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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一起
翌日,若棠和若荷便出门。去了孙妈妈儿子介绍的佣作坊寻找一个姓王的泥瓦匠。
到了佣作坊,发现那里各行各业的匠人都在忙碌着,尤其是补锅和磨镜的匠人摊位前格外热闹。
此时正值年关,又是农闲时节,许多人会趁着这个机会修补自家的锅,希望来年一年里锅都不要损坏,这同时也是图个衣食不愁的好寓意。磨镜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这两处摊位前等着的人很多。
若棠庆幸自己不是要找这两位匠人,否则怕是过年前都赶不上了。
到了泥瓦匠摊子前,只见摊子后面支着一张小小的藤编竹椅,椅子上坐着一个面色白皙,十分年轻的男子。
“请问是王瓦匠吗?”若棠问道。
那年轻男子站起身道:“那是我师父,可他前两日回乡下过年去了,要年后才回来。”
“那真是不巧了,现下隆冬腊月的,不时还会下雨,若是屋顶修补不好,这个年恐怕不好过了。”若荷皱眉道。
“原来二位姑娘是来找我师父修补屋顶漏瓦的,其实,其实若是二位信得过我,我也可以帮忙修补的。”年轻男子挠挠头,有些羞赧。
“你也会修补?”若荷看着他问道。
“会,会的。”年轻男子点点头。
“那便有劳这位小匠人同我们走一趟了。”若荷笑道。
年轻男子白皙的脸上霎时便出现了红晕,说话更加结巴起来:“好,好的,还请二位等我一下,我拿些器具。”
若棠与若荷带着年轻的泥瓦匠一道回家的途中,便了解到不少事情。
原来他姓陈字沐林,京都人士,自幼丧父,家道中落之后与母亲相依为命。为了养活母亲,便从十三岁上跟着王瓦匠学艺,已经学了七年,尚算能独当一面。
提起跟王瓦匠有关的事情,以及烧瓦手艺和修屋顶的手艺时,他明显话会多一些。
“是的,师父待我很好,他可怜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将自己的本事都尽数传给了我,还在闲暇时送我去学塾念书。师傅说,光有手艺不行,还要懂得做人的道理。”陈沐林道。
“听起来你师父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他都教了你哪些道理?”若荷问道。
陈沐林面色微微泛红,但仍一本正经道:“师父教我,做人首先秉承内心纯正,不可以有过多杂乱的心思,正如我们烧瓦之前选土一样,要选质地醇厚,杂质少的土。”
若荷点点头。
陈沐林接着说道:“然后,做人还要经得起磨练,要有一颗坚韧的心,正如我们练泥一样,一块好的瓦想要烧的结实耐用,便要在烧制之前经过千百次的践踏,反复碾压,直至泥土变得均匀有韧性。”
这次不等若荷的反应,陈沐林接着说道:“最后,师傅常常告诉我,要经得住淬炼,耐得住煎熬,但若是一旦找到机会,便要果断抓住。正如同我们烧瓦时一样,在烈火灼烧的日夜中,要抓住最好的时机,才能烧出最上等的琉璃瓦。”
“听起来王匠人倒是一个博学多识的人,才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若荷道。
“师父很厉害的,但我还远远达不到他的水平,师傅说什么时候我能烧出三块琉璃瓦,便算出师了。”陈沐林道。
“烧出三块琉璃瓦?你跟着你师父也有好几年了,烧出过琉璃瓦吗?”若荷问道。
陈沐林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有的,三年前烧出过,但是我只碰巧烧出过一块。这三年里,无论我再如何苦练,都没有烧出第二块了。兴许是我笨,还没有领会到其中的诀窍。”
“不要妄自菲薄,琉璃瓦可是最高等的瓦,多少王公贵族趋之若鹜而不得呢!你能烧出一块,就代表你在这一行里是有天分的,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再烧出第二块和第三块的!”若荷微笑道。
“真的吗?”陈沐林那双原本就又黑又大的眼睛绽出光彩,这情形让若棠不禁联想起若荷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狗,那只小狗也是这样,眼睛湿漉漉的,十分惹人怜爱。
陈沐林到了房屋前,看了看屋顶,便熟稔地登上梯子,只几跃便上了屋顶,身形灵巧得如同一只玄猫。
他干活的时候倒是半分不见平时举手投足间的青涩羞赧,十分利落,很快便将破败的瓦片给拾掇了出来,又该换了瓦与瓦之间的间距,漏水的地方也给填补好了。
而后,听说木门也需要修缮,他便自告奋勇地将木门也给修好了,甚至将院中破的狗洞也给修上了。但是房梁他却表示没有办法,这需要专业的工匠来修。
这一切干完,差不多到了黄昏时分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还帮我们修补了木门,这下我们冬天便不必担心寒风冷雨了。”林母道,顺带将一袋子银钱交给他。
陈沐林摆摆手:“不,不用银钱了,我不能收。对于林家的事情,我,我也多少听过一些。从前林家经常开棚施粥赠药,我年幼时和母亲也受过林家的恩惠。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我只是帮你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那怎么能混为一谈?从前林家尚有余力,也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百姓行一些方便罢了,于我们没有什么损害的。如今大家都要靠自己讨生活,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做的又快又好,收些报酬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你还有母亲要养呢!”林母说着将钱袋塞到陈沐林手中。
“不,不,不,真的不用,若,若是母亲和师傅知道了,也一定,一定不会让我收的。”陈沐林说着更加结巴了起来,额头上还渗出了细汗。
若荷轻轻嗤笑一声:“真是个呆子。”
林母只得罢休:“既然你不肯收钱,总要留下让我们招待你一餐便饭吧!”
陈沐林脸色微红,点点头:“多谢林夫人,多谢林姑娘。”
吃饭时,众人围坐一桌。
若桃坐在若棠和林母之间,在林母的左边,若荷则坐在母亲的右边,陈沐林恰巧坐在若荷旁边。
若棠发现这一顿饭下来,平日里喜欢在饭桌上说话的若荷突然没有了声响。
“二姐姐你今天不高兴吗?”若桃突然问道,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若荷。
若荷将筷子放在桌上:“我哪有不高兴?”
“往日里二姐姐不是最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给我讲有趣的事情吗,今天怎么不讲了?”若桃道。
若棠看了看若荷面色微红,便给若桃夹了一块肉放到碗中:“快吃饭,你忘了我爹爹,你大伯教导过的?‘食不言,寝不语’。”
若桃点点头,继续扒拉着米饭,和肉一起送进嘴里:“知道了。”
“说起来,你怎么会那么多?是烧瓦,又是修房顶,又是修门和墙洞。”若棠问道。
陈沐林忙放下筷子:“我自幼失怙,与母亲相依为命,从前家中贫寒,请不起工匠,所以我便自己尝试着修补,久而久之,也就渐渐会了些,如今家里大多数东西坏了,都是由我修补的。”
陈沐林说着说着脸色又红了起来,说到后面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
“对不住了,师父说不要在人前显摆,会显得轻浮,我方才有些说的过头了,请你们不要介意。”他又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打紧的,你这孩子,就是太审慎了些。年轻人说话乘兴而起本是寻常,何况并不是什么托大浮夸的话。你师父让你不要在人前显摆,许是怕你招惹别有用心之人的不快罢了。”林母道。
“我记住了,谢谢林伯母。”陈沐林谢道。
出门时,林母想给他结一些工钱,但他怎么也不肯要。
“这下过冬不怕寒风往屋子里灌了,只是西面那间屋子的横梁,要何时替换呢?”林母道。
“母亲,不着急修补的!”若棠道。
若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何?你不想有自己的房间吗?”
“马上就要过年了,横梁不比房顶,修缮起来指不定还要多少时日呢!兴许到除夕都不一定换的完,那便不好了。何况目前我离开京都数月,很是思念母亲和妹妹们。现在这样就很好,母亲那间屋子够大,我喜欢与母亲和妹妹们住在一起,所以修补西屋,不急的。”若棠道。
若荷点点头不置可否。
林母点点头:“也好。我听闻晋王殿下现在还下落不明,也不知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若棠道。
“眼下我们被杜夫人处处限制,万一哪一天你在王府的差使不保可怎么办。若荷年后便要及笄了,虽然我们现在比不得从前,但及笄是女儿家的大事,该有的体面还是得有。若桃也要上学塾了,这些都需要花费银钱。”林母皱眉思索着,决心道:“眼下我们能省则省吧!等过完年,我们便出去找找活计!”
晚间庭院外传来三声猫叫,若棠披上衣服走出屋子。
外面的月光白的泛冷,照的地面仿佛结了一层白霜。
不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影站立着,闻到声响转过身来。
“王爷回京了?不知道王爷召若棠出来有何吩咐。”
“让你给我留的屋子,留好了?”慕容迟面容沉静。
“不知王爷为何要与,民女一家住在一起?”若棠斟酌着问道,内心却有些抓狂,分明这个人在京都有不少私产,不想住在那里,住在客栈也行啊,为什么非要与她一家子住在一起,还是在家里人眼皮子底下!
“不必多问,你只需要按我吩咐办事即可。”慕容迟依然神色淡淡。
若棠点头:“是,王爷,您的屋子就在西面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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