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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1)
“走。”轩辕执衡低语,率先迈步,踏入那扇敞开的石门。
林栖云毫不犹豫,紧随其后,一只手紧握着微凉的雪魄莲心,另一只手紧紧牵着轩辕执衡。
就在他们双脚踏入门内石板的瞬间,身后传来沉闷的声响。
背后的巨大石门开始缓缓闭合,速度快的惊人,彻底断绝他们的退路。
最后一丝从洞穴透入的光线也被吞噬,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林栖云手中的雪魄莲心散发出的月白光华,以及前方不知何处渗透而出的幽蓝光晕,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再无退路。
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的景象喜迎,或者说,被这空间本身所震撼。
门内是一个极其广阔,异常高大的地下空间,借着这幽暗的光晕抬头望去。
穹顶高悬,距离他们脚下所踩的石板路至少有七八丈之高。
目光所及是无数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石柱拔地而起,支撑着这恢宏诡异的巨大洞窟,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气息。
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上,这条路向前延伸,没入远方更深沉的黑暗与隐约的蓝光之中。
脚下的石板缝隙里,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灵光的苔藓,成为这片死寂世界中除了他们手中,唯一的光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们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空旷的能产生回声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栖云下意识凑得离轩辕执衡更近一步,压低声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轩辕执衡没有立刻回答,感受着空气中那丝不寻常的威压和灵力残留,最终将目光投向道路尽头那隐约的蓝光来源。
“跟紧我。”他沉声道,声音在空旷中响起细微的回音。
“嗯。”林栖云应下,他紧紧跟在轩辕执衡身侧,两人沿着宽阔的石板路,谨慎前行进。
周围是无数巨柱投下的黑影,他们沿着脚下幽蓝苔藓冒出的光晕,往前走去。
道路并非笔直,时有转弯,每一道回廊之后,空间似乎变得更加宽阔,空气中的那股威压隐隐增强了几分。
在这片失去概念的空间里,前方幽蓝光芒终于变得清晰稳定,不再是忽明忽暗的光芒时。
他们穿过最后一道尤为高大的洞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洞窟,比他们之前走过的地方都要宏伟,洞穴中央,有三层三阶的台阶。
台阶上放着的并非是祭坛,而是一块巨大的,通体晶莹剔透的冰床。
那冰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森森寒气和幽蓝光晕,和他们一路所见的光芒一模一样,这周围冒蓝光的建筑和植物怕都是受了它的影响。
这寒气并不流转,只是缭绕在冰床周围,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使冰床看起来有些朦胧。
就在那冰床的正中央,氤氲的寒雾和幽蓝光晕的核心处,隐约可见一个紧紧躺卧的身影。
距离有些远,加上寒雾缭绕,看不清具体的面貌和衣着,只能大致分辨出那是一个人影。
仿佛沉睡了千万年,和这冰床洞窟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亘古寂寥但又无比强大的气息。
所有的石柱、所有的道路,似乎都以这中央的冰床为尊,拱卫着他。
林栖云下意识攥紧手中的雪魄莲心,看到这人的时候,两人都明白,这洞窟的核心秘密或许就系在这冰床之上的身影。
他们踏上那三层台阶,越是靠近,那股来自冰床的寒意就越是刺骨,连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一般。
那缭绕的寒雾微微流动,并未阻拦他们的靠近。
终于,他们站在了冰床边缘,得以更清晰地看到床上之人。
那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组,墨色的长发扑散在冰枕之上,与寒冰几乎融为一体。
他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羽毛面具,只漏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闭的、颜色单薄的唇、
雪山上强大的威压和洞穴中亘古的死寂感正是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林栖云的目光触及冰床上沉睡之人的衣服细节,原本只是随意一扫,目光却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那衣服上隐约可见的暗纹、衣襟交叠的方式、尤其是袖口处一道极其独特的银色滚边。
这些细节,竟与身旁轩辕执衡身上所穿法衣,有着惊人的相似。
不,不仅仅是相似,那根本就是同一种制式,出自同一人之手。
“执衡!”林栖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他缓缓转头看向声旁的人,“他的衣服,和你的……”
“一模一样。”轩辕执衡接过他的话,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人身上穿着的法衣和自己身上所穿的法衣别无二致,比起说这是巧合,他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为之。
林栖云听见他的话,默默吞下了自己即将脱口出的“好像。”
他看着轩辕执衡缓缓抬起手,似乎想亲自去确认什么,指尖颤抖,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迟疑。
他从未见过轩辕执衡如此犹豫不觉的模样,仿佛那薄薄的面具之后,隐藏着脸他都感到畏惧的真相。
林栖云心想,既然执衡下不去手,那就由他来,无论面具后面是什么,总好过像现在这样煎熬。
心念电转间,林栖云几乎是凭借本能,在轩辕执衡犹疑的刹那,伸出手,目标直指那张覆盖在沉睡着脸上的羽毛面具。
他的动作比想象中更轻易,轩辕执衡也没有阻拦他。
指尖刚刚触碰到面具边缘,那羽毛面具便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般,化作点点晶莹的微光,悄然消散。
遮挡消失,面具下的容颜彻底暴露在幽蓝的光晕和森森寒气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栖云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猛地收缩,连呼吸都停滞了 。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在病床上那张俊美无边却毫无血色的脸上顿住。
任凭他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这是一张和轩辕执衡一模一样的脸。
两张别无二致的脸,一张属于沉睡在雪山之中未知的存在,一张属于他身边活生生,他倾心相待的人,在这诡异的冰窟中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这是你哥哥吗?执衡?”林栖云仔细看来,这两人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
冰床上的男子,面容更显成熟冷峻,眉宇间沉淀着岁月也难以磨灭的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种经历沧桑后的沉寂。
若说,轩辕执衡是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锐不可当,那冰床上的这位便是匣中的古刃,威势内敛。
林栖云的问题让轩辕执衡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盯着前面那张与自己酷似,却又比自己年长一些的脸。
脑中一片混乱,他是孤儿,自记事起便在魔兽之森中挣扎求生,从未听说过任何亲人。
退一万步,就算是亲人兄弟,容貌也不可能如此相似才对。
“……我不知道。”轩辕执衡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这诡异的洞窟,相同的法衣,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有关,但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轩辕执衡话语落下的瞬间,整个洞窟内幽蓝的光芒骤然暴涨,将他和林栖云彻底吞没。
轩辕执衡连忙将林栖云护在怀中,周围的景象,冰床、石柱、穹顶……
一切的一切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晃动、扭曲,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林栖云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剥离,朝着一个黑暗的漩涡极速坠去。
轩辕执衡亦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牵引,意识在瞬间模糊、
……
冰冷,刺骨的冰冷。
还有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雨点砸在脸上,带着巫州特有的,仿佛能腐蚀骨头阴寒。
轩辕执衡靠在肮脏的巷壁阴影里,胸口的衣服已然被血水打湿,生命力随着体温一同迅速流失。
他杀人了,不是第一次。
巫州这个地方,强者眼中是欣欣向荣,风平浪静,弱者眼中,便是埋骨之地。
他靠着墙壁,黑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视野越来越模糊,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远处的天空之上,流星悄无声息地滑过,一道光芒从中分开,朝着他直直坠落而来。
身体忽然动了起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惊恐和迷茫的意识,猛地撞进他识海深处。
原本已经没有动静的人,瞬间清醒过来,求生的本能和对自己身体绝对的掌控。
让他用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反抗这外来者的入侵,剧烈的灵魂撕扯,让他头痛欲裂,仿佛整个头颅都要炸开。
“妈妈!爸爸!不要!”
那个陌生的意识断断续续地传递出混乱的信息。
“滚出去!”轩辕执衡在识海中咆哮,凭借在魔兽之森磨砺出的,远超常人的坚韧魂体。
他竟然硬生生顶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夺舍”,将那团陌生的意识禁锢在识海一角。
剧烈的灵魂撕扯带来的剧痛在那陌生的意识被镇压下去后,如潮水般褪去。
那意识蜷缩在识海角落,变得异常安静,只偶尔传递出细微的、带着恐慌和茫然的情绪波动。
像是受惊后把自己团起来的小兽,等待父母的安抚。
轩辕执衡剧烈地喘息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上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失血带来的虚弱感阵阵袭来。
但那股濒死的感觉却奇异般的褪去了,这个奇怪的意识,反而激起了他的求生意识,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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