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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
季知砚这一觉睡到了天黑。
醒来时候他正坐在贺杉的车上,车一路畅行,已经到了贺杉家楼下。
眼睛又干又涩,季知砚揉了揉,被贺杉制止:“砚砚,别揉了,一会儿回家滴点眼药水吧。”
“好喔。”他扯了扯嘴角笑。
车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流,繁华都市的霓虹灯照在市区,热闹非凡,但此刻他坐在贺杉车内,却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季知砚也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
只记得自己被贺杉抱的太累,过了很久,被贺杉抱回沙发放下,贺杉的怀抱太温暖,他哭得又太累,于是不知不觉就这样睡了过去。
贺杉没有叫醒他。
贺杉已经恢复如常,说话时嗓音温润磁性,神情恬静认真,好像几个小时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通未知来电究竟是谁,又说了什么足以让贺杉这样情绪稳定的人崩溃的话,他很好奇,但犹豫片刻,选择缄口不语。
他知道贺杉不愿意说。
既然说出来会让贺杉不开心,那他就陪着贺杉一起粉饰太平,至少帮贺杉维持住表面的假象,若无其事掠过这个话题吧。
坦白来说,他不愿意相信贺杉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即使在贺杉书架上看见那么多有关各种心理疾病的书,他也从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但是昨天,贺杉的情况真的太严重,他不忍心让贺杉那么痛苦。
贺杉的病情......贺杉的情况,不好再拖,他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后面找机会跟贺杉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人骗去见见心理医生。
“来。”贺杉对季知砚伸手,“我抱你。”
脚踝其实也才扭伤三天多,可就这三天,他已经习惯贺杉无时无刻的搂抱关照,也享受这样亲密距离的接触——
当然,前提是没有旁人。
在小区和楼道这种随时都会刷新路人的地方,他也会觉得尴尬。
季知砚笑了笑,指着拐杖说:“我自己来就好。”
贺杉垂眸,应了声“好”。
一进门,贺杉为季知砚穿好拖鞋,打开暖气后,就将他抱回沙发,从药袋子里掏出眼药水来,轻轻俯身,学着上次的样子撑开他的眼皮,柔声提醒:“我开始了哦。”
“嗯。”季知砚仰头,无意识微微启唇笑了笑。
冰凉的眼药水滴下来,但季知砚这次没往后缩——
贺杉在滴好眼药水后,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怎么了?”季知砚惊诧地挑眉,涌来的第一感受居然不是愉悦,而是心疼。
贺杉只有在被需要和表达关心时是直白的,从来不擅长主动示弱示软,更不会主动要求“拥抱”这样表达需要的动作。
那通电话对贺杉的刺激还没过去么。
季知砚叹口气,回拥住贺杉,在贺杉肩膀上轻轻拍着,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只尽他所能用最具安抚性的姿势去回拥贺杉,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体温。
比暖气舒服很多,自然而舒心。
他抱了贺杉很久,直到贺杉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才后知后觉,贺杉这次没哭,是笑着的,这个拥抱其实不是安抚性的,而是幸福的。
“知砚......你的腰,蹭起来好舒服,”贺杉低头在季知砚腰间的痒痒肉上蹭了蹭,满足地叹了口气。
“痒死了,别碰那里!啊!”他最后叫那一声,贺杉刚好戳在了他最怕痒的位置上,他属实没想到,他在这瞎想西想琢磨半天,全部白瞎,贺杉跟变了个人似的,居然敢来蹭他。
好像又成了四年前那个自由自在,看起来无忧无虑的阿杉。
贺杉回神时笑着抱歉,抓住他的手捏了捏,小声地说:“对不起。”
当然没关系,你是贺先生,你是阿杉,你是贺杉,所以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这句话在心里流淌了千万遍,最终却还是没出口,季知砚把手抽出来,揉了揉,跟着笑了笑,虽然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贺杉颤了颤。
“贺先生这样玩弄我,只是口头道歉的话,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他往后靠,一脚蹬在贺杉的腿上,力道很轻,但贺杉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踹,人都愣了愣。
"贺先生说是不是?"他还是笑,笑着又把脚往前送了一点,想再蹬贺杉一脚以作警示——
他真的很怕痒。
怕痒,但是喜欢挠别人,属于又菜又爱玩的类型,遇见贺杉前他一直很强,只有他抓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抓他的份——
他腰间真的太敏感,一挠就泄力,有块儿肉简直碰不得,一碰他就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必须先发制人,让别人没有挠他的机会。
却没想到,本想作为警示的这一脚没蹬下去,贺杉抓住他脚踝往下的地方,摁住,不让他动了。
脚被抓住的这一下,他浑身发麻,一股令人战栗的快感沿着被贺杉抓过的地方一路往上,直击天灵盖窜上来,让他的威胁都变了调,软绵绵的成了撒娇:“你干什么?”
“抱歉,”贺杉的眼神瞬间收敛,脸瞬间红了个彻底,小声地说,“我看错脚了,我以为你用的右脚,怕你疼......要是想罚我,用没受伤的那只脚会好一点。”
............
季知砚沉默了。
果然变态的还是他。
如果他没记错,刚才那瞬间贺杉的眼神不太对,墨色的眸子里原本漾着的温柔变了,掺杂了一点餍足。
但是此刻的贺杉,又低垂着脑袋,恢复成平常他一逗就会脸红的纯情害羞大型犬模样,抖了抖耳朵,好像羞的都不敢看他。
也许.......是他记错了吧。
“罚你?”季知砚漫不经心笑了笑,收回那只脚,坐起来,“那你过来一点。”
贺杉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慢吞吞移过来,轻轻蹲下,仰视着他。
“贺先生刚才很不乖,知道吗?”他用手去碰贺杉的喉结——
贺杉的喉结一直很性感,具有男性荷尔蒙气息爆棚的野性,四年前他很喜欢看贺杉喝水,不为别的,就为了看贺杉的喉结。
贺杉动了动,喉结也跟着紧张地滚了滚,但还是没往后缩,任由他摸。
他摸了挺久,久到贺杉以为季知砚不会再罚他,蹲的腿都有点麻时,季知砚的手却突然移了位置,径直向上——
摸到了他的右耳下方,离那道丑陋的疤痕两毫米不到的地方。
他不敢动,整个人都僵了。
季知砚靠近了一点,温热的吐息轻轻洒下来,让他的心跳的格外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鼻息脏了季知砚的手,一动不动。
“我可以摸贺先生的这个......伤口吗?”季知砚的声音很温柔,是与“惩罚”毫不相干的语气。
其实这只是个很小的要求,那道疤早就结痂,早就不痛了,摸一下也无伤大雅。
他只是怕,怕季知砚会嫌弃,毕竟他自认这疤痕很丑陋,又怎么敢让季知砚漂亮的手去摸。
但他知道,他拒绝不了季知砚。
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季知砚笑了笑,好像因为能摸这条丑陋而不能见人的疤而很开心,轻声细语向他伸手说:“我的惩罚是,要贺先生亲口说出,‘我希望你能摸摸我的伤口’。”
他愣了愣。
好简单的惩罚。
就几句话的事。
可是做起来好难。
他不想让季知砚碰那条疤,多看一眼都怕脏了季知砚的眼睛,那么丑的东西,他恨不能藏起来永不见天日才好,又怎么会希望有人来摸呢。
这句话卡在喉咙里好久,他发了几次音,声音却艰涩无比,后半截话好像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抱歉地望向季知砚,却对上季知砚的笑:“没关系的喔,我在这里等贺先生,无论多久都可以。”
“我希望......”他心一横,仰头闭眼,“我希望你能摸摸我的伤口......”
话音刚落,季知砚的手就触在了那条丑恶的疤上,那个地方即使连他自己都很少触碰,敏感异常,被季知砚这么一摸,他心一颤,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红温,脑子当即就要宕机。
“贺先生的这道疤,很有男人味,很帅,我很喜欢。”季知砚歪头俯身,对他笑了笑,“贺先生能许可我触碰它的权力吗?”
说话时,季知砚的杏眼圆润又漂亮,声音像片羽毛在他心尖挠,又痒又胀,一片甜,一片暖,原来那道丑恶的疤被触碰时也会愉悦,也会舒服,时间太久,连他自己都忘了,那道疤所在的位置,也是一片皮肤。
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被季知砚从地上拽起来,坐回沙发,靠近季知砚的位置。
季知砚说,那道疤很有男人味,他很喜欢?
是在可怜他吗。
可是季知砚的手伸过来时,真的太暖和了。
他不想放。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又哑又涩,隐约带着颤音。
他听见自己说——
“如果是知砚的话,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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