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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流星
那日后,阿七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虽然阿菀说并未怪他,待他也一如从前,但阿七却总觉得心中不舒服、不满足。
阿菀一次次地拒绝他的骑马邀约,一定是还没有原谅他。
但阿菀确实有事在身,绯绯的哥哥将要成亲,绯绯也来绯然药堂几个月了,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去绯绯家拜访一次。
但她实在是没有与长辈相处的经验,竟觉得有点紧张。
去之前她应该带些什么、去了又该说些什么、绯绯的父母会不会对她这个师傅不满意……阿菀一无所知。
还好还有叶禹,阿菀准备了一些延年益寿的药物,带着叶禹一同去了绯绯家。
绯绯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欢迎,她的爹娘、兄长也十分热情,给予绯绯的师傅、师弟极大的尊重。
阿菀感觉到,绯绯的爹娘一定极其宠爱她。
真好!
“绯绯师傅,绯绯这孩子可有好好学习啊?”绯绯娘请一边招呼几人吃东西,一边询问阿菀。
“阿叔、阿婶,叫我阿菀就行。”阿菀说,“绯绯聪明好学,是个好学徒。”
“让阿菀费心了,”绯绯爹边在火炉中填了一把柴火,边说,“绯绯喜欢赖床,有时候去得迟了,你好好说她。”
阿菀和叶禹相视一笑,难怪绯绯晚上喜欢赖在绯然药堂不走,原来是怕早上起不来啊。
绯绯被掀了老底,赶忙打断,道:“喝茶、喝茶。”
几人围坐在红火滚烫的火炉前,翻涌的茶叶带出腾腾的热气,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温暖的笑意。
绯绯的爹娘去张罗做饭了,尽管阿菀说他们吃过了,但绯绯的爹娘坚持来客必须吃饭。
绯绯的哥哥江生热情地给阿菀几人填了茶,略带惋惜地说:“等我成亲后,爹娘就要操心绯绯的婚事了,也不知道……”
“哥哥!”没等江生把话说完,恼羞的绯绯急忙挥手打断,还一不小心将自己茶杯中的水洒到了哥哥后背上。
“嘶——”江生被烫得一叫,撩起袖子擦水。
阿菀迅速从药包中找到烫伤膏,递给江生,说:“擦点药吧。”
“不用了、不用了。”没想到江生却边摆手拒绝,边将袖子拉下来,说道,“没事、没事。”
可阿菀分明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大块红色印记,似乎是烫伤严重。不过既然他这么抗拒,阿菀也只能收回烫伤膏。
“江生哥,你和新娘是怎么定亲的?”叶禹适时插话,转移了几人的话题。
“是呀是呀,哥哥你快说,我也不知道呢。”绯绯兴奋地说。
“在今年的藏谷会举办时,我在骑马比赛场上遇到了仟仟,两人不分高下。之后,我们又在射箭场上遇到了,还是旗鼓相当。”江生说。
“然后呢,然后呢?”绯绯迫不及待地询问。
“后来在跳舞的时候,仟仟就来到了我身旁。”提起往事,江生有些羞赧。
那天,他们跳了许久的舞,也说了许多话。
再后来,他们就一起去了巫师塔楼,在巫师的见证下合了婚,定下来婚期。
“巫师合婚?”阿菀疑惑地问道。
“是啊,月隐族人成亲前,都要先找巫师测算八字,占卜吉凶的。”绯绯抢答道。
竟然还有这些规矩。阿菀总觉得有些怪异。
几天后,江生和仟仟的婚事如期到来了。
一大早,江生就换上了最圣洁的白色婚服,骑马前往仟仟家接亲。阿七他们几人都没见过月隐族的婚事,便都跟着去迎亲。
仟仟家并不远,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她家的院前。
仟仟坐在院中,他也已经换上了洁白的婚服,头戴璀璨的白色珍珠发饰,衬托得愈加美丽。
阿菀和阿七几人挤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新郎官江生下马走到新娘身边,在她的身边坐下。
几名头戴面具的巫师走过来,围着他们一边诵经、一边洒水,转了三圈后又退下。
“他们在做什么?”阿七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是巫师在送福啊。”绯绯答道。
又一名年老的巫师走了过来,在新郎、新娘的手腕上系上了一条白绸,还说了些什么。
“这又是做什么?”阿七愈发好奇地追问。
“这是赐祝福线,象征夫妻二人同心同行,今天一天都不能解开。”绯绯解释道。
“她在说什么?”阿七又问。
“教导新人要互敬互爱、孝敬父母。”绯绯回答道。
巫师退下后,仪式便结束了。江生牵着仟仟的手来到马前,两人一同骑到马背上。
一个年轻人拿来一把弓和三支箭,递给江生。
“他们要射箭吗?”阿七惊讶地询问绯绯。
绯绯说:“是呀,第一箭射向远方,寓意前程远大;第二箭射向屋檐,象征守护家园;第三箭射向脚下,寓意夫妻同心,共担风雨。”
随着绯绯的讲解,江生和仟仟射完了三支箭,策马赶回家的方向。
人群也呼啦啦散去,追着马跑向远方。
“快追,”绯绯说,“第一个摸到马的人,就能得到神的祝福,下一个成亲的就是她了。”
绯绯说着便向前跑去。
阿七也拉着阿菀、九粼几人,跟着人群快步追赶。
到了绯绯家,两位新人跨过了旺火,净化过往的一切。
随后,江生和仟仟向长辈敬了喜酒,又开始给所有宾客敬酒。
绯绯虽然没有第一个摸到婚马,但她依然很开心,努力招呼几人用餐。为准备哥哥的婚宴,他们拿出了新收的粮食,杀了鸡、宰了猪,只为了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阿菀举起酒杯,与来敬酒的江生、仟仟碰杯,微笑着一饮而尽。
在仟仟转身之际,阿菀竟意外地发现,仟仟的手臂处,竟然也有一块树叶大小的红色印记。
与她那日看见江生手臂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阿菀有些疑惑,又感觉有莫名的熟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印记,却又记不起来。
她转头仔细看向其他人的手臂,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其他人,也有同样的印记。
阿菀心中的疑惑更甚。
“师傅,去跳舞吧。”绯绯拉着发呆的阿菀,向人群走去。
吃完饭,刚好夜幕降临,绯绯家准备了盛大的篝火晚会,众人正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江生和仟仟在最前方跳舞,他们手腕处的白绸还紧紧地将两人绑在一起,随着舞姿翩翩起舞。绯绯跟在后面,拉着阿菀蹦蹦跳跳地起舞。
明苒也跑到了人群中,和大家一起跳舞。
阿七、九粼、叶禹和云竹完全不会跳,却也跟着人群,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转圈。
阿菀受绯绯的感染,学着绯绯的动作前进、后退、旋转……
正在这时阿菀却突然发现,在许多人跳舞时伸出的手臂上,有着那个怪异的红色印记。
“他们胳膊上的印记是什么?”阿菀低声问绯绯。
绯绯停下一看,回答道:“那是神侍的印记啊。”
“那是什么?”阿菀又问,她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神侍。
“具体我也不知道,听说有些人的身上会突然长出来红色印记,那他就是被神选中的侍从。”绯绯回想了一下,说,“神会保佑他们一辈子幸福美满,他们也要一辈子侍奉神灵。”
“这样的神侍很多吗?”阿菀又问,她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
“不多吧,我好像从来没见过。”绯绯说。
看来她还不知道江生手臂上的印记,那这个印记,一定是刚出现不久。
“绯绯,我累了。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休息了。”阿菀说着,径直走出了人群。
她的思绪太混乱了,红色印记、巫师合婚、新婚赐福……像一片片杂乱的羽毛飘在她的脑海之中,反而忽略了最关键的东西。
但那是什么呢?阿菀也不知道,只独自向绯然药堂走去。
“阿菀,我送你回去。”阿七不知何时从身边追了上来,对阿菀说。
“嗯。”阿菀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阿菀,你怎么了?”阿七问道,“你怎么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有吗?”阿菀抬头看向他,却得到了肯定的眼神。
“我只是在想事情。”阿菀又说。她确实一直心不在焉,一直在想那个红色印记的事。
“有什么能效劳的尽管吩咐,就当是弥补上次害你坠马的事。”阿七转到阿菀身前,双手合十恳求道。
他想赔罪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阿菀被他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逗笑,说道:“我并没有怪你。”
“你终于笑了。”阿七也笑道,“带徒弟是不是很累啊?”一定是绯绯一天缠着阿菀,才让她这么累。
带徒弟是不是很累啊。阿菀重复了一遍阿七说的话,点了点头。
但她心中想的是——她的师傅,一路将她拉扯长大、授她医术、教她为人,一定很累吧。
她想师傅了。
“陪我去趟山上吧。”阿菀突然说。
她所有疑惑的答案,或许都在山中小院。那个红色印记的记载,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好啊。”阿七说。他没有问阿菀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也没有劝她山上积雪重重,陪在阿菀上了山。
山上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却很少回来了。
阿菀熟练地点燃了蜡烛,来到了师傅的藏书阁。这里除了代代累积的医书,还有代代累积的杂书。
甚至还有阿菀小时候爱看的话本插画。
“你想看书了?”阿七也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看着满面的书本慨叹道。
“我想找一本记载红色印记的书。”阿菀说,但她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那找吧。”阿七将蜡烛放在烛台上,就着月光开始找书。
他们看了半夜的书,终于在一本古老的书中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赤焰流星,形如流星,颜色赤红,是北疆毒师研制的一种毒药。中毒者在中毒初时感觉不到任何异常,赤焰流星也只会在饮酒、疼痛时显现,
但时间越久,毒性越深,发作时犹如万蚁在身,疼痛难捱,时人以为是妖邪附身。
书上还记载了赤焰流星的解药,倒都是些常见的药材。
阿菀猜测。巫师塔楼的人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毒,假借合婚、看病、赐福等名义下毒,又以神侍之名向中毒者不停索取,以维持巫师塔楼几十人的日常花销。
她之前还疑惑他们那么多人不事生产怎么过活,现在算是全明白了。
“看,流星雨!”阿七指着窗外划过的一阵流星雨,兴奋地说道。
阿菀抬头看去,飞驰的流星拖着燃烧者的尾巴,划破天际。
恰如赤焰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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