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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她很好
韩书白在安娜的手机里植入了定位软件。
帕拉梅拉追寻着红点,随人来到了塞纳河畔,正巧,碰到安娜刚从酒廊里出来。
安娜心情似乎不佳,沿着塞纳河畔漫无目的地走着,韩书白在后面默默跟着。
赛拉斯先生对他有恩,韩书白不能就这样把情绪失控的克洛伊放着不管。今天Von.D大秀,他下午忙着工作,刚准备去接安娜时接到赛拉斯的电话,说克洛伊把康斯坦丁的医生绑架了,康斯坦丁在全城放话,若是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韩书白又紧急地去摆平克洛伊惹的麻烦。
克洛伊已经歇斯底里,硬要收走所有来劝她人的手机,韩书白无法,只能给安娜发了邮件,说自己突然遇到了点事不能出席,让郭天玉去接她。
等韩书白把风波停息后,他打电话给赛拉斯先生汇报情况,刚想离开,却被克洛伊拉住。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克洛伊眼眶红红,有点委屈,“可是薇诺娜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她可能有错,但这个畜牲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
“我知道。”韩书白轻叹,蹲下与她平视,安慰她,“帮好朋友出头没有错,你是个非常称职的朋友,薇诺娜会因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幸运。”
“但是绑架这个行为太过草率,万一惊动警方,Von.D会陷入非常大的丑闻,对你和赛拉斯影响都跟不好。”韩书白拍拍她的手,“我上中文第一课时和你说过什么?”
“三思而后行……”
“那你呢?”
克洛伊撇了撇嘴,道歉,“对不起。”
“你要报复他其实可以有很多方法……比如在他车里撒牛粪、故意在他身上洒水说不好意思没看见……警方立不了案,他也拿你没有办法。”韩书白瞎扯着,“你绑架安东,除了让他着急放狠话,好像也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多不值得。”
克洛伊破涕为笑。
“那你先在这儿冷静一下,赛拉斯先生那儿我帮你说了,他不会骂你。”
说完,韩书白看了看时间和手机上的定位器,转身,却被克洛伊拉住。
“你要去找安娜吗?”
“嗯。”
“康斯坦丁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吗?”
“……”韩书白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脸色却难看。
“Julian,要是你被抛弃了,就选择我呗。”克洛伊揉了揉眼睛,笑,“我差哪了?”
韩书白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抽走自己的手,缓缓说道:“她很好。”
无可比拟。在韩书白的世界里,人的分类只有两种,安娜,和其他人。
*
安娜在塞纳河畔坐着吹风。
韩书白走近,握过她的手,贴着她坐。
安娜抬眼看了看他,反握住他的手,把头靠在他的丝绒西装上。
韩书白轻叹,诚心诚意道歉,“安娜,对不起。”
对不起。
为五年前那句说不出口的道歉,韩书白红了眼睛。
*
五年前,大京机场。
安娜的广告牌在机场里贴得到处都是,她刚夺得世锦赛冠军,打破了国内尘封二十年的记录,一时间,鲜花和代言纷至沓来,商业价值水涨船高。
世锦赛贴着中国的新年,她明天回来,与韩书白正好错开。韩书白放心不下,唤了大学好友裴信去接她。
裴信是安娜的粉丝,对这件砸头上的差事自然乐意至极。
他看着韩书白在宿舍收行李,有些感叹,“你几年都没回南城了,怎么今年突然要回去过年?”
韩书白顿了顿,不动声色,“回去处理点家事。”
“行吧。”裴信顺着滑轮椅溜到他面前,“安娜知道吗?”
韩书白蹙眉:“我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裴信没看出韩书白的不耐,反而理所当然:“因为我看她什么都会跟你说啊。”
韩书白把行李箱合上,忽然发觉,安娜这两年来学校找他的频率越来越高。
她说训练紧张,不想吃外卖,觉得京大的饭堂非常合她胃口,还不用洗碗,省事又快捷,故而几乎每天都会来找他吃饭。
因为是小孩,很多时候宿舍聚餐,安娜想去,韩书白便带着她,安娜靠着一张洋娃娃的萝莉脸让宿舍那几位爱好萌物的哥哥们欲罢不能,双手赞成。
安娜不知不觉间,以春雨润无声之势,悄然融入了韩书白的生活。
中学生起得早,她又会去晨跑,待一年后对大街小巷的早餐比韩书白还熟悉,跑到韩书白楼下时就会给他带一份。
因经常出国比赛,她总会去当地市场买些特色小玩意,每当韩书白因实验数据不佳而兴致缺缺时,安娜就拿这些手信哄他开心。
平安夜的时候会给他送苹果,圣诞节的时候给他送礼物,韩书白拒绝,安娜就会撇着嘴,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别洛格勒的传统,不祝福别人会被反噬的。”
“你忍心看我受到反噬吗?”
自然不忍心。
她在世界赛场上崭露头角是这一年的事,赛事有奖金,她又经常拿第一,给韩书白的礼物也从一只普通钢笔,到价值不菲的电脑器械。
韩书白不能再收,他把礼物退了回去,并把钱悉数转回给了安娜,
他很少疾言厉色,但那一次,他非常严肃地告诉安娜,这是她自己赚的钱,要花在她爱和爱她的人身上,比如她的家人、朋友,而不是他——一个非亲非故的家教老师。
那是安娜一个冰场一个冰场摔出来的成绩,她的辛苦和不易韩书白看得见,她的荣誉只属于她,与韩书白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理由接受安娜任何的示好和感谢。
之前过年留在京市,只是因为安娜一个人留在京市,韩书白不忍心在团圆欢庆的春节把安娜留在孤零零的异乡。
韩书白本来就要回家的。
他早该回去了。
*
南城,四季常绿的老槐树在老城区掠过,韩书白舟车劳顿,疲惫地回到南大旁的教师公寓内。
门窗周年常闭,除了有些灰尘,倒也算得上明亮整洁。
韩书白躺在沙发上,联系墓园的管理员,询问扫墓的注意事项。管理员说现在提倡文明祭拜,但有些事情他可以假装看不见。
韩书白心领神会,关上手机,睡了个安稳觉。
许是熟悉的地方和味道,让韩书白从白天睡到了黑夜。他打开手机看时间,却收到了来自安娜的几十条信息。
是她粉丝给她拍的赛场照,她想发社交平台,但很纠结选哪几个,正询问着韩书白的意见。
够了。
韩书白想,他的工作理应早就结束了。
韩书白环视着客厅旧书架上摆放的密密麻麻的教辅书,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旧书的味道萦绕在他笔尖,韩书白默默地坐在啥沙发上,与他的回忆面面相觑。
他努力读书的原因,是不想交学费。
母亲在南大任职,虽然工资不低,但每个月的花销、给外公的赡养费、房贷车贷压着……其实并不宽裕。
南大附属中学有跳级制度,只要考的好,就可以申请跳级,韩书白不想交多几年的学费,便连着跳了三级,十五岁就以全科满分的成绩通过了京大的入学考试。
却也因此,韩书白整个学生生涯,都没有说得上话的同龄人。
赶路要紧,韩书白并不在意,但依旧会在某些瞬间,受不了全然静谧的环境。
他对安娜的恻隐之心来自于此,韩书白的少年英雄主义让他无法丢下一个异国的小孩不管,无论是这个小孩有点自己的影子,还是出于道德与正义感,出于对钱爷爷他们对外公的照顾,韩书白在前几年对安娜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现在的安娜呢?
万众瞩目,闻名世界,难道韩书白还拿那一套墨守成规的学生守则要求她吗?
安娜不再需要他,韩书白想,在事态变得更糟糕之前,应该趁早同他们说清楚。
第二天,韩书白在墓园点了香,献了花,同母亲闲聊近年的情况,在管理员闪躲的目光中,还是烧了纸钱。
他没提起安娜,只说自己接了份家教的工作,导师那也会发工资,还有国家项目和奖学金,让她不用担心。
三拜九叩后,韩书白在墓园附近随便扒了两口米饭,便打车回了家。
刚走到门口,却见几个认识的阿姨在车棚前指指点点,看到韩书白,恍然大悟之余赶紧催他,“小书啊,你家好像来了很多人,你赶紧上去看看。”
韩书白蹙眉,刚走到楼梯口,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大喊,“哟,那小子回来了。”
守株待兔,等候多时。
韩书白认得他们,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那边的亲戚。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说是“爷爷”死后留了几块地和一笔遗产,写了韩书白的名字,他们来要回这块地和钱。
韩书白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这些东西在那里,但想到母亲也被他们像这样找过麻烦,韩书白就不想退让了。
他冷冷地威胁,“出去,不然我告你们侵入民宅。”
“告?当初你父亲可是借了我们钱,给你母亲买的这个房子,怎么不算我们一份?”那些人嘴脸贪婪,哄堂大笑,似乎并不把这个瘦弱的大学生放在眼里。
韩书白快速联系了自己的舍友——京大法学院的学生,询问了下情况,心里也有了底。奈何书生脸皮厚不过地头蛇,他们也不动手,就是赖着不走,把本就狭小的房子弄得乌烟瘴气,逼韩书白在一堆不知所谓的条文上签字。
僵持之际,“砰”的一声,安娜像电影里的救世主一般把门踹开,身后还带着几个保镖。
“把闹事的赶出去。”她命令。
韩书白转了转眼珠,靠在墙上没动。
“你算什么人?这有你说话的份?”尖嘴猴腮的男人怒气冲冲地上前,安娜把韩书白护在身后,因分心,不小心被推了个趔趄。
韩书白深呼吸,他不记得当下是什么感受,只记得随手捎了个花瓶,把安娜往身后护着,就往那人头上砸去。
见了血,爆裂的声音响彻室内,众人一下子被震住。“出去!”韩书白目眦俱裂地警告。
安娜也被吓到,但依旧冷静地握住韩书白的手,拔高音量,振振有词:“你们的行为已涉嫌非法入室与聚众斗殴,我已报警备案,后续将通过法律途径,严厉追究你们的一切法律责任,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真要惹来警察,他们并不占理。为首的人丢下一句“走着瞧”后,带着一帮人马落荒而逃。
室内一片狼藉。
韩书白反握住安娜的手,低声问,“你没受伤吧。”
安娜有些害羞,又不好收回,韩书白的手温热,她不舍得。只摇摇头,“没事。”
韩书白眼眸微暗,又问,“你怎么来了?”
“我在香港转机。听裴哥哥说你回南城了,我就顺便过来找你,一起回京市嘛。”
韩书白疲惫地坐在地上,看着狭小的老房子同甚至无法落脚的身着小洋装的安娜,忽然讽刺地笑了笑。
韩书白前所未有的觉得难堪。
这样强烈的情绪太过陌生,韩书白喘着粗气,闭眼道:“安娜,你不用这样。”
韩书白自诩骄傲自谦,此刻却也像个新兵蛋子束手无策。他并不自卑,他感激他的母亲给了他这样好的生活和未来,他没有野心,他过得很好。
但就此时此刻,迎接着安娜热切担忧的目光,韩书白忽然——不想管了。
“我们之间只是雇佣关系,你不用这样。”
一字一句,平静冷淡。
说完,韩书白强撑多日的精力散尽,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韩书白是在医院醒来的。
刺鼻的消毒水味蔓延他的四肢百骸,韩书白动了动手指,被发现针头处连着他的皮下,另一头挂着利巴韦林,维生素还排在后面。
安娜用别语打着电话,依稀中听出几个地名,布宜诺斯艾利斯、香港、维先涅哥罗德……
噢对了,安娜从阿根廷比完赛,本来应该是要回维先涅哥罗德的,不知为何又取消了航班,才在香港转机。
安娜听到韩书白意图翻身,立刻挂了电话,把他摁在急诊室的病床上,严肃警告,“你发烧两天了知不知道?”
韩书白微怔,见他没回话,安娜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他的腕骨,“看来是不知道。”
发烧……?
韩书白眨了眨眼睛,哑声:“谢谢。”
“没事。”安娜撑着脸戳着他的手,“你跟我回阿勒锦吧?我外公回来过年,你一个人在京市我也放心不下。”
韩书白想,也好,凡事讲究个有始有终。
辞职这件事,还是跟大人聊比较好。
安娜在病床前守了他一个晚上,韩书白半夜醒来,看安娜在陪护椅上蜷缩成团,那股莫名其妙的不适感又卷土重来。
韩书白走过去,把安娜抱起,放在了病床上。她睡得沉,翻了个身,握着韩书白的腰,把他当成了抱枕,不让他走。
韩书白拍了拍她的背,轻柔地抽离,坐在角落的沙发,一夜未眠。
他们坐了最早的班机前往阿勒锦。
沈长山和陆自鸣来接安娜,两台车,不好让一个人空跑,安娜上了陆自鸣的,韩书白上了沈长山的。
陆自鸣絮絮叨叨地朝安娜痛斥陆征这个兔崽子不知道飞哪儿玩去了,年都不在家过,真是放纵。
而另一车的韩书白,正平静地朝沈长山递出了辞呈。
他的理由很真切,正值研究生毕业,硕士论文和实验很紧凑,韩书白抽不出时间像本科一样去给安娜补习。
安娜高中的课业已经结束,高三的老师们会对她进行系统复习,韩书白也拿过几张高考卷子给安娜测试,成绩都为上等。况且靠安娜的特长生成绩加分,只要不发挥失常,全国高校几乎已经是任意选择。
沈长山握着方向盘,自然是没有意见。
吃过饭,韩书白在院子里给沈长山还了近一年的补习费,他说这一年安娜四处比赛,其实没怎么上门辅导,这笔钱他不能收。
沈长山定定看他片刻,并没有收下,他问,“是安娜惹你生气了吗?”
韩书白怔愣,当下否认,“不可能。”
安娜这么好,怎么可能让他生气。
“你收着吧,这笔钱算上汇率根本算不得什么。”沈长山点了烟,幽幽地说,“也不算补课钱,当初就是让你看着她,别让她学坏,孩子,这是你应得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你不接,我也会去找别人来接。”沈长山宽慰他,韩书白却觉得愈发难受。
他匆匆告辞,离开陆家大院时,他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客厅,安娜跟陆家的小孩儿在玩着乐高,挑高双层宽敞、明亮、大气……韩书白想,这种地方才与洋装适配。
韩书白一个人走入了夜色中。
他打通辅导员的电话,电话那头很是惊喜,“你考虑好了?”
“嗯。”
韩书白闭眼,“什么时候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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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娜成年之前 韩书白都不喜欢她
(太小读大学 没开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