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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蒙心
高出半层的楼梯转角,查尔斯高大的身影闪现而出。
简一言不发,大半张脸隐没于深黑色兜帽下。她站在距离索菲斯一臂之外的地方,像伺机收割灵魂的死神。
查尔斯出现的瞬间,简往他所在的方向迈了一步,有意无意挡住了索菲斯的身影。
查尔斯立即“飘”下楼,生怕自己的站位太高,冒犯到了沃尔图里最高傲冷酷的守卫。
此时他脱离了卫队编制,已不算家族成员,但眼前金色的“V”形徽章,也曾落在他的胸前,此时仍是他的心之所向。
期盼回归的兴奋超越了面对简时本能产生的恐惧,查尔斯迫不及待地靠近简,右手放到早已停止跳动的胸膛上,单膝跪地,向她深深俯首,做足了臣服的姿态。
男人高大的身影甘愿俯低,被索菲斯折断过的背脊这次由他自己弯下去,幅度大到头差点碰到膝盖。
简依旧沉默,轻蔑地半眯着绯红的眼睛,打量眼前这只逃窜的“老鼠”。
多年不见,查尔斯的外表同记忆中并无区别,做派倒是更加下流了,身上的气味也沾染了流浪血族所独有的浑浊。
主动跪下求饶的姿态足够卑微,但有什么用呢?这无法改变简想要他死的心情。
要他死,却不能太轻易的死。
愤怒到极致,简反而能笑出来了,要论折磨一个人她可太在行了。
“呵,流浪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的敬畏之心早已在混迹下水道的时候冲刷殆尽了。”
不等查尔斯应答,简半眯的眼睛完全睁开,极其猛烈的烧身术骤然袭来。
这次的强度剧烈至极,与平时那种令人惨叫两声的惩罚性质天差地别。
查尔斯立即崩溃,单膝跪地的姿势溃散,他整个人瘫倒,手脚抽搐,头部狠狠撞到冷硬的石板地面。
查尔斯猩红的双眼痛到向上翻,几乎只见眼白的部分了。手指无知觉地去抠身体,企图减轻疼痛,但可惜这世上再没有比简的烧身术更痛的知觉、更残酷的惩罚了。
他的嘴巴开合几次,发出无声的凄厉惨叫。衣服被他自己撕得破破烂烂,整个人丑陋无比,哪还有什么忧郁俊美的神祇假面。
简阴狠地想,这副样子才配得上他的龌龊心思。
背对他们的索菲斯听到了身后传来些许动静,可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只有两句,太简洁了,她听不出任何端倪。索菲斯惴惴不安地询问,“简,你们怎么样了?”
““放心,我很好””简收回烧身,,暂且留查尔斯查尔斯片刻喘息。机会。“稍微切磋一下他的试试他了。”深浅罢了。”
火焰炙烤的痛楚暂且褪去,遗留在灵魂深处的伤害却休无止。
查尔斯几百年的光阴,到今天刷新了他对于痛的认识。
黑衣少女踏着轻巧的脚步,走到查尔斯身边,居高临下地审视他此刻的不堪。偏偏简的至极无辜之际,仿佛造成这番惨状的另
有其人。少女天真的嗓音空灵悦耳,“许久不见,我们的黑暗天赋各有长进。‘谎言’的效力很强,你痛苦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没有除。”
仅仅只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就要下死手对付他,查尔斯瑟缩身体,他相信简真的能干得出这种事情。他畏惧地点头,“是、是的。除非我亲口解除,或者死掉,否则谎言的效力将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简转头看向始终背对他们的身影,冷酷地命令,“现在,解除索菲斯身上的谎言。审判时需要证人”
查尔斯不敢不从,气若游丝地解开自己的谎言:“索菲斯,你可以转身和回头了。”话音刚落,索菲斯感到脑子里箴言一样的封禁立即解除。她甚至没过脑子去想一想眼下的情况有多么不妥,手脚先她一步自动找到了简。
代表卑微地位的红色披风下,一双手臂极度冒犯地揽住了沃尔图里最高贵的守卫的肩膀。
她的双臂交叠在简的后背,拉扯间,黑色披风的兜帽揭开,露出下面遮住的金发。索菲斯发现简仍然是宴会开始之前的打扮,只是盘发上用作固定的绿宝石尖嘴夹掉了两三个,使得几缕发丝脱离大部队,往四周垂落。镶满钻石的小王冠歪倒一旁,岌岌可危。
黑色兜帽遮住了简所有的凌乱,仿佛她还是沃尔图里最无坚不摧的守卫。只有揭开这层伪装,才发现她内里已经凌乱到了什么地步。
这还是简吗?
索菲斯有些吓到,自她们相识以来,简永远优雅自持,无坚不摧。任何时候只要她往前一站,整个世界都得跪地求饶。
所以索菲斯下意识放开了搂抱,转而去为简重新戴好兜帽。比起躲到对方的怀里寻求安慰,她首先得维护好简的高傲和完美,保证她内心的尊严不受到任何人的轻视。
这番互动太短暂了,等查尔斯回过神,只看到索菲斯似乎是被简狠狠推开了。
“大人,请快点开始审判吧。”查尔斯迫不及待完成阿罗的秘密任务了,阿罗可没说不准借助沃尔图里的力量。
简瞥了他一眼,开启了审判前奏。
她开始审问索菲斯,“他用什么理由让你离开的?”
“有监护的情况下可以离开领地。阿罗不允许我继续留下……”
作为阿罗身边的贴身卫士,简立即觉得这也是一个查尔斯的谎言。她反驳,“阿罗从未说过这些话,你仍然归我管束。”
索菲斯犹犹豫豫地说出最核心的原因,“不,阿罗迟早会赶我走的。因为,因为……”
见她难以启齿,查尔斯插嘴补充:“因为索菲斯爱着我呢。”到这时候了,查尔斯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简太护着索菲斯了,她的审问一字一句地把责任归咎到查尔斯身上,显然她是打定主意要替索菲斯开脱。等到收集了足够的口供,留给查尔斯的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他的谎言仍然生效。他现在不指望简“执法”了,更不希望索菲斯死掉了,他该指望这个强悍无比的新生儿成为他的保命符。
索菲斯点头承认,“是的,我爱上了他,我触犯了卫队的规矩。阿罗早晚容不下我,所以我必须跟他私奔!”
“你疯了吗!”
简捏紧拳头,手中的项链扭曲得不成样子。她狠狠丢开那股形状不规则的金属条,连烧身术都难消的愤怒顿时涌现,她抬脚猛踹查尔斯瘫倒的身体。
虚弱的查尔斯无力反抗,左翻右滚,任凭简像踢皮球似的发泄怒气。可他却畅快地咧开嘴笑起来,他觉得高傲的执法者是有所忌惮了。
虽然不清楚背后的缘由,但是查尔斯相信自己肯定抓住了简的命脉,她不敢轻易施展烧身术,更无法下手杀他了。等到逃出沃尔泰拉城,查尔斯暗暗发誓,他这辈子绝不再回意大利。
与强大的黑暗天赋相反,简常年懈怠格斗训练,脚下的力道相当有限。
踢到皮糙肉厚的查尔斯身上,绵软无力,如同此时此刻,她对于施加到索菲斯身上的爱情谎言一样,无能为力。
简卸下力气,而查尔斯占据审判上风,疼痛仿佛也消散大半,他支起身子,晃晃悠悠站起身。
形势倒转了——查尔斯得意地想。他恶趣味地品尝简的挫败。
“索菲斯,你这副样子是在为他心痛吗?”
身后安安静静的女孩眉头紧皱,右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服,若非红色的披风布料足够坚韧,估计又要毁坏一身行头了。她的左手几次张合,试图阻止什么一样。
“踢几脚而已,没必要为了这点小动作为他心痛的。”简的无力感扑灭了她的怒火,却无法熄灭理智。她必须杀死查尔斯,只要杀了他,“谎言”的黑暗天赋效力就消失了。
但她也要索菲斯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她必须清清楚楚看到这个人男人的下场,留下深刻的教训。血族世界残酷的一面才刚刚揭开序幕。
索菲斯艰难地开口,“简,我其实……”
“好了,别说话。你受到蛊惑了,说的话并非你真正的想法。”简一反常态打断了索菲斯,受到谎言蛊惑的人自己是无法控制的。她冷酷地提醒道,“接下去我还要杀了他,你能忍住别对我动手吗,索菲斯?亚力克说你的近身格斗学得特别出色,如果你动手的话,我就得用上烧身术了。那很痛苦。”
索菲斯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可眼神中的痛苦更加深重。她走近两步,牵住简的手腕。
简回握住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柔声安抚道:“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这个人触犯了沃尔图里的法律,蔑视了我们的权威,还伤害了你。我不可能放过他的。”
说罢,简决绝地推开索菲斯的手。
“不!”索菲斯挡到简的身前,阻隔了简的视线。她摇头说,“简,不该你来动手的!”
简决定最后给她一次机会,劝道:“让开!这个人必须处死。”
被护在身后的查尔斯抖着肩膀大笑,他赌对了,他用“爱情错觉”为自己找到一名忠心耿耿的私人护卫。还是由沃尔图里亲手训练出来的。
索菲斯的眼神满含挣扎,她知道自己能拖延的时间,全部仰赖于简不希望对她使用烧身术。
“简,这件事情因我而起,不该由你出手!”
索菲斯忍住心口的剧痛,转过身背对简。
她掐住了查尔斯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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