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拥抱坠落

　　牧禹打算回淮北拿点东西，在分别的前一天，不仅仅是大傻子陈航舍不得，还有一只可爱的黑白大边牧甩甩。

　　到家后，家里并没有人，他正收拾东西呢……

　　“牧禹！开门！听见没有！”门外传来牧平国的敲门声。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烦躁和厌恶。

　　又是他。自从自己的母亲去世后，牧平国在外面沾花惹草。

　　变着法儿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或者说，是来找茬。

　　“牧禹！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翅膀硬了？连门都不给开了？”

　　牧平国的声音更大了，伴随着“砰砰”的砸门声。

　　打开门，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伴随着周湖静那张写满刻薄和不满的脸。她身后，站着周湖静，他的后妈。
　　周湖静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牧禹。再往后，是牧忆。牧忆比牧禹大不了几岁，却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穿着一身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休闲装，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隐隐的倨傲。

　　“你可算开门了！” 牧平国上下打量了牧禹一眼，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怎么？回到家就开始这搬那搬的？”

　　牧禹的目光越过牧平国，落在周湖静身上，声音冷淡：“有事？”

　　周湖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牧平国抢了先。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你哥哥！”

　　周湖静顺势一把将身后的牧忆往前推了推。
　　“你也不小了，有些时候家里需要你的帮助你可总要出点力呀。”

　　“你们想要什么？” 牧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钱，我给不了。”

　　“什么叫你给不了！” 周湖静立刻拔高了声音，脸上的刻薄显露无遗。

　　“我看你就是不想帮！牧禹，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现在独立了，就忘了本！要不是你爸，你能有今天？现在让你帮忙，你就推三阻四，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 牧禹终于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周阿姨，你跟我谈良心？当初我妈还在世的时候，你们做的那些事，你们有良心吗？”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瞬间让空气凝固了。牧平国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要提？你…”

　　“过去的事？” 牧禹的目光转向父亲，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冰冷。

　　“在你眼里，那只是过去的事吗？那是我妈一辈子的痛，是这个家彻底散掉的根源！你现在带着他们，跑到我这里来，让我帮你的好儿子，你觉得合适吗？”

　　“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周湖静见状，立刻跳了起来，指着牧禹的鼻子骂道，“牧平国，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翅膀硬了，连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忆忆也是你的儿子，他流着牧家的血，你帮他是天经地义的！你不帮他，就是不孝！”

　　“天经地义？” 牧禹的声音陡然提高，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他流着牧家的血，那我妈呢？我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她把我养大，她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你在外面早就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得到的是在她崩溃的时候，你却在那边享受天伦之乐！”

　　牧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些被他刻意压抑、不愿触碰的记忆，此刻如同潮水般涌来。
　　“牧禹！” 牧平国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怒意，或许是被戳中了痛处，或许是觉得在周湖静和牧忆面前失了面子。

　　“够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爸！”

　　“爸？” 牧禹笑了，笑得眼眶有些发红。“
　　在你把他们带回家，在你一次次为了他们来打扰我的生活时，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爸，对我来说，还有多少分量？”

　　他看向牧忆，牧忆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牧忆，” 牧禹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但那份冰冷却丝毫未减。“你是我爸的儿子，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但这不代表，我就必须接纳你，必须为你的人生负责。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去规划，而不是指望我这个弟弟。”

　　“你们的家庭我帮不了。”

　　“你……” 牧忆想说什么，却被周湖静打断了。

　　“好啊牧禹！你真是铁石心肠！我们好心好意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们？行，你不帮忙是吧？”
　　“那你每个月给你爸生活费，你爸跟着我们，日子过得多紧巴！”

　　周湖静见软的不行，又开始来硬的，狮子大开口。

　　牧禹看着周湖静那张贪婪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终于明白，这些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他们就像附在他身上的吸血虫，不断地索取，不断地消耗着他对过去那一点点微薄的、早已千疮百孔的亲情。

　　“生活费？” 牧禹点了点头，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可以。”

　　周湖静眼睛一亮，刚想再说什么，却被牧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从这个月开始，我不会再给我爸一分钱。” 牧禹的目光依次扫过周湖静、牧平国和牧忆，眼神坚定而决绝。

　　“不仅如此，从今天起，我牧禹，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说什么？！” 牧平国震惊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周湖静大声的喊着：“牧禹！你疯了！你敢不认你爸？你这个不孝子！白眼狼！”

　　“是不是不孝子，是不是白眼狼，我自己清楚。”
　　牧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我妈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好好生活。这些年，我努力工作，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不是为了让你们这样无休止地来打扰我，来榨取我。”

　　他看着牧平国，这个他曾经叫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如今却只剩下陌生和疲惫。

　　“你有你的新生活，有周阿姨，有牧忆。你们才是一家人。”

　　牧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而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我们之间的情分，在你选择背叛我妈的时候，在你把他们带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断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只是把它彻底做个了断。”

　　“我不会再管你们的任何事情，也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的电话，你们可以拉黑了，我不会再回来。”

　　牧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周湖静，“周阿姨，如果你再来骚扰我，我会报警。”

　　周湖静被他眼中的冷冽震慑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门板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那些让他窒息的人和事。

　　牧禹靠在门后，慢慢滑坐在地上。

　　刚才那股支撑着他的决绝气势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空茫。

　　他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湿热的液体。不是因为后悔，而是因为那些积压了太久的委屈、痛苦和失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这一切，都与门内的牧禹无关了。

　　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眼泪滑落。哭了很久，直到觉得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感觉稍微舒缓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空旷的房间。

　　是的，自由。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被所谓的“亲情”绑架、被过去的阴影困扰的牧禹了。

　　他要为自己而活。

　　至于门外的那些人，那些事，就让它们永远留在那里吧。他不会再回头，也不会再打开那扇门了。

　　收拾东西回到南夏的时候，他先到陈航的老宅去喂了喂猫。

　　又给陈航发了几条消息。

　　-在干嘛？

　　-在等你回家。

　　-我回来了。

　　那个人生的新开始，终点是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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