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木剑惊避祸
许观玉脚步一顿。
李狗儿指着木桌上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小脸上满是认真，学着大人口气：“你药还没喝呢！我娘说了，这药必须得喝，喝了退烧才能好得快！”
她记得牢牢的，况且她认为伺候仙子，督促仙子喝药也是应该的。
许观玉见她小脸一派认真，指着药碗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小大人架势。尚未开口，一旁的齐俊生却像被这话提醒，见那碗药已无热气，忙道：“药怕是凉了，我去灶上温一温再......”他说着便伸手去端碗。
“不用。”许观玉打断。
她转身走回桌边，端起那碗温凉的汤药，随即仰头，喉间微动，将苦涩非常的药一气饮尽，动作干脆利落，好似饮的不是苦药，而是清水。
饮毕，她将空碗放回桌上，对看得有些发愣的李狗儿道：“喝了。”转身便继续走向屋角水盆，掬起冷水净面。
齐俊生的手收回，指尖蜷缩，止不住用大拇指抠食指。
李狗儿却心想，仙子姐姐连喝药都这般厉害，果然和凡人不一样！又见许观玉净面后不歇息，拿起炕上的长刀就走向院中。
她心下好奇，不再吃剩下的面条，扒着门框边向外张望。
许观玉走至院中空旷处，略调息片刻，缓缓抽出长刀。
下一刻，她不顾右臂重伤未愈，也不顾高烧刚退，竟自演练起一套刀法来。动作因伤势，许多凌冽招式无法施展完全，但一招一式间，依然透着狠厉。
刀风破空，带着肃杀。
李狗儿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快忘了。她何曾见过这场面？村里最厉害的猎户婶婶练武，也不过是打几套拳。
她心中，许观玉的仙子形象又顿时模糊起来，只觉这仙子姐姐愈发神秘莫测。缩回屋里，蹭到同样望着院中身影的齐俊生身边，神秘兮兮问道：“哥哥，哥哥，你们从哪座仙山上下来的？姐姐练的甚么仙法？”
齐俊生听得李狗儿这天真的疑问，不忍打破孩童的天真幻想，又无法编造谎言，踌躇着择其能理解的答道：“她练的是刀法，并非仙法。”
“刀？”李狗儿乌溜溜的眼瞪得更圆，“刀也可以是仙法？刀不就是用来劈柴割肉的吗？”
齐俊生见她将刀法与仙法混为一谈，知是说不明的：“不是仙法，是武功。前几日扑向你的那头饿狼，凶残无比，便是这位姐姐凭手中的那把刀，将饿狼斩于刀下，救了你性命。”
李狗儿“啊”地一声轻呼，眼中顿时后怕，面上是恍然。
那日可怕的一幕瞬间重现。
恶狼扑咬，是这仙子姐姐同天神般出现，用她手中那把刀把恶狼斩杀救下自己。
她心中对“刀”的认知，顷刻从灶房柴薪间的寻常物事变成了能斩妖除魔保性命的厉害东西。
院中，许观玉忍着体内虚乏，将一套精简过的刀式演练完，正欲还刀入鞘，见李狗儿满眼期待地跑近前来。
小姑娘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小声问道：“仙子姐姐...你，你练的这个刀，我以后...我也能学吗？我也想把恶狼打跑！”
许观玉低头看着孩童稚气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只是那时的自己，所求的并不是打跑恶狼。
这一瞬间恍惚让她神色柔和了那么一刹那，尽管只有一刹那。她迎着李狗儿的目光，没有任何敷衍和哄骗，自然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肯定道：“自然能。”
她看着孩童因自己这句“自然能”而瞬间迸发出笑容的小脸，心中恍惚更甚。
许观玉觉得这年岁的孩童心中所求大约是大侠风采，于是又补了句：“若是日后你想当大侠，也是可以的。”
李狗儿一听，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欢呼雀跃起来：“真的吗？仙子姐姐你说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当大侠？戏文里那样的大侠？”
她兴奋地在原地蹦起来，不住地喊：“大侠！大侠！我是大侠！”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将来持剑行侠仗义的模样。
孩童纯真的欢笑冲淡了许观玉浑身的沉郁。
许观玉静立半晌，忽地开口：“你既想当大侠，光喊可不成。”
李狗儿闻言立刻停下蹦跳，眨巴眨巴眼，期待地望向她。
许观玉目光扫过院角堆放的柴薪，其中不少有质地尚可的硬木枝条。她道：“我为你削一柄小木剑，如何？总得先有把剑，才似有个大侠模样。”
她说得平淡，只是随手而为，却让李狗儿惊喜得小脸通红，连连点头：“要！要！谢谢姐姐！谢谢仙子姐姐！”
小姑娘心下雀跃万分，心中已然开始盘算，等仙子姐姐把这小木剑削好了，自己定要立刻拿去给村头的狗蛋和二妞她们好好瞧瞧！想到她们定会羡慕的眼神，李狗儿更是喜上眉梢，恨不得许观玉立刻就能变出那柄小木剑来。
正当李狗儿沉浸在即将拥有小木剑的喜悦中时，山下小道上，李二燕正背着背篓往镇上赶。
她心中记挂着恩人的伤势，只盼能早去早回。
山路崎岖，但她常年在山中行走，自是如履平地，只是眉头紧锁，不仅忧心药材昂贵家中银钱是否够用，更隐隐觉得受伤的许观玉和沉默的齐俊生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尤其是许观玉拒药时的举动。
想到这，她又不禁想起独自留在家中的李狗儿，虽说已嘱咐她有事去邻家，但终究是个娃娃，两个恩人又来历不明......
李二燕生出几分不安来，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了药返回，了却这桩心事。
她脚步不停，紧赶慢赶，终是在日头升高前到了山脚下最近的镇子。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她熟门熟路地寻到一间门面不大的“万记药铺”。
还未进门，药草苦香就哗哗扑面。
李二燕掀开粗布门帘进入，店内四壁皆是高高药柜，掌柜的是个戴小帽的老人，她正拿着小秤称量药材。
见有客来，老掌柜抬起眼皮：“二燕？这个时辰就下山，是家里谁不舒服了？”
山里人家若非急症，鲜少专程来镇上买药。
李二燕心里不知为何愈发不安，急声道：“掌柜的，快！我家那个伤得狠，烧得滚烫，伤口瞧着也不大好，您给配些顶好的退烧药，再要些能压住伤口的好药粉。”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急，情真意切，好似伤的真是李狗儿她爹。
“您只管用最好的！”李二燕毫不犹豫将怀中小心揣着的，原本打算换过冬粮的几块碎银并一串铜钱全掏了出来，声音发颤：“只要人能救回来。”
掌柜知是救命如救火，转身麻利地踩着梯子，拉开一个个小抽屉取出药材，戥子称得极准，用油纸分包包好。
李二燕将这几包救命的药材放入背篓，谢过万掌柜后，便出了药铺门。
她心系家中恩人与幼女，埋头便要往山上赶。
可刚走出几步，就见镇口那面平日贴些官府税赋和寻人启事的旧告示栏前，乌泱泱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隐约有“凶残”“逃犯”“重伤”“赏银”等字眼飘入她耳中。
她本就心中不安，原不欲理会这事，只想快步穿过人群，但就在她侧身过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新贴的告示。
上面赫然画着两个年轻人的画像！
那女子的眉眼轮廓，和那男子文弱清瘦的模样......
李二燕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脑子嗡嗡作响，听见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啧啧，瞧见没？就这画上的女子，听说凶得很啊！”
“可不是，官差大人亲口说的，武功高强，杀了追捕的官差，好像还杀了好几个追她的武林好手！”
“何止啊！我二姐在衙门当差，偷偷说，怕是连谁谁谁全家都杀了......唉，造孽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这般英俊，竟是这般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还有旁边那男的，看着文文弱弱，指不定也是个帮凶！”
“但这赏银可真不少......要是能发现报上去...”
这些话让李二燕浑身发冷，什么杀了官差，什么好手，什么魔头，通通让她站立不住。
“丫头......我的丫头！”她默念道，猛地想起独自在家的李狗儿竟与这两个被官府通缉，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共处一室，万一她们凶性大发，或被人追剿上门...
她推开身前挡住自己的人群，也不在乎旁人抱怨，发疯似的朝着山上小路狂奔。
李二燕家中。
李狗儿得了许观玉亲手削制的小木剑，爱不释手，正欢天喜地在院中比划，口中边胡乱叫着“杀杀杀”“哈”“啊”，手上边学着自己想象中的大侠招式乱舞。
招式不成章法，但兴致勃勃。
院门外忽而传来一阵粗野的呼喝，伴随着踹门，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声音大到要散架。
一个粗嘎的嗓音骂道：“李老二家的！死哪去了？这个月的孝敬钱还不快快拿来！莫非要我们自己进去取不成？”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