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捧场王
下午七点半后夜色逐渐笼罩,医院的夜晚是十分枯燥的。
江沚洗完胃的恢复情况不是很好,所以还得观察一两天,也就是说他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出院。
宋慧和舅妈刚走,江湄换班躺在一旁那个没人的病床上刷视频,他则在吃饭的床边桌上写卷子,虽然写了半天没写完两题。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心里好像缺了什么似地空落落的。
江沚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着手中的笔,听着旁边江湄此起彼伏的笑声有些烦人。
“小声点好吗,吵死了。”江沚拉长声调说道,他现在已经适应了抵着喉咙的痛意说话。
江湄没理会,只翻了个身调小了两格音量继续刷。
江沚无奈,他看了眼自己手机,上面那条裂痕依旧明显,但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去动。
目光刚想移走,这时手机屏幕却亮了,一条微信信息跳了出来,而来信人的头像就是那个他熟悉不过的小狐狸。
江沚几乎是瞬间眸光一亮,拿起手机。
乔新月:【你的病房在哪里?】
这句话言简意赅,江沚也瞬间读懂其中意思,立马噼啪噼啪地打字回复。
Iso:【住院楼A栋4层413】
Iso:【你要来看我啊?】
对面回了一个贱兮兮地表情包,表示“你猜”。
江沚笑了起来,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还用猜吗,于是偏头对还在刷着视频傻乐的江湄说:“姐,等会儿我同学要来。”
“同学?今天下午不是刚来过吗?”江湄问了一嘴。
江沚解释:“不是同班同学,是昨天送我到医院那个学长。”
江湄听到这话,立马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发丝和衣服,还从包里拿出裸色唇釉涂上、扑了点散粉。
“你干嘛?”江沚疑惑地说。
“你那个学长长得还挺帅的,在帅哥面前不可以那么潦草。”
“哦。”江沚无语,但他已经习惯他姐姐这个神经样子了。
两人还在扯皮的时候,病房门口传来敲门声,两人也一齐看向门口,接着虚掩着的病房门就被人拉开了。
乔新月高挑的身形出现在门后,他呷着笑意对上了江沚望过来的目光。
“你好,我是江沚姐姐,我叫江湄,湄公河的湄。”江湄立马站起身来笑着说:“之前还没好好感谢你及时送江沚到医院呢。”
乔新月愣了一下,随即也扬起个微笑:“你好,我叫乔新月。”
“送江沚到医院这事不用谢,应该的。”他又说,说着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江湄。
江湄适当性地婉拒了一下:“怎么还带东西啊,江沚现在还只能喝白开水,带来也是浪费。”最后还是让她给吃了。
“没事。”乔新月笑了笑还是递了过去,接着目光移向在床上看热闹的江沚。
江湄察觉到后眉梢微挑,接着把东西放到床头的桌子上,又给乔新月搬了张椅子。
“那你们两个聊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她笑了笑,拿起手机:“正好去下面吹吹风。”
正想离开时,江沚看到江湄身上穿着的黑色吊带长裙,也不顾乔新月在场:“拿外套啊,想吹感冒是吗?”
江湄无语地瞥了一眼江沚,拎上自己的衬衫外套才走。
江湄离开后,江沚盘腿坐在床上,微微挪近坐在他床边椅子上的乔新月:“抱歉,我姐有点神经。”
“没有啊,怎么这么说。”乔新月嘴角漾开笑意:“没想到你还有个姐姐,不过你们还挺像的。”
江沚疑惑,他和江湄哪像了,长相还是性格都很不一样好吗。
但乔新月没有往下讲,停顿了一下突然问出一个十分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你父母是不是很喜欢《蒹葭》这首诗。”
“啊?”措不及防,江沚有些懵逼地发问。
“你的沚字是‘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的沚,你姐是‘所谓伊人,在水之湄’的湄,不是吗?”乔新月歪了歪头。
江沚敢说,这个说法很多认识他和他姐的人十有八九都这么问过,毕竟《蒹葭》这首诗比较为大众熟知,初中语文学这篇课文的时候,他们语文老师也专门点了他的名字。
“应该吧。”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虽然这件事很普遍,但是他确实没有找机会问过他父母。
乔新月闻言蓦地笑了起来,江沚见状也问道:“那你的名字是因为你出生在月初那一天吗?”
农历每月初一月球运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月亮形如勾,叫“新月”、“朔月”或“峨眉月”。
“不是哦。”乔新月笑脸盈盈:“我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江沚愣了愣,他想起来乔新月的微信名就叫做望月,他本来以为表示仰望月亮的意思。
“那为什么不叫满月或望月。”他问。
“因为从新月到满月,月亮被照亮的部分会逐渐增大,他们希望我的人生能有一个完美的成长过程。”
“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都把我的告诉你了,你也得告诉我吧。”乔新月又笑着问。
江沚愣了愣回答:“6月14号,新历的。”
“那快了呀,十七岁生日?”
江沚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小,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晚上了一年学,是十八岁生日。”
“那你快成年了啊——”乔新月尾音拉得很长,眸子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江沚点了点头,但乔新月的反应却让他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没什么。”乔新月笑了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哦哦。”江沚了然,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乔新月的手上,因为穿着短袖的原因,可以看见他手腕右侧突出那一块骨头旁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月牙。
“你手上的纹身也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意思对吗?”
乔新月先是微微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把自己的右手伸到江沚面前:“你说这个啊。”
江沚还没出声,他又说:“其实是高二的时候,向曦她的舅舅开了一家纹身店,拉着我去捧场,想不到纹什么随便选的,当时想着跟我名字也匹配。”
江沚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正愣神,乔新月又笑着说:“这个寒假,向曦舅舅之前的纹身店不景气,扩展了理发业务,我又得去捧场,舍不得豁出我的发型,就只染了几缕头发。”
而且南江三中是十分禁止染发的,他还不想为了那头难看的红毛给自己背个处分,就在开学之前又染回了黑发。
江沚:“……”
他本来以为乔新月又纹身又打耳钉、染发是因为他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打住,没想到是因为太爱捧场了。
“不会你的耳洞也是这个原因才打的吧?”他举一反三。
“这倒不是。”乔新月回答后,又反问了另外的问题:“难道不帅吗?”
江沚没有犹豫一秒就脱口而出:“帅得要命。”
空气中凝滞了两秒,随即乔新月笑得弯了腰隔着被子倒在了他的盘着的腿上。
“我说真的,有这么好笑吗?”江沚嘴角抽了抽,这场景有些莫名地熟悉。
“抱歉抱歉。”乔新月缓了一下才直起身来,直视着江沚的眼睛:“是你太捧场了,夸得我不太好意思而已。”
Are you sure?不好意思应该是这个态度吗?而且我能有你捧场吗,捧场王?
江沚干笑了几声,默默开口:“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嘲笑我。”嘲笑我马屁拍得太生硬了。
“没有没有。”乔新月摆摆手,才正面回答问题:“右耳的耳洞是我初二的时候打的,当时可能有点叛逆,也有些傻逼。”
乔新月偶然间经过一个新开的穿孔店,门口耳唇和鼻子都打着孔、戴着一堆钉子的老板在揽客,也是不管什么老人还是小孩,路过都要听他叫唤一嘴。
乔新月正是当时的受害者之一,他当时却停下问那个老板:“为什么要往自己脸上打那么多洞,有什么意义吗?”
那个老板当时扬起一个可能自认为很邪魅的笑容说:“你懂什么,这对我来说就是快乐,就是意义。”
当时这句话打动了乔新月,他在老板疑惑的目光下走进了那家店,说:“那我要打。”
那个老板那时才良心发现,劝道:“你这小屁孩才多少岁,打什么洞啊,小心被学校抓到处分。”
乔新月当时只是看着他,冷冷道:“你别管我。”
那老板到底还是想着“有钱不赚王八蛋”,就只帮乔新月打了个耳洞,当时他本来是想打在舌头的,但被那老板以“技术不佳,不敢尝试”拒绝了。
也幸好被拒绝了,乔新月那耳洞打完反反复复发炎了好几次才稳定下来,折磨的他都后悔无比,要换成舌头他可能已经得送医院了。
而且初中他们学校管的严,他只能戴着透明耳棒,即便如此还是被被他们年级主任揪出来骂过。
“那另一个呢?”江沚又问。
“另外一个单纯是因为觉得帅就去打的。”乔新月笑了笑。
上高中后乔新月成了艺术生,南江三中对艺术生管理没那么严,染发这些太明显的姑且不算,戴耳钉那些说过几次不听也就罢了。
他当时就光明正大地换上了耳钉,不再带那根透明棒子,之后看习惯了,心血来潮又在耳骨那里打了一个。
乔新月说完,又点了点自己那枚黑色金属耳钉:“但是,打这个东西还是很痛的,发炎的时候还折磨人。”
“所以你可不要去试。”他语气带上认真:“舌钉这种更不可以,那和伤害自己差不多。”
江沚听着他的话,自己目前对这种东西并没有任何兴趣。
“知道了吗。”乔新月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眼神却带上了一丝心疼:“你看你现在因为一个胃病就那么难受了,也不要去做那些伤害自己的事了。”
“我会的。” 江沚点了点头。
乔新月闻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出手摸了摸江沚睡了一天有些乱的脑袋:“那你好好休息吧。”
“你要走了?”江沚微微抬起头。
此时,也许是窗口吹进了一阵风,病房的门被吹得微微动了动。
“舍不得我走吗?”乔新月突然又躬下了神,笑着凑近了江沚。
江沚呼吸有些滞住了,他看到了对方放大的脸,也看到了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但没等他回话,乔新月又往前凑了一点,就在两人的额头几乎要抵在一起时,对方又站了起来。
“开个玩笑,太晚了现在。”乔新月唇角高高扬起:“出院了跟我说一下。”
“好。“江沚愣愣应道。
乔新月离开没有两分钟,江湄就回来了。
她神色带着些不自然,一进到病房就看到了还坐在床上发愣的江沚。
“人都走了,还出神呢。”她有些没好气地说。
江沚回过神,看到了江湄手中拎着的一个纸袋:“你不是说你下去吹风吗?而且你才刚吃完饭吧。”
江湄没理会他,只拉出空病床的床边桌,把手里的东西放上去,拿出可乐喝了一口:“你和你那个乔新月学长很熟吗?”
江沚听这话,有些不解:“挺熟的,怎么了?”
“怎么认识的?”江湄又问。
江沚看着江湄手里的脆皮鸡腿,有些难受:“他帮过我好多次。”
江湄听罢,默默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但问的问题依旧让江沚不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你说什么呢?人家是个好人。”江沚几乎是立即开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湄抬头看到了江沚认真的表情,拿着鸡腿的手顿了顿。
两人对视了两秒,江湄突然叹了口气:“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又怎么了?”江沚无语,但这次江湄真的不理会他了,只啃着鸡腿像在思考着什么。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