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丢在下雨天

　　142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照样能让有些同学睡梦酣甜。

　　观影结束后教室重见天光，窗外淅淅沥沥飘起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这雨来得匆忙，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预备雨具，只能一边给家长发信息一边在班里等待。

　　温泠然开会还没回来，纪律委员有序组织学生放学。

　　许庭臻的包里时常准备一把雨伞，无论晴天雨天，总会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和娄叙言站在楼道里，刮来的冷风裹挟着雨后泥土的气息飘进楼里。

　　下至一楼，在拥挤人群中，许庭臻一眼就望到谢姝楠抱臂倚在柱子上，静静看着飞溅落在小水洼里的雨点，整个人在雨幕的滤镜下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他从包里拿出伞，径直走到谢姝楠身旁。

　　少女额前的刘海因为刚才贸然出去被淋湿了，凌乱地黏在脸上，发梢还在滴水。

　　谢姝楠言眼前出现一把伞，顺着伞身再去看拿着伞的人。

　　他的眉眼像是晴天飘过的云，笑起来眼角略微下垂，目光专注而柔和。

　　“快回家吧，别感冒了。”

　　“只有一把伞，你们……怎么办？”她睫毛轻轻扇动，眼神相比刚才的漠然多了几分温度。

　　许庭臻摇头，把伞往她那边送了送：“没关系，我们可以等雨小一点再回去，你刚才淋了雨，回去煮点姜水驱驱寒。”

　　谢姝楠一怔，伪装的面具瞬间破裂，眼眶倏然红了，她接过伞，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说了声：“谢谢。”

　　许庭臻看着谢姝楠撑伞离开，转头看向娄叙言，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在湿润的空气中触碰，擦出了一点星火，让他不由得喉咙一紧。

　　“我们等雨小一点再走吧。”

　　娄叙言和他坐在走廊里，身边拥挤着放学的学生，匆忙和平静像天秤上的两个砝码，在同一空间撕扯着雨幕，割裂出一个属于他们的平行世界。

　　许庭臻在屋檐下伸出半个手掌，看着雨滴在掌心汇集成一片浅水，张开五指，水顺着指缝流淌，透明水珠下映出他清晰的皮肉纹路。

　　他轻声说道：“我不喜欢雨，每次下雨心情都很闷，感觉他会一直下，一直下，永远不会停。”

　　娄叙言学着他的样子接雨水：“我也不喜欢。”

　　他很喜欢许庭臻对他说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他这样的性格能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无异于神降甘露。

　　他想要知道许庭臻的每个喜好，又或是厌恶什么。

　　都说跟一个人相处久了，久而久之在生活习惯和心路历程上也会潜移默化做出改变。

　　他不受控的目光随着许庭臻的一举一动而变化，时而抑制时而放纵，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似火花碰撞。

　　过了许久，雨小了一些，手上的水渍早已干涸，许庭臻把书包重新背好，转头过来拉娄叙言的袖子。

　　“我们走吧。”

　　转头的一瞬他突然停下脚步，手摸上校服拉链。

　　娄叙言扣住他手腕，书包滑到手臂上，脱下自己的校服披盖在两人头上，距离在不经意间瞬速拉近。

　　“走。”

　　闯进雨幕的瞬间冰冷的雨水还是透过布料洇过来，顺着发梢滴进衣领，许庭臻缩了缩脖子，感受冬末春始的一场雨，娄叙言将他圈起来，侧脸时不时会触碰到他的手臂。

　　“下雨也看我啊？”娄叙言的声音混在雨里，带着戏谑。

　　“才没有，我在看路。”他下意识反驳。

　　旁边半晌没说话，许庭臻抬眼往旁边看看，挡在两人头上的校服早已湿透，他还是固执地举着，睫毛上沾着水珠，一眨眼就像眼泪从脸上滑下来。

　　娄叙言不经意往这边看，和他视线相撞，一秒又移开视线。

　　他的一边肩膀已经湿透了，仍是这样还漫不经心往许庭臻这边挪了挪。

　　许庭臻将目光转移到湿滑的路上，可心中仍在回忆那一刻的视线交错，他在他眼中看到了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坐上公交这件淋透的校服终于结束了它能发挥的作用。

　　等到了家，许庭臻身上的校服颜色还是有大片变深了，湿了的校服贴在手臂上十分黏腻，他换了件衣服，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的敲门声。

　　门外的娄叙言站得挺直，已经换了新的衣服，头发不滴水了，看上去还是软塌塌的。

　　见他眼神发散，娄叙言伸手在他眼前一晃。

　　“要去天台坐坐吗？”

　　许庭臻答应下来，这样的天气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心情也会变好。

　　天台上有一处搭了铁皮板的遮挡区，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的家长在遮挡物下安了一个木质秋千，坐上去既结实又舒服。

　　两个男生也能坐，就是稍微挤一点。

　　许庭臻不动声色地斜坐一点，留出一道小小的距离，让娄叙言能把腿放的舒服。

　　“是心情不好吗？”娄叙言敏锐发觉旁边这个人放学以后就话少得不得了。

　　许庭臻坦诚道：“是，不过也不全是。”

　　娄叙言在他没说完的时候突然握住他的手，掌心包裹住他的拳，指腹轻轻在肌肤上按揉着，像是在给他做心理疏导。

　　酥酥麻麻的触碰战胜了心中烦杂涌动的负面情绪。

　　他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下一秒就听见耳边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开心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说会好点。”

　　这种话除了妈妈没有人会跟他说，

　　许庭臻别过头去：“外面的花刚开就被雨打掉了。”

　　娄叙言眨了眨眼睛，顺着他的话接起来：“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些掉了的花埋起来？”

　　落花无情，雨水有意，所以当即就想起了黛玉葬花。

　　许庭臻惊讶地将视线从高台上移回来，瞳孔中隐隐浮动着期待与兴奋：“真的？”

　　娄叙言对他点头。

　　“等雨停了咱们就去。”

　　下一秒许庭臻的头就被他强制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许庭臻假意挣扎了两下无果，于是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肩头，外面的雨幕仍旧不停歇，身边人的温度却让他无比安心。

　　雨声本就是催眠的最高级别，加之温香软玉在侧，任凭是谁也不会清醒着陷入温柔乡。

　　再醒来时太阳还没落下来。

　　许庭臻睁开沉重的眼皮呆滞了两秒，瞬间背后一凉清醒过来。自己刚才居然靠着娄叙言睡着了。

　　娄叙言占便宜似的揉揉他的发顶，“五点了，再任由你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许庭臻这个睡了午觉晚上就会失眠的毛病他一直记着，小时候在幼儿园，为了保持这种莫名其妙的平衡，别的小朋友哭闹着不睡午觉，他困了就睡，不困也会闭着眼熬时间。

　　躺在小床上闭眼数羊，安静到真的像睡着了一样，只有与他一床之隔的娄叙言能看出来他睡不着。

　　许庭臻感到脸颊阵阵发烫，“我靠着你睡了这么久……”

　　“也没有很久。”

　　许庭臻捂着脸不敢直视他，“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啊，肩膀应该都酸了。”

　　娄叙言露出诚恳的一面，“就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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