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录

作者:挽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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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事


      楼远的话刚落,满堂骤然陷入死寂。

      温暖面色煞白,慌得攥住慕笙清的袖子,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直到温傅庭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那股子吓懵的劲儿才散了,小姑娘“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汹涌得止不住。

      慕辛夷近乎踉跄着冲过来,手指颤抖着搭上慕笙清的腕脉。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眉头越拧越紧,最后猛地扯开慕笙清腕间的绷带,底下那片青紫,比先前看到的还要深上许多。

      “这伤到底怎么来的?”慕辛夷指着那淤青,喉间压着惊怒,对楼远的语气也带了质问。

      “不是撞伤?”楼远脸色一沉,心头莫名发紧。

      少年没应声,转而探指摸向慕笙清的后脑,触到玉枕穴停顿一息,又隔着衣襟,极轻地按了按对方心口。做完这一切,他颤声对楼远道:“楼大人,你……你摸一下兄长的五枢穴和阴廉穴,有没有发硬的触感?”

      楼远依言探手入内,触到那两处穴位时,果然摸到了异样的硬结。在少年凝重如冰的注视下,他缓缓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慕辛夷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封穴。”

      “封穴?”楼远低头,死死盯着慕笙清腕上的青紫。

      慕辛夷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兄长这几日熬解药,总让我替他闻药味,说话也时常恍恍惚惚听不清,竟是……”

      “说清楚!”楼远猩红的桃花眼里翻涌着惊痛与不敢置信。

      “楼大人,你与兄长朝夕相处,难道没察觉他近来总昏昏沉沉,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吗?”慕辛夷红着眼眶,略带哭腔道:“他的太渊、五枢、阴廉、玉枕、膻中……为何会发硬泛青?你真以为只是寻常淤伤?!”

      “你可知……这些地方,都插着一根针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不仅是楼远,连一旁的陆逢秋、纪寥和江逸舟等也相顾失色,被这惊骇的真相震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楼远手臂倏然脱力,几乎要托不住怀中人。他厉声嘶吼,“这不可能!”

      慕辛夷抬手抹掉眼泪,“祖父说过,慕家有一封穴针法,原是给将死之人准备的,若此人心存憾事,凭此法能强留几日清醒,了却未了之事,等死期将至,五感逐渐衰退,穴位处也会从青转紫。每个穴位最多扎三针,十五针耗尽,人就真的油尽灯枯了。”

      “看兄长的太渊穴,至少扎过三次了。每次换针,痛楚都会加倍,常人根本熬不住。”

      他哽咽道:“这封穴术就是在跟阎王挣时间,每扎一针,强行激发剩余的元气,犹如釜底抽薪,看似多了几日阳寿,实则是把灯油与灯芯一并掷于烈火,一两日就燃尽了。用了此法的人,早就没想过活,只求个无愧于心、死得其所。”

      楼远的手小心翼翼环在慕笙清腰侧,力道放到最轻,好似稍一用力,怀中人就会彻底离他而去。

      他抬首,眼底血丝狰狞,本能崩溃地驳斥道:“若真如你所言,为何陈太医把脉从未察觉?为何非要扎针?!他分明还没到那种地步!”

      他对慕笙清的事向来细致入微,先前慕笙清嗜睡他已有所怀疑,暗中找陈太医问过无数次,就连慕笙清昏睡难醒时,也悄悄另请大夫诊治,奈何皆无结果。

      “慕家针法从不外传。”慕辛夷又搓了把脸上的泪,“陈太医如何能懂?”

      “至于兄长为何要用封穴术……楼大人当真一无所知?”

      楼远嗓音嘶哑:“我只知他身中寒毒。”

      “不是寒毒。”温傅庭安抚好抽噎的温暖,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一字一顿道:“是蛊虫。”

      “蛊虫?!”几人神色惊惧。

      “五年前,芷妤突然收到小九的亲笔信。”温傅庭回忆道:“信上只有四个字——'长姐,救我'。”

      “我与芷妤都明白,小九纵然断骨削肉,也绝不会写下这等哀求。即使明知可能是陷阱,芷妤仍连夜带兵回京,结果刚到城门口,就见六哥抱着昏迷的小九,让芷妤送小九离开上京。”

      “这蛊虫,便是那时种下的。”

      慕辛夷问:“那是何种蛊虫?怎么救治?荣允先生可知晓?”

      温傅庭摇了摇头,“我并不知。”

      “……赤火雪莲……”楼远忽然苦涩开口,他眼尾殷红地看着温暖,急需一个确认,“是不是?”

      他太慌了,说话的嘴唇都在打颤,似乎上一次这般无措,是亲眼见到了他阿娘的尸首。

      “嗯。”小姑娘使劲点头,“师祖给师父炼的药,用的就是后山的雪莲花。”

      楼远当即抱起慕笙清,沉声道:“我带他回鄢都。”

      “若蛊虫躁动引发寒症,赤火雪莲确可压制……”慕辛夷若有所思,见人要走,急忙拦住,“鄢都哪有赤火雪莲?找雪莲非一日之功,况且——”

      “有。”楼远闭了闭眼,打断道:“最后一株,就在宫里。”

      从小到大,他送给老头子的东西,除却吃食,无论价值高低,一律被那位陛下当做宝贝仔细收藏。

      如果当初他不曾远赴云城,不曾去求赤火雪莲……是他,断了阿清的生路。

      闻言慕辛夷放下手,道:“既如此,那楼大人务必要快,封穴术最多撑三日就必须拔针,但我医术尚浅,如今能救兄长的,唯有师叔和祖父了。”

      “我知晓了。”楼远朝墨泫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带着忘禅转身赶往刺史府。他正欲抱着人离开,温傅庭却叫住了他。

      “楼大人。”温傅庭喜怒不形于色,眉目平和,但压迫感层层递增,道:“今日暂且信你,仅因小九看重你,倘若来日,他有任何不测——”

      “纵使与东云撕破脸面,西离十万踏鸿军必兵临城下。”

      他俯身捡起掉落的锦盒,走到楼远面前,交给他,轻声决绝道:“我们家不懂朝堂算计,只知谁伤了他,便与谁不死不休。”

      此刻的温傅庭,全然不见平日为了一文钱与人斟酌半日的精明盘算,那双含笑的眼眸里,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坚决。这不止是他的态度,更是那位能单枪匹马杀穿敌阵的长公主的态度——便是断他们家小九一根头发,也要百倍奉还。

      楼远将怀中人搂得更紧,收下锦盒,额头轻蹭对方冰凉的眉心,“不必劳烦长公主亲临,若救不回他,我自会以命相抵。”

      这份承诺重于山海,甚至盖过了后半句那几不可闻的“我的命早就是他的了”,誓言随着暮春的风散开,一同飘向到来的初夏。

      望着楼远抱人远去的背影,温暖扯了扯温傅庭的袖摆,“爹爹,美人哥哥会治好师父的对么?阿暖还会再见到笑着的师父对么?”

      温傅庭揉了揉小姑娘的软发,掷地有声道:“会的,一定会的。”

      楼远赶回刺史府,墨泫已备好马车在府门外等候。他刚要踏上车辕,陆逢秋紧跟其后快步追来,高声道:“等等,别用你的车,坐我的。”

      “你那马绝撑不住三日疾驰,我这匹汗血宝马耐力强脚力快,先借你用。”

      楼远颔首道:“多谢。”

      “跟我还说客气话?”陆逢秋走进小声道:“遥槿,有件事得提醒你,鄢都近来不太平,有流言说太子身中疫毒,恐将不治,已有朝臣上书请奏重立太子,你此番回京,万事当心。”

      楼远冷笑:“萧准还真是不肯死心。”

      他妥帖地给慕笙清裹紧披风,安置在陆逢秋的马车内,又转身回屋收拾行李。在取布靴时,看见了床底那件染血的寝衣,他顿时捏紧了拳头,良久才压下眸底的痛色。

      出了屋,墨泫上前道:“老大,我随你一起回京。”

      楼远摇头拒绝,把龙纹令牌递给他,嘱咐道:“渝州正值多事之秋,我不在,你们凡事皆须遵从太子号令。”

      他又补道:“通知凌夙,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将包袱一一放好,楼远坐上马车,一扬马鞭,朝陆逢秋道:“走了。”

      车轮滚动,卷起一阵尘土,在暮色深沉下渐渐消失在渝州城的尽头。
      ……

      是夜,安济寺西苑。

      夜色沉凉,寺内传来断断续续的木鱼声,笃、笃、笃,似敲在人心上。

      迦渡被囚在禅房里,腕间锁链垂落,在月光下蜿蜒出一道细长的影。他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至门前而止。

      是萧悻。

      门扉轻启,月色漏进来些许,照亮了男人的灰褐色僧袍,衣摆沾着暗红的泥渍,他却恍若未觉,径直走了进来。

      “你来了。”迦渡没抬头,转动手中的佛珠。

      萧悻绽开一抹僵硬的笑,在他身前蹲下,冰凉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对视,“想我了?”

      迦渡望进他眼中,里面漆黑一片,映不出半点光,他轻声唤了一句:“佛奴……”

      佛奴是萧悻的小名,他娘是个不受宠的妃子,自请随先太皇太后来此修行,从此青灯古佛,残生了去。而萧悻,自小体弱多病,宫里人俗信贱名易养,他娘按着他在佛前跪首,取了这么个小名。

      佛前孽畜,终生为奴。

      “别那么叫我。”萧悻挥开他的脸,力气重得让人侧过了头。迦渡也没恼,手覆上他的手心,似作安抚。

      “为什么?”迦渡说:“你当年明明说过,只许我唤。”

      萧悻忽地探身挨近,重重咬住他的喉结,变了主意,笑道:“那你就多叫几声。”

      迦渡吃痛,只皱了皱眉但没躲,等喉结处留下一圈鲜明的血牙印,他才劝诫道:“稚拙,收手吧。”

      “啪——”

      萧悻瞬间翻脸,一掌掴向他侧脸。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迦渡颊上迅速浮起一块红痕。

      “我让你叫我佛奴!听不懂人话?”

      他神情又是一变,歪头的模样像极了少年时纯真的那会,阴晴不定道:“收什么手?本王不过是在寺里清修。”

      “清修?”迦渡不在意那一巴掌,苦笑道:“那你告诉我,为何你身上有硝石的味道?”

      萧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面容恢复平静,轻描淡写道:“哦,今日帮小沙弥们点了爆竹。”

      “是么?”迦渡扫了他衣摆处的暗红,重新转起佛珠,没再追问。

      禅房内一时仅有珠串轻碰的碎音。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下文,萧悻索性夺过他的佛串,道:“迦渡,你总是这样……”

      宁愿被铁链锁住,用沉默来对抗我,也不肯向我低头说一句软话,连假话都不屑吝啬。

      他站起身,月光将影子拉得极长,静了少焉,像是记起什么,唇角弯起冰冷的弧度:“忘了说,你的好侄儿,正在回鄢都的路上,可惜啊,他怕是没那个命进城了。”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人,顿了下,语带讥诮:“迦渡,你该学会感恩戴德,若非你尽心服侍本王多日,哪来的机会去见他最后一面,让你能装模作样地嘱托他照顾你那小徒弟?”

      “就当是提前送过行了。”

      “你疯了!”迦渡的面色刹那间变白,他倏地拽住他的衣袖,铁链哗啦作响,“小九何曾与你有过仇怨?”

      结合对方身上的硝石味,再联想他的话,迦渡心头骤沉,这人竟竟丧心病狂到要在途中埋设火药,将小九他们炸得尸骨无存!

      “迦渡,我不喜欢你的表情。”萧悻捏住他的下颌,指尖掐进皮肉,“即便没有我,他也撑不到鄢都。他一死,既可重创楼远,亦能助我成事,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你究竟和谁合作?南归屿?还是国师?”迦渡急道。

      “南归屿?你们西离那小皇帝还不够格,至于国师……”他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

      迦渡凝望着他眼中陌生的阴鸷,许久,哑声道:“跟我走。”

      萧悻饶有兴致地问:“去哪?”

      “西离,南诏,哪里都好。”

      “可我不想。”

      迦渡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快要捏碎骨头:“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萧悻任他握着,唇角微扬,眼底却冷得像冰:“本王需要装什么?”

      “你心知肚明。”迦渡嗓音枯涩,“这场瘟疫,那些死去的百姓。”

      “证据呢?”萧悻笑意凉薄,“迦渡,你何时也学会空口污蔑了?”

      迦渡拧眉,甩开他的手,偏过头不去看他。

      萧悻不依不饶逼近,膝头抵进他腿间,指尖划过他的后颈,呼吸灼热地烙在他耳侧,“还记得吗?就在这里……”

      “以前你在这张禅床上跟我苟合缠绵时,怎么不摆这副圣僧的嘴脸?”

      刺耳的话像针扎进迦渡心里,他猛然发力推开人,萧悻不设防后腰狠狠撞上香案,案上的香炉翻倒,香灰撒了一地。

      “是你先抛弃我的。”迦渡眼眶赤红,紧紧握住腰间那半块佛纹玉坠,“现在又凭什么——”

      又凭什么旧事重提!

      他一直都记的。

      那年冬夜,炭火烧得极旺,太子萧憬失踪,东云朝堂乱作一团,庆观帝震怒,下令搜捕太子,同时急召所有在外的皇子,无论是否受封,即刻返京。

      而在这方小小的禅院里,他按着萧悻在案几上抄经,墨汁泼溅宣纸,坠在木板上,成了满地的狼藉。萧悻喘息着咬住他的肩膀,意乱情迷间含糊威胁,“你若是敢走,我就烧了这破寺。”

      彼时,许是建武帝想起他这个质子,趁东云乱了,派使团前来欲接他回西离。

      因这句挽留,迦渡没走。

      可后来,萧悻奉旨决意回京,亲手将他推开。

      鄢都乱局虽险,却藏着唯一能摸清各方布防、掌握西离使团动向的机会,不论是为权、为利,萧悻都必须回去。

      离别那日,渝州雪落得大而急,萧悻背对着他,声音比雪还冷,他说:“滚,别耽误我的前程。”

      直至他回到西离,才知道,哪有什么皇家亲情,不过是建武帝见东云内乱,以东云“保管质子不力”为由,逼迫庆观帝割让边境三城。

      东云拒不割地,更不愿归还质子,僵持之下,他成了死局里的筹码。

      留着是隐患,杀了又恐予西离开战的借口。

      而在此时,东云底层悄然传开一则流言,说他“不堪受辱、拼死逃离”。流言先是在守城士卒、行脚商贩间打转,继而由西离眼线“无意”带回。

      于西离而言,这是顺水推舟的好事,既不用再为他这枚废棋费心思,又能对外宣称“东云苛待质子致其逃亡”,持续拿此事做文章施压。

      所谓接他回国,仅仅是西离在僵局里,随手接住了萧悻有意递来的台阶——横竖这质子有无皆可,收回来,至少还能维持对东云的指责姿态。

      他终于明白,是萧悻得知消息后,为阻止他沦为两国谈判的工具,暗中通过母族旧部牵线的中立商人,将西离商队的路引悄悄送到他手中,又借寺庙往来香客之口,散布“质子被萧憬掳走”的谣言,让所有人聚焦于太子失踪案上,连那句狠话,都是刻意说给各方监视者听的戏码。

      好让所有人相信,西离质子早已是萧悻弃之不顾的废子。

      毕竟在外人看来,萧悻身为东云皇子,哪怕再不受宠,与西离质子有半分牵扯,难免会被视作暗通敌国的征兆。

      原来那声“滚”,是萧悻在两国博弈中,拼尽全力为他铺就的生路。

      可他却误以为,是这人为了夺权而抛弃了他。

      时至今日,他都不敢再细看这座禅院的全貌。

      错的是他,真正没资格旧事重提的,其实也是他。

      萧悻扒了沾染香灰的外袍,走近勾住迦渡的锁链,把人拽向自己,指尖不轻不重地摩挲他的脸颊,低声问:“迦渡,你在闹什么?”

      迦渡抬眼看他,手拉住他的衣带,萧悻挑眉,嘲弄道:“怎么?想侍寝了?”

      迦渡不答,仰头吻了上去,几近凶狠,犹似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恨与不甘都碾碎在唇齿间。萧悻被迫低首承受,在迦渡的手探入衣襟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不是要为你那小侄儿求个情么?”

      “今夜让本王高兴了,本王就饶了他,如何?”

      迦渡撞进那片冰冷的眸色里,抬手轻松将萧悻摁进被褥里,指腹揉着他被咬破的唇瓣,就着锁链多余的长度缚住他的双手,定定描摹这人的眉眼。

      他方大彻大悟,有些债,逃到西离也躲不掉;有些人,当年一句“滚”是放他生路,如今再见,是再难回头的执念。

      千回百转间,落下一吻,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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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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