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桉树

　　元旦晚会后的第二天，杨岁晴刚走进学校，果然就察觉到周围的目光有些不同。

　　食堂排队时，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经过，立刻噤声，却又在她走远后爆发出一阵低笑。

　　有胆子大的故意在她身后提高音量：“听说演出服，表演名额都是周以桉给她的，真厉害。”
　　“那人家现在也不和她一起走呀，真以为被当回事了。”

　　杨岁晴攥紧餐盘，假装没听见。

　　周书言气呼呼地拉着她坐下：“别理他们，就是酸。”

　　她低头扒拉着米饭，含糊地“嗯”了一声，其实她并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大多数都是善意的目光，只有偶尔夹枪带棒。

　　“没事的，高中哪有那么闲，过几天期末考来临就都没空讨论了。”杨岁晴看周书言气鼓鼓的，笑着安慰她。

　　正吃着饭，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被推到面前。
　　她抬头，周以桉不知何时站在桌边，神色如常：“期末考，给你补充蛋白质。”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

　　杨岁晴愣愣地接过汤，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周以桉似乎没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考试加油，实验班等你。”说完，他转身离开，带起一阵轻风。

　　周书言在一旁猛咳，瞪大眼睛：“他、他刚才是在公开护着你吧？”

　　“别瞎说，快吃。”杨岁晴脸“唰”的红了，拼命喝汤，想用抬起的碗遮住自己。

　　和她预想的不错，随着期末考试临近，闲言碎语很快被紧张的复习氛围冲淡。

　　杨岁晴每晚留在教室，刷题到宿舍门快关闭的前五分钟。

　　偶尔路过一班，会看见周以桉坐在角落，面前摊着厚厚的竞赛题集，但并不经常能遇到，以他的水平也不需要复习太晚。

　　直到最后几天，杨岁晴惊奇地发现周以桉晚上留在教室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他们默契地各学各的，只在离开时并肩走一段夜路。

　　“这道题解法很妙。”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周以桉拿着她的笔记本，忽然指着上面的一行公式道。

　　杨岁晴有些意外：“你看得懂我的笔记？”

　　“嗯，这里用了逆向思维。”他的笔尖在她看起来凌乱的演算过程上点了点，“你进步很大，比前几年思维灵活了许多。”

　　她耳根泛红，却在心里不禁嘟囔道：“那当然，初中为了考上一中，我可是拼了命的学。”

　　但她没有说出口，站在路灯下，周以桉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杨岁晴突然意识到，他一直都在关注她的解题思路，甚至比她还清楚自己的做题习惯。

　　“要不要比一比？”周以桉突然提议道，“谁输了请吃火锅。”

　　“好啊，比什么？”

　　周以桉狡诈一笑道：“你肯定赢。”

　　“这么笃定？”

　　“嗯，”周以桉转过头看着她，挑着眉，“因为我赌你考不进实验班。”

　　杨岁晴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肯定能进实验班，忍不住笑了：“还没见过故意让自己输的。”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直起身时，语气都轻快了几分：“想请吃火锅，刚好你碰到我心情好的时候，那就一起去吧。”

　　空气好像突然凝住了，直到走进宿舍，刚刚被他衣角扫过手臂那点温度，都还未消散。

　　期末考试成绩公布那天，杨岁晴坐在座位上等待着班主任发成绩单，心跳如擂鼓。

　　江舟在一旁也被她弄得紧张：“你别这样，咱两都包进好吗！”

　　“我也不想啊，怎么班主任还没来。”正嘟囔着，下一秒就看到班主任手握成绩单走进教室。

　　她的目光从下往上扫，还没找到就被一旁的江舟指着最上行，恨铁不成钢道：“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从最上面看！”

　　心里升起一丝期待，果然，在班级第二赫然出现她的名字，紧张的看向年级排名，六十！

　　她愣了两秒，随即眼眶发热，这是她进一中以来最好的成绩。

　　不可置信的看着江舟，对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恭喜，你做到了，就看怎么分配我们了。”

　　江舟考了第一，排名四十二，实验班有两个，去一班或是二班全看学校随机分配。

　　班会结束后，周书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搂住他两的肩膀，夸张地哀叹：“完了，你们要抛弃我去实验班了！苟富贵，勿相忘！”
　　两人被她惹得发笑，杨岁晴笑着推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收拾好东西离校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周以桉走到她旁边，轻轻笑了：“恭喜，果然你赢了。”

　　“多谢周老师让着我。”杨岁晴转头看着他，轻声说，“不过，有机会进一班的话，以后可能要经常问你题目了。”

　　“随时欢迎，”周以桉挑眉，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不在一班也欢迎。”

　　寒假第一天，杨岁晴约了向芊千去市里一家新开的烤肉店。刚推开家门，就被向芊千一个飞扑抱住。

　　“杨岁晴！你们一起演奏啦？！”向芊千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学校公众号发布的元旦晚会图片。

　　她耳根一热，拉着向芊千往楼下走：“走远点，等会被我爸妈听到了！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向芊千被她拽着一边走一边噼里啪啦地输出，“我可是你们六年的头号cp粉！”

　　“哎，真可惜，没看到这种世纪演出。”向芊千夸张地捂住胸口，“而且周书言和我说你的礼服还是他选的，嗑晕我！假期第一天就这么幸福！”

　　“停停停！”杨岁晴一把捂住她的嘴，“再说今晚烤肉你自己吃！”

　　向芊千立刻点点头，比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热气腾腾的烤肉店里，向芊千烤着鸡翅，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真的，周以桉到底什么意思啊？”

　　杨岁晴正低头刷油，闻言手上一顿：“什么什么意思？”

　　“装傻！”向芊千恨铁不成钢，“他要是对你没意思，干嘛只跟你合奏？这么多年还帮你辅导？”

　　看着杨岁晴坦然自若的神色，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他该不会真的没表白吧！连一点表达的话都没说过？”

　　邻桌的客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杨岁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你小点声！”

　　向芊千凑近，一脸不可思议：“六年了！小学太懵懂无知就算了，初中到高中他居然都能忍住不表白？”

　　烤盘上滋滋冒着泡，杨岁晴盯着快要糊的土豆，轻声说：“学习呢，不早恋。而且也许他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

　　“咳咳咳！”对面的向芊千捂着嘴咳的够呛，“原来你们城里人管这么照顾自己的人叫普通朋友啊。”

　　“那…再多加一层，师兄妹？师兄照顾师妹也是应该的。”

　　“哎呦，我真不行了。”向芊千冷笑一声，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我这就问问周书言，看周以桉对别的‘朋友’是不是也这样！”

　　杨岁晴扑过去抢手机，两人闹作一团。

　　转去市中心广场的地铁上，杨岁晴的手机突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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