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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席邀月拘情私 浑载暗花添恨是
何明英催符动身,霎时带她入白王岭之间,此树影昏昏,雾色沉沉,寒气杀人,凤埋玉抱紧女儿,何明英予她披了一件斗篷,直驱寒感,随即带她入下道,得山间数白玉宫殿,殿内森寒,过正殿置后间又有数条路径,又寒又热,凤埋玉仔细一看,各殿奉一石像,样貌各异,身容恐怖,不似人间物,其中一座倒塌不久,另一座荒废多时,野草横布。
何明英使符推径,使有数回才得正路,扑面热气灼人,凤埋玉唬了一跳,何明英命她小心,又在前方领路,穿过宫殿,瞬时置身于火浆血海前,期间一女面如血鬼,浸得半身已熔作白骨。
微霁察人过来,喝二人离退,何明英笑道:“婶婶不认得我了?”
微霁勉强从疼痛中分出心神,定睛一看,来人是何明英,怔愣半晌,何明英说:“婶婶瞧,我还带了玉姐姐来。”
微霁稳住心神,“这儿并非玩闹之地,时患动荡,你们速速退去。”
何明英腮上似笑非笑,召出破符,“不瞒婶婶,这天锁受我所摧。”
微霁甚为惊惧,旋即大怒道:“你疯了不成!”
何明英说:“婶婶该谢我,我毁了天锁,婶婶不必在此煎熬,缘何骂我疯?”
微霁道:“你不知此举将释鬼王!其专取杀伐,势害人间,致生灵涂炭,是为大罪!”
何明英笑了笑,“婶婶莫慌,我既有此计,也顾全鬼王之事,请了位善诛鬼王之人……”
话犹未了,微霁急道:“不能!”
二人奇异,凤埋玉见她脸上急又惧,心中奇怪,何明英之举并无差错,于她也有益处,她又因何不许?
不等何明英回话,凤埋玉忽然问道:“你说是哪位善诛鬼王?”
何明英道:“那位少主,难道姐姐不曾听过她的事?”
凤埋玉蹙眉,“她和你一般大,能懂多少,不过仙长陪护在侧才侥幸得命,岂让她为此赴于生死之间?”
何明英笑而安慰,“她是个不一般的人物,我且保管有她在,此事定无差错。”
微霁急道:“不行!不能使得!”
何明英怪道:“为何不能?”
微霁双目红腥,气血倒逆,忽的喷出一口血,脚下不稳扑在血海火浆之中挣扎不断,凤埋玉微微动脚,何明英拦道:“玉姐姐意欲救她?可也不管孩子?”
凤埋玉干笑两声,“她也是我们婶婶,当真见死不救?”
何明英揽过她的肩离去,并扔出破符,伺其没入浆海,再击破天锁,在众人赶至之前,已将她送还屋,并好声道:“姐姐不知,她与何慎一路,自表何家人,甘愿为之献命,姐姐难道也如她一般屈于何家兄弟之膝,困于血海,日日遭恶火食身。”
凤埋玉不解,“她与我们不同?”
何明英郑重道:“我且敬玉姐姐得从何明节之妻的俗名脱身而出,可婶婶不同,心偏于何慎,身寄于何家,她以何慎为荣,是为其另具血躯。”
凤埋玉细细想过后,心甚震炽,浑身一颤,放下孩子,起去吃了盏茶解渴,凤埋玉深深望她一眼,“英儿很不简单。”
何明英自嗤一笑,“再是如何,也比不得哥哥之好。”
凤埋玉说:“无论旁人怎么说,我见你已有十分的好。”
何明英笑道:“我要是个男儿身,坐到宗主之位,定要玉姐姐做我左膀右臂,谁也不得看轻姐姐。”
凤埋玉不免被她逗笑出来,抱起孩子,又说:“你也看过瑛儿了,我该走了。”
何明英:“玉姐姐还认这个名?那她叫什么?”
凤埋玉开口欲出,不料话咽于喉,何明英说:“取何姓未免俗了,要我说,取姐姐之姓最好不过,凤瑛极妙。”
凤埋玉一愣,又垂头作笑,“是了,这名确实不错。”
凤埋玉才走不久,可见何明节火急火燎的寻她,何明节抓着她的肩问:“你又乱跑?不好好留在屋里看管孩子,为何总要跑东跑西。”
凤埋玉挣开他,“英妹妹要见容儿,我抱来给她瞧瞧。”
何明节见她不给好脸色,且欲发火,又念何慈之话,生生按住,凑过来要摸一摸,凤埋玉退身不许,何明节恼道:“我女儿你也不许我碰?”
凤埋玉暗觉烦闷,何明节讨好示笑,“前日多是得罪,今父亲降罚于我,你还不解气?”
凤埋玉冷笑道:“我瞧你未曾受罚。”
何明节一惊,“什么?”
“不则还好端端的在我眼前蹦跳?”
何明节心神俱慌,忙啊啊大叫,摆出一副苦色,“是,我刚还疼着,可见你了,一时忘了,你要不说,我也不觉疼。”
凤埋玉无意与他聊话,自顾而去,何明节追赶而去,一手搂过她的肩,凤埋玉瞪他一眼,何明节恍讪讪笑道:“你莫气恼,我以后再不做那些混账事了。”
凤埋玉状若有感而笑,轻轻应道:“难为你知我一番苦心。”
何明节见她受动,不免窃喜,且道:“还有一件,白王岭有异,此事要急,父亲念你聪慧,意取你谋策。”
凤埋玉扑哧一笑,“你是为这事来的?”
何明节点首恳应,“是。”
凤埋玉道:“我知道了。”
这时有人传话,“大公子,客人已至,宗主命您快去接待。”
何明节大喜,抬步就去,凤埋玉拉住他问:“什么客人?”
何明节支吾不出,凤埋玉又看着那弟子,弟子说:“有一位乃是乐风门下弟子,另二位身份不知。”
凤埋玉道:“可是虞公子?前儿你甚是烦他。”
何明节将那人推远,面着凤埋玉佯作苦恼,“你也知父亲与乐风尊长尚有交情,那日我举止粗莽,唐突了他们,特命我去赔不是。”
凤埋玉说:“去吧,可不要再惹祸了。”
何明节按住欢喜的去了。
凤埋玉转弯抹角,恰与何明忠碰面,他脸上不喜,凤埋玉便带他到屋里坐,何明忠气哼哼的,“使哥哥看见,定要骂我们是奸夫□□,他日禀予伯父,把我们一同葬了?”
凤埋玉说:“别发牢骚,你快进来。”
听了这话,何明忠才稍解怒气,仍是气哼哼的往旁面一坐,意不理人,凤埋玉见孩子睡了,因在他胸口上推了一把,“闹什么气?才刚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何明忠闷声道:“听到如何,不听到又如何?”
凤埋玉垂眸作叹说:“你想他前儿恨我入骨还不及,今日怎有意趣向我示好?”
何明忠细思一番,脸色陡然一变,凤埋玉说:“听闻白王岭异乱,他立即寻我,说父亲有令见我,可见二人有意置我于死地,好逍遥自在去。”
凤埋玉不胜愁郁,面带泪滴,“忠儿,我日后怎么好?”
何明忠惊诧,“伯父为何执意取你性命?”
凤埋玉抬手抹泪,露出双眼环顾四面,旋即才轻声道:“先前我与英妹妹聊话,且说明节蠢笨,又过分淫佚,难任宗主之位,他碰巧听到后面一句,便和我吵闹,因而那阵子关系不好。”
何明忠心神俱热,抓着他的手说:“我从前便想哥哥喜爱玩乐,如何顾及一宗?难道嫂嫂也是如此想的?”
凤埋玉应是,“我与英妹妹聊说明节不堪其任,何不让你来坐,无意聊及一句秘话。”说着,她开始吞吞吐吐。
何明忠急道:“嫂嫂但说无妨。”
凤埋玉小声道:“我说了,你万万不可告诉旁人,爹一心要明节坐稳位置,竟以英妹妹性命来保。”
何明忠不解这话,“与明英有何干系?”
凤埋玉:“婶婶在血海里不能脱身,爹意用英妹妹性命换之,明节也欲借此杀我。”
何明忠瞠目结舌,心下十分纠结,凤埋玉说:“可我上回见婶婶早已丧命。”
这一句掀起惊涛骇浪,何明忠定下心,因说:“嫂嫂放心,我一定救你和明英。”
凤埋玉泪眼望他,“其实我也难辨真假,我和英妹妹议过此事,但我不得管问何家内事,你找英妹妹去,她自会替你指路。”
何明忠将这话听了进去,想凤埋玉不止模样美,更是自己知音,对她愈是恋恋不舍,忙搂着抱着要亲她,凤埋玉连忙躲闪,羞颜作笑,“我们以后多有时间,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何明忠身心沸热,“嫂嫂,你真是我的好嫂嫂。”
这面热过情,何明忠找到何明英这地,屋内坐有伏应岫,二人早也认过,何明忠笑了笑,“我过会儿再来找英姐姐。”
何明英问:“我们闲聊,你来坐坐也不打紧。”
何明英问他从何而来,何明忠说:“刚在路上和嫂子说了些闲话,聊及往事,我便想来见一见英姐姐。”
何明英笑了一声,“原是如此。”
何明忠虽有话,因伏应岫在场,不便提事,何明英面无情色,心内深深思度,三人暂且无话。
伏应岫自觉尴尬,开口欲言以解冷清,外人叩门,何明英道:“进。”
伏应岫心奇来人是谁,得弟子身后站定之人鹤描痕,疑是幻看,擦了擦眼,鹤描痕已然入屋,伏应岫喜不自禁,起身相迎,二人相聚,自要牵手相望,伏应岫喜道:“你如何来的?”
鹤描痕说:“虞弟弟得了病,我前来探视,听闻你在这,正巧虞弟弟受人邀约至此。”
何明忠听了这话,微以思索。
伏应岫带她与二人一一见过,何明英见二人情谊非凡,望之出神,但遇鹤描痕望来,随即垂眸,暗沉心事。
何明英笑说:“我领你们去逛一逛?”
伏应岫见何明忠心中有话,介她在场,有口难明,不欲烦扰他们谈话,因说:“我也熟,这些时日随着你哪没去过?”
何明英说:“你们去吧。”
她们走去,何明忠便将方才的话予她略做讲述,何明英听后愁眉苦脸道:“是了,依明节那臭性子,最易惹事破家,但我见忠弟弟于家事天下事极为着意,比那混浊的兄弟,不知强了多少倍。”
何明忠哈哈大笑,心想原嫂嫂与姐姐都如此想,更为得意,二人商议一番,想是在白王岭设计何明节,何明英将破符予他,何明忠不解,何明英笑说:“这是破符,威极利重,好损神魂,我实力不济,素日里未敢使动,你有用处,但使无妨,切记不可多贪,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何明忠笑而收下,“多谢姐姐。”
何明英叹气道:“明节已被父亲溺坏,只剩忠弟弟能堪大用,可父亲与慎叔叔不会识才。”
说着,何明英唏嘘而叹,何明忠也连连点头应是,难得听到令他称心满意的话,野心见长,“姐姐放心,有我在,绝不让旁人欺你,便是明节也不能。”
何明英笑说:“你有这片心就好。”
待客厅内已备酒肴,虞沾月携苏无故入席,何慈闲话三两句罢便引何明节进来,何明节早在外堂踱来踱去,真见了苏无故,两眼都直了,虞沾月侧身做挡,且叫他们尽兴而饮,苏无故少有沾杯,虞沾月亦提着心,也未沾酒。
何明节觑他十分颜色,吃的口中无味,喝过一杯酒,苏无故忽然抬眼看来,何明节心神一恍,不觉酒杯脱手掉在桌上。
虞沾月恼火不已,苏无故见他两颊涨红,手攒的青筋横跳,恐他下一刻暴跳而起,因在桌下解开他的手,虞沾月才忍住火,席罢便想离开。
何明节与何慈投着眼色,何慈暗暗骂他,嘴上说:“随行那位小姐还不曾到,再坐一坐也无妨。”
虞沾月按捺不住气,苏无故应下,何明节顿时心花怒放,何慈请二人自便,因重务缠身,借由而去。
何明节起身上前,虞沾月便隔在苏无故前方,“何公子有事坐聊,我们都能听见。”
何明节只管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无故瞧,苏无故避而不看,何明节被他挡烦了眼,左顾右望,虞沾月不肯通融,何明节便要绕过这人,虞沾月上手推他,何明节怒卷袖子,指着他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儿?”
虞沾月啐道:“管你什么地方!我们是来做客的,不是任你消遣来的!”
虞沾月不愿再留,携苏无故快步而去,何明节欲追上前来,虞沾月捏了个符困住他,自等他们走远方才消却符咒,何明节不见他们,气的牙痒痒,便命众弟子寻客。
他们寻了一片柳阴坐住,虞沾月折下柳枝拔着叶,“鹤姐姐偏是要来这,又见了那样丑陋的人。”
苏无故笑道:“你急什么?难不成我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虞沾月说:“吃亏?他本无耻,你使他多看两眼,可瞧见那副嘴脸,直让我恶心!”
虞沾月气的捶腿,苏无故和他抚气顺背,叫他定下心,虞沾月却屈道:“他对你起有色心,你要我如何定心!”
苏无故笑着安慰两句,虞沾月才不情愿道:“我们多会儿走?”
苏无故说:“等鹤描痕与岫岫会过面,留她们多些时候。”
虞沾月满面不悦,便要和他讨个亲,苏无故说:“你也不看看地方,就这样扔了脸皮子。”
虞沾月起来拉扯他,“你说什么算什么,反正脸皮已经扔了,你就别躲我了。”
虞沾月想去偷亲,苏无故又怕生人瞧见,躲避的很是勤快,虞沾月就在此抓他,不觉竟玩闹起来,嬉戏之间,何明节也速速找了过来,见了这副景色,急来喝止,虞沾月道:“我们玩闹,与你何干!”
何明节说:“他分明是不喜你如此捉弄他的。”
虞沾月:“滚!”
苏无故却对他说:“你这话就错了。”
何明节脸色一变,虞沾月难抑欣喜,朝他扯作鬼脸,“你可听明白?”
苏无故道:“你是叫何明节?”
何明节笑道:“是。”
苏无故说:“前儿我没把话说干净,我对你并不中意,也无半点情心,还望知明。”
何明节岂能罢休,含情切切叫道:“我不信这话,闲田,你心里定然对我存意!我……”
苏无故再不理应,何明节欲表心意,虞沾月料他并无好心,因先使符传至别处,如此躲了他几回,竟于繁花林间与她们两人相会,她们两个享于阳光叶隙,枕于草床软席,听得动静,伏应岫坐看来人,笑而喜道:“苏哥哥。”
何明节连连唤道闲田,虞沾月脸上泼了墨般难看,手里擒刀说:“不若把他引进来,让我秘密的宰了他!”
伏应岫问:“宰了谁?”
“何明节!”
鹤描痕也问:“他口中闲田是何许人?”
虞沾月说:“是苏哥哥嫌弃,造设的假名给他。”
正于此时,何明节愈发靠近,当即要去,苏无故抓着他往丛中闪躲,并紧把他按住,何明节问她们二人苏无故之踪迹,鹤描痕道:“我们也不知。”
何明节打量四面,果真不见二人,因又择路寻去,何明节心下心疑,在此绕顾,何明忠过来道:“白王岭出事了,伯父正命人找你。”
何明节问:“事态要急?”
“急!”何明忠推着他走,“快去!”
不闻声响,苏无故才松了他,虞沾月趴在地上没了动静,苏无故推他一推,“沾月。”
虞沾月才抬起头,两眼含泪,苏无故惊道:“怎么哭了?”
闻言,伏应岫也爬起身来看,虞沾月哭哭咽咽的说:“我要宰他!你总是拦我。”
鹤描痕难得见他这副情态,因也怪道:“你宰他做甚?”
虞沾月擦过泪,将前些时日所见所遇添油加醋一番的说了出来,伏应岫想了想,“我见何明英形貌端庄,言举聪慧,怎么有个弟弟却是这副模样?”
鹤描痕嘴里尝的不是滋味。
鹤描痕瞅了瞅苏无故,扑哧笑道:“你被烂人缠上了?”
苏无故道:“我和他说了清楚,对他无情无意,谁知他是个没脸的。”
虞沾月闷闷不乐,伏应岫对他道:“虞弟弟地上脏,快起来。”
虞沾月才从地上爬起。
鹤描痕笑道:“听你这话,方才那个不是好东西。”
虞沾月:“我可看的清楚,他分明是对苏哥哥起了贼心!”
鹤描痕却费踌躇道:“这会倒不方便,你且抓住他把柄再下手,免旁人诟病。”
伏应岫拍了拍她,“不如用上回那招。”
鹤描痕惊异道:“你想是如此?”
伏应岫听得她言外之意,当即羞红了脸,鹤描痕说:“上回长辈在前,为免失礼失仪之罪,难展手脚,那些行为万不可轻使,常人家还当谦恭以待。”
伏应岫往她身上捶打,“我从前敢如此?怨你,把我带牵带坏了。”
鹤描痕笑道:“那我错了。”
虞沾月纳闷道:“你们说的什么?”
伏应岫忙道:“没什么。”
聊话间,天地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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