,目光锁定墙角那几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
      拆盲盒?
      好,就拆它们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箱盖完全打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泛黄的文稿和线装书本。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狂放不羁,如鬼画符一般,比他现在写的还要潦草十倍,寥寥看了几眼,就感觉眼睛疼,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悻悻地放了回去。看来师尊也不是生来就这般规矩持重的。
      不死心,他又将目标转向第二个箱子。这个箱子扣得更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拗开一条缝,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旧草药和某种刺鼻腥味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呛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宝贝”,就吓得立马将盖子狠狠扣了回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好家伙,这箱子怕不是封印着上古毒物或者师尊的黑历史吧?他可不想因为好奇而英年早逝。
      探险的热情被彻底浇灭,他认命地将两个箱子推回墙角,尽量恢复原样。房间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猫儿们安稳的呼噜声。无聊,彻头彻尾的无聊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他又开始后悔了。后悔当初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了纪叙温那什么“需身强之人作补”的鬼话,签下了这“半步不离”的隐形条约。
      要是现在还在东舍,他至少能偷摸溜出去,找荀涧扯扯淡,或者跟着王肆去后山摸鱼,哪怕被执事抓到训一顿,也比现在这样对着几个破箱子和一屋子睡猫强。
      ……不对。他忽然想起,荀涧和王肆他们好像都还没从龙门山回来。自己在宗门里认识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更多的弟子恐怕连他叫什么都不清楚。
      唉,算了。比较起来,待在偷闲院,虽然无聊了点,但至少……至少是师尊的地盘。这么一想,似乎也不算太亏。而且这里的猫,比东舍那帮半夜不睡觉唱山歌的师兄弟们可爱多了。
      他正准备瘫倒回那片毛茸茸的“猫海”里继续与无聊对峙,眼角余光却被墙角一个异样的反光闪了一下。
      嗯?
      方才他挪动箱子时,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缝隙掉到了地上。天帝仿佛看穿了他百无聊赖的心思,又给了他一个探险的机会。
      强烈的好奇心瞬间压倒了一切。他蹑手蹑脚地凑过去,蹲下身,那闪亮亮的东西被压箱子的阴影下。他深吸一口气,用手扒拉着箱底,摸到一个冰冷的条状物,然后用力一扯——
      “我去,好重!”
      一声闷响,一件长条状的物事重重砸在他身上,幸亏有自己垫着,才没惊醒猫群。沈济定睛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那根本不是铁棍,而是一把连鞘的长剑!剑鞘通体由暗哑的玄铁打造,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剑柄处系着一束金灿灿的剑穗。
      好啊,谢聊!这种高成色的冷兵器,就这么水灵灵地随手塞在杂役房的破箱子底下?这简直就像把传国玉玺拿去垫桌脚!
      他抚摸着剑鞘,将剑拔出,剑身仍是玄铁所铸。他静静欣赏着冷冽的幽光。可欣赏很快变为不安,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浸透全身。
      这东西……他真的该碰吗?
      可心里的痒意是忍不住的。沈济眼睛一亮,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他站起身,照着记忆里那些武侠剧的姿势,笨拙地想挽个剑花。
      谁知才转了半圈,剑身忽然一颤,一股凌厉的气息猛然迸发出去!
      “咔嚓——!”
      一道笔直的剑气猛劈而出,无形之间将木地板生生划开一道尺长的裂口。木屑翻飞,猫群惊得齐刷刷竖起毛,纷纷蹦到高处哈气,屋里顿时一片骚动。
      沈济整个人愣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舞剑的姿势,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
      “……卧槽。”
      完蛋。
      闯祸了。
      几乎就在同时,“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
      谢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来得极急,目光先是迅速扫过僵立原地脸色煞白的沈济。确认他无恙,然后立刻转移在了他手中出鞘的长剑,以及地板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上。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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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又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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